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是你！真的是你！”震惊、欣喜、愧疚的情绪刷的涌上心头，化为眸子里朦胧的雾气。
顾羽利落的翻身下马，深深的凝望她。
她比三年前愈发好看，五官长开了，动人的杏眸里水光闪烁，眼尾上挑起微小的弧度，给一张无辜惹人怜的脸庞平添几分妩媚，像一只小狐狸。
风姿俊雅的男人将他的小狐狸拥入怀中。
“瘦了。”他声音沙哑。
徐霁宁抹了把眼泪，脸颊贴着他冰冷的盔甲，那是她思念三年的人。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师兄一如往昔，温润如玉，除却眉宇间多了几丝秋叶般的萧索。
是了，程守坦白过，他和师兄生死之交，也亲手将师兄连同三万将士送入无人生还的苍岭。
师兄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徐霁宁摇了摇头，哽咽的说：“胖了不好看，现在这样正好。”
顾羽温和的笑了笑，抬手抚顺她飞乱的发丝，说：“师妹不管什么样都好看。”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让你痛苦是我的错，有些苦衷我回去慢慢讲给你听。”
徐霁宁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顾羽也有很多很多话想对徐霁宁说。
现在的场合不适合互诉衷肠，徐霁宁跟着顾羽一转身，正好对上人群里，一双幽深不见底的桃花眼。
李琅墨瞳平静如水，看不出具体情绪，只是在和徐霁宁四目相对时，缓缓扯出一抹讥讽、自嘲的笑容。
徐霁宁心里一惊，脚底生寒。他知道了！他迟早会知道。
可她宁愿李琅现在冲上来质问她，当街吼她骂她，也不想看见他什么也不做，静默的站在人群里，对她露出苦涩的笑意。
这场错误的感情，是她起的头，招的祸。如果李琅生气，惩罚她辱骂她，那也得受着，这是她欠的债。
鬼使神差的，徐霁宁脚尖刚往人群迈出半步，左手忽然感受一道不小的力气。
一转头，顾羽的眼神如春风化雨，拦腰将她抱起。
师兄的马走得很稳，很快，长街上出来相迎的人群没一会儿被甩在身后。
徐霁宁回眸望去，长街两旁熙熙攘攘锣鼓喧天，红绸红灯笼似繁星点缀，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分割线将她和长街那边割裂成两个空间。
放在她腰间的手骤然缩紧，徐霁宁吃痛的回过神，见顾羽停在一处宅子前。
是一处崭新的宅院，牌匾还没挂上。
他什么时候买的宅子？
按耐下心头的疑惑，徐霁宁跟她走进去。
里面的装潢陈设全是新的，还有两三个小仆从，殷切的端茶沏水。
顾羽带她走进房间，掩上房门。
“师妹，我在北境遇到瓦楞山的江姑娘，她什么都跟我说了。”
什么都说了，包括她和李琅的亲事，她对李琅死缠烂打的那些轶事。
徐霁宁心里焦躁难安，手指不断的绞着衣袖，咬着嘴唇说：“师兄，我错了。”
顾羽眼里闪过一瞬的痛苦，自责的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师妹，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他轻轻按下徐霁宁的肩膀，让她坐下，平淡的口吻诉说他的身世，他在北境的经历，还有他的思念和存活下来的念头。
最后，他问：“师妹，你还愿意吗？”
徐霁宁心如擂鼓，曾经梦过无数次的场景如今真真实实的发生，她却像被黏住双腿，胶着在原地，前后不得。ωＷＷ.chuanyue1.coΜ
“师兄，你应该知道我有婚约，皇上赐的。”
顾羽放在桌下的拳头紧握，面容很是淡然，说：“我这次回京，手上有镇北王当年构陷顾家的证据。
回京的路上救下从克尔羌逃回来的玉成公主，她恨透了镇北王，等我为家族平反，我会向圣上请旨。至于淮王殿下……”
说到这里，他开始观察徐霁宁的神色，然而徐霁宁早就练就了露七分藏三分的能力，潜意识隐藏真实情绪。m.chuanyue1.com
顾羽看到的，只有她懊悔害怕的模样。
徐霁宁抢在他开口前说：“刚才城门口，淮王殿下也在。昨晚他陪我守岁，让我认识了他手下几名得力的将领，我却顾着私心拿他……
他是个孤傲的人，在军中颇有威信，我的做法无异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甩耳光，我怕他生气。”
顾羽怎么没见过淮王，刚在城门口，他见识过了。
人群里他一眼认出来，果然是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还有和自己一样看待徐霁宁的眼神。
在听到淮王为她守岁时，顾羽心里一紧，指尖冰凉。
他故作镇定的喝了口温水，道：“师妹，他不会伤害你。”
徐霁宁惊异的看着他。
顾羽说：“淮王之所以能在南疆闯出无可取代的名声与爱戴，不仅有他战功的原因，还有他处理人际关系的手段，定不会在这一件小事上对你一个姑娘家睚眦必报。”
徐霁宁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小事吗？”
顾羽点点头，“淮王殿下身份在那，想嫁给他的姑娘能排到城外。”
徐霁宁闷闷的点头：“也是……”
顾羽悄悄松了口气，“淮王殿下爱才，我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他顿了顿，拿出一个小巧的荷包，正是他前往北境前徐霁宁送的。
“三年前桃花林那句话，师妹还愿意吗？”
徐霁宁望着那个近乎失去色泽的荷包，思绪飘飘忽忽。
怎么会这样，师兄活着回来分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她做梦都能笑醒。
为什么，为什么内心角落里的恐惧似吹又生的野草，斩不掉，清不完。
她迷迷糊糊的，听得耳边师兄带着笑意的口吻说道：“师妹是愿意的。”
李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昔日门庭若市的王府因为赵家一案冷冷清清。
回到昨晚和将军们饮酒畅谈的庭院，竟然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
徐霁宁的睡榻还未整理，被子凌乱的缩在一角，人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能听见她的心声。
她说不用把对师兄的补偿放到他身上了。
李琅不经意转身，正对上铜镜里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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