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霁宁赏了他一个白眼。
她不留情的把碗推到李琅面前，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王爷不是动手能力超强的吗？怎么连筷子都扶不住？”
李琅无奈又悠长的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昨晚扶娘子的腰扶了一晚上，累了。”
这男人成亲之后愈发口无遮拦！
徐霁宁赶紧朝四周望，生怕这口无遮拦的男人说的话让别人听见了。
桌子下她踢了踢李琅的脚，小声怒道：“青天白日的，你说话看着点。”
李琅说：“好的，都听娘子的，我留着月黑风高的时候说。”
徐霁宁：“……”
她慢悠悠吃完早餐，说：“我待会儿要去看他。”
“他”指的是谁不必多言。
李琅嘴里的早餐顿时不香了。
“新婚第一天，别去行吗？”
徐霁宁笑着望他，“怎么，你怕了？”
她想用激将法，李琅不中招，他可怜兮兮的说：“是啊，好怕，娘子你摸摸为夫的胸口，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说着，他握住徐霁宁的手腕往自己胸口上贴。
徐霁宁轻轻拍开他的手，说：“我不是去私奔的，我是去问问情况，关于我师父的情况。”
她双手托腮，出神的望着不远处桌上的花瓶，说：“我有两年没见着师父，本来想着成亲的日子把他请过来，发了很多次请柬都没有回音。”
“李琅，我担心师父出事了。”
李琅哪里不知道千机老人的下落，她师父早就去世了，可再瞒下去又能瞒到什么时候？
她迟早会知道的。
“李琅。”徐霁宁的声音把正心虚的李琅拉回了神。
“啊？你师父……”
徐霁宁以为他走神没有听见自己的话，说：“我师父很久很久没有消息了，他对我师兄比对我要亲近一些，我不知道，师兄可能知道。”
李琅心想你即使去问顾羽，顾羽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嘴上还是说：“有可能千机老人云游四方，赶不过来吧。”
“不可能，师父对我还是很好的。”她站起身，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他年纪大了，老年人不能摔倒，再健朗的老年人摔倒也会有危险，他不会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吧。”
李琅擦冷汗，“那倒不至于……”
徐霁宁又说：“而且师兄身上的蜈蚣蛊怎么来的我得查清楚，要是他以后真变成傻子了我该怎么跟师父交代？”ωＷＷ.chuanyue1.coΜ
李琅说：“蛊术这方面我算半个行家，我和你一起去。”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娘子的师兄也是我的师兄，帮他是应该的。”
两人一同来到顾羽的帐前，白以思持着长枪守在门口，身边还蹲着一个莫约十六岁左右的少年。
他应该就是跟着顾羽一起来的阿野。
李琅审视的目光在阿野脸上停留了几秒，少年脸上满是愧疚不安和不谙世事的天真，他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什么。
白以思见到李琅，尊敬的弯腰拱手，“王爷早。”
她抬起冷艳的眸子，同样尊敬的口吻对徐霁宁说：“王妃早。”
李琅淡淡点头，牵起徐霁宁的手，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白以思说：“前夜的情况不太好，高热不退神志不清，派人去请了很多巫师过来，后夜情况稳定，现在应该在休息。”
“我没有休息。”虚弱的声音穿透帐子，“我醒着。”
白以思扭头朝帐子里望了眼，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李琅握紧徐霁宁的手走进去。
最先是李琅开口，“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顾羽盯住两人握住的手，点点头，说：“好些了。”
李琅又问：“这个蛊很难解开，我需要时间，在我找到解决方法之前，你愿不愿意扛住蛊毒带来的身体上的痛苦？”
顾羽点头：“愿意，多谢。”
态度竟然出其意料的不错！李琅还以为顾羽又会打感情牌，让徐霁宁心疼他怜惜他。
李琅问：“不怕我故意拖着时间，让你变成傻子？”
顾羽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吃力的抬头，迎上李琅威严的目光，说：“不怕。”
“王爷，在为阿野转移蜈蚣蛊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这个蛊最后会让人变成傻子，但是白将军也说了，只要意志坚定强行挺过毒性最鼎盛的时候，最多只会是身体有亏。”
“王爷，我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个人，一件事。如果我意志不坚定，让我变成傻子也算了，至少傻子不会痛苦。”
李琅心道，他话说早了，该来的还会来，顾羽展现脆弱的方式防不胜防。
李琅冷声道：“你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没挺过去吗？”
顾羽回答：“我知道，所以我要做。既能救阿野，也能救自己。”
望着曾经最亲密的师兄虚弱得像一张纸，风一吹就要散架似的，徐霁宁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师兄，你好好养伤，我一定会帮忙找到解药的。”她郑重的说，“师兄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解蛊一事我一定替你办到！”
有些话她没有明说，却比明说伤人万分。
是的，她变心了。
她的眼神，有同情，有怜悯，有愧疚，有担忧，有敬重，独独没有爱。
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她不喜欢他了？
顾羽拼命回忆，却总想不出个所以然。
顾羽笑得悲凉，“师妹，你比蛊伤人多了。”
她的选择其实在今天之前就很明确了，昨天他求李琅成全，徐霁宁对他说对不起……
顾羽敢肯定，如果徐霁宁当时说愿意跟他走，李琅一定会倾尽所有替他们俩善后。
他赌对了李琅的心思，赌错了徐霁宁的。
徐霁宁抿了抿嘴唇，有些事，在她认清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徐霁宁承认，在生命黯淡无光的时候，顾羽的出现成为了她的全世界，顾羽的消失让她重新堕入黑暗。
她也必须承认，李琅的出现让她看见了全世界，看见春光明媚，夏荷摇曳，秋枫似火，冬雪皑皑。看见人间冷暖，万家灯火，然后让她知道，瞧，人间还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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