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杭湖波光粼粼，宛若一块巨大的蓝色镜子。
琦兰坊坐落于杭湖边，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在琦兰坊隔湖对面的酒楼里，墨娘给徐霁宁倒了一杯果酒。
果酒香甜，味道丝丝缕缕的沁人心脾。
墨娘今天特意做了打扮，远山眉黛，分外柔和。
她盈盈一笑，将果酒递到，徐霁宁手边。
“这是我亲手酿的果酒，你猜猜是什么果子酿的？”
徐霁宁平淡的瞥了眼杯中的酒，紫红色的，颜色漂亮的夺人心魄。
她没有喝，目光平静的望着墨娘，“墨娘，今日突然叫我来，只是请我喝酒？”
墨娘勾了勾唇角，步摇珠钗上的珍珠折射出迷人的光彩，“自然只是喝酒，你孤女一个，来江南谋生也不容易，看见你也想到我年轻的时候，正好我酿的果酒也成了，所以请你来尝一尝。”
“墨娘，你听说过一个故事没有？”徐霁宁问她。
墨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摇摇头静待下文。
“有一只木偶，只要说谎鼻子就会变长的故事，墨娘对这个故事不感兴趣吗？”
她清澈的眸子直视着墨娘的眼睛，不畏不惧，不卑不亢，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让墨娘眉心一跳。
但她不敢相信，眼前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小姑娘能看出什么。
知道徐霁宁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
“果酒里下的东西，不是吗？”
墨娘指尖一颤，面色不改，但仔细观察，她温柔可亲的笑容像一张贴在脸上的面具。
假，假得吓人。
“所以呢？小六，你想说什么？”
徐霁宁说：“杭湖捞出来的五名舞姬，是你杀的。”
墨娘闻言，轻笑，笑中流出几分不屑，“证据在哪？理由又是什么？”
“证据在舞茵姑娘房间匣子的信上，理由是……”徐霁宁顿了顿，“理由是你嫉妒她们。”
墨娘好似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她双手放在桌上，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显出异乎常人的冷静。
“我嫉妒？我和舞茵是同乡，是一起长大的好友，我们不分彼此，哪里来的嫉妒？”
徐霁宁不慌不忙地将信纸铺展在桌上，那是几张墨娘的亲笔信。
娟秀的簪花小楷，在信纸上整齐排列，格外赏心悦目。
墨娘扫了眼，说：“信的内容也没说什么呀，只不过是出于朋友间的关心而已。”
徐霁宁说：“证据不在信的内容上，而在信的字迹上。墨娘，你敢现在写几个字出来吗？看看你的字和信上的字是不是一样的。”
不等墨娘回答，徐霁宁又拿出两张纸，两张破旧的纸，被人随意揉成一团丢弃的。m.chuanyue1.com
“这是我在你床底下捡的，这才是你的亲笔信。”
两个字迹大相径庭，一个是簪花小楷宛若小家碧玉，一个是笔锋凌厉的正楷，如若上场杀敌的女将。
截然不同的字迹与行文风格。
“墨娘，你到底是谁，原来的墨娘去哪了？”
墨娘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做任何反驳，也没有任何动作。
眼神异常平静，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徐霁宁定下心神，接着说：“舞茵姑娘房间的来信息我都看过。
从她的信里知晓墨娘你小时候和她一起爬树，不慎跌落，右手手臂上至今留着一块不起眼的疤痕。
别人不知道，她作为墨娘的好友一清二楚。”
“墨娘，你敢把你右手手臂的袖子挽起来，看看有没有疤痕吗？”
墨娘听完，优雅大方的抬起右手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袖口滑落，小臂的皮肤干净白皙，一点瑕疵都没有。
她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意，说：“你说的没错，我不是墨娘，你也不是小六，你是谁并不重要，因为……”
她停住动作，眼角杀气锋芒毕露，“因为死人的名字，我不感兴趣。”
随着她说话语调的变化，徐霁宁突然发觉自己眼前的景象变成了重影。
酒杯、桌子，甚至是墨娘都晃晃悠悠的。
不对啊，她明明没有喝酒。
墨娘拿起手帕在鼻子下擦了擦，“房间里的香可好闻？”
香炉的香缭缭，不仅是酒里加的东西，香里也加了东西。
“小六，你怀疑我，我也怀疑你呀，那天我知道我的房间里有人，就是你吧。”
她站起身缓缓走到徐霁宁身边，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抚上她的脸庞。
“好漂亮的一张脸，真是可惜了。”
墨娘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冰凉的匕首，刀尖微寒，即将划破徐霁宁柔弱白皙的脖颈。
千钧一发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李琅剑眉星目，下颌线紧绷，手中长剑一甩，正正打掉了墨娘的匕首。
鲜血落了一地，墨娘的手腕被割破。
她吃惊的望着李琅，“你是谁！”
“淮王李相禹。”
话音未落，李琅箭步上前，将昏昏欲坠的徐霁宁护在身后。
“你杀害五名舞姬，按大齐律法，当诛。”
墨娘果决的撕下衣料缠住手腕止血，眸光恢复平静。
“杀我？即便是你战神淮王也未必能得手。”
她说的话并非夸大其词，事实竟然的确如此。
就连李琅心里也不禁惊叹，眼前三十来岁的女人身怀武功，连他也不能即刻拿下。
更何况她伤了手腕，要是没伤手腕，他的胜算怕是又弱了几分。
房间里刀剑碰撞，香炉被打翻扔出窗外，徐霁宁强行撑住将要闭上的眼皮。
墨娘的一招一式她竟然分外熟悉。
那是自己以前尚有武功时的剑法，也是师兄熟练的剑法。
不，更准确来说，是师父传给师兄和自己的剑法。当时口口声声说独家绝技。ωＷＷ.chuanyue1.coΜ
墨娘又怎么会的？
尚且管不了这么多，徐霁宁一狠心，用力咬破舌尖，用尽全力和精神对李琅喊道。
“王爷，天枢玉衡、开阳摇光。”
李琅会意，按照她说的方位快准狠的找出破绽。
墨娘当即被踹飞，后背重重砸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她惊讶的望着徐霁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这个小姑娘，她怎么会知道步法的破绽？明明是独家绝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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