周天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说说你这位兄弟的故事吧。”
周天并没有回答徐牧歌的问题，他知道，现在的徐牧歌想要的是倾诉。
说到底，这个在外面威风八面的警署副署长，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老婆孩子都走了，吃住几乎都在办公室，有自己的房子却极少回去。
冷冰冰的房间不是家，却更让人想家。
徐牧歌喝了一口酒，望着前方，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叫阿仁，当时是我女儿的男朋友，警校的时候就被我选出来，做卧底，我和他说三年，三年后我带他衣锦还乡，做大英雄，他说好，但你要保证，你女儿三年不嫁人，我说行！”
“后来，阿仁做的很棒，卧底计划被不断延长，阿仁快疯了，他去看心理医生，问医生，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也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开始分不清了吧。”
“我当时并不在意，觉得他矫情，不想做卧底，还给他讲大道理，他就问我，他说，你想一想啊，一个人有二十八种性格，也就是说，他每天起床就自己跟自己演戏，演得他连自己的真实性格都忘了，是不是很恐怖啊?”
“我觉得他神经病，让他工作，他说，他的工作，就是出卖身边的人的人”
“我当时很生气，我黑着脸说，你对我态度好点行不行?现在全香江只有我一人知道你的身份，我回去把你的资料删除掉，你一辈子做古惑仔，我也不用烦了。”
“阿仁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世道不应该是这样，做人不应该是这样。”
徐sir哽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再后来，就出事了，他被发现了，被人打个半死，扔到了龙虎滩喂鱼，我打捞起来的时候，根本看不出，这是个人。”
“我有两个孩子，我儿子和我老婆走了，我女儿知道阿仁的真相后，就去了国外，再也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该，我对不起阿仁，这辈子都对不起他。”
“这孩子，一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徐牧歌看着眼前的海水，一浪接过一浪，好像在寻找曾经的阿仁。
那浪水是阿仁的怒吼。
“明明说好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就快十年了，老大。”
周天喝了一大杯酒，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感伤。
一个江湖大哥，为一个警察感伤。
“徐sir，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只能是事情改变人,人改变不了事情,但是你们，你和阿仁,改变了一些事情!”
徐牧歌把头一撇。
“有什么用？这香江还是你们的香江，这江湖还是你们的江湖，少年仔不上学，学古惑仔砍人，妙龄女不结婚，夜店酒吧小太妹，提到红门，提到螃蟹，好人都觉得威武，你说你们一群败类，有什么威风的？”
“当这个社会你们成了英雄，对抗我们成了英勇，你不觉得他病了吗？”
周天摇了摇头，接着，问了一个很俗很俗的问题。
“徐sir，你的梦想是什么？”
徐牧歌点了一根烟，说了四个字。
“天下无贼！”
周天知道，徐牧歌的这个贼，不是小偷的那个贼。
他也知道，那一天，终究会到来。
他站了起来，很是郑重的说道:“徐sir，相信我，不远的将来，将不会有社团，不会有大哥，卖白面会被抓，地下赌档没前途，那个时候，香江，天下无贼。”
周天不是信口开河，他知道，就在不远的将来，改天换日的那一天，香江的这些社团，全都会成为昨日黄花，不改变的，只有死路一条。
徐sir笑了笑，以为周天只是在安慰他。
周天也没解释，太超前的东西，说了，只会认为你神经病。
不过，徐牧歌还是很欣慰周天能说出这句话。
“你能这样说，至少心还不坏，红门的事情你能处理吗？需要帮忙吗？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吧？”
周天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放心吧，两个月内，我解决红门，你要的人，三个月内，是死是活，我肯定给你找到，不过我说徐sir，这人消失三年，我觉得，活着的希望不大。”
徐sir叹了一口气。
“一天没看到他的尸体，我就一天不能相信他死了，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死，只是失望变多了，不愿意出来了。”
周天也不和他争辩。
“行。”
周天嘴角突然笑了笑，有些神秘的看着徐牧歌。
“徐sir，你是一个好警察，但真的不是一个好演员。”夶风小说
徐牧歌一愣，抬头看向周天。www.chuanyue1.com
周天也点了一根烟。
“阿仁的故事我相信是真的，你的感情我相信也是真的，但是，和一个社会大哥说这个，不觉得很尬吗？”
“还有，人门的事，李老头能突然提出，背后没少出力吧？我也不在意，没资格坐上那个位置，我也就没本事和您谈合作。”
“就是，以后咱们坦诚一点，各取所需，挺好，反正我们不是朋友，至少，现在不是。”
徐牧歌被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向周天离开的背影，突然又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
……
回到油麻地，周天一把就躺在沙发上。
这段时间，他太累了。
狐狸笑着走了进来。
“老大，外面有个靓妹，兄弟们都说正点，要不要给你请进来，玩玩？”
周天白了他一眼。
“滚蛋，不知道劳资对那些不感兴趣吗？”
狐狸摇摇头。
“不，老大，别的不行，这个您绝对感兴趣，够火，够辣，还够毒！”
周天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那妖精又来了？”
狐狸还没点头，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门被踹开。
周天闭上了眼睛，不用想，蛇姐大驾光临。
“螃蟹，天哥，特么翅膀硬了是吧？你出事的时候老娘忙前忙后，都快成你小丫鬟了，现在出来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吗？有这样办事的吗？”
周天浑身冷颤，立马起身相迎。
“哪有，哪有，蛇姐，这不刚出来，事情多，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共度良宵呢？你就来了，不信你问狐狸，是不是！”
周天边说边踹了一脚狐狸。
狐狸一脸无辜。
“是，是，刚还说让我给他买药，说你嫌弃他快！”
蛇姐登时被逗乐了。
“行了，不和你俩闹了，我这次来，有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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