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徐霁宁之前，李琅行事最不怕的是受伤。经今日之事后，李琅害怕她受伤。
徐霁宁的衣裳是府上的婢女换的新衣，出奇的合身。
囫囵吃了几块点心后，她点燃书桌上的灯，摆出一张宣纸，李琅负手站在她身旁，微微弯腰凑近看。
墙上两人的影子亲密，和寻常夫妻无异。
徐霁宁边写边说：“赵家出事有预谋，具体是谁用鼻子想也知道。”
除了李祈那个鬼，别人也没能力干出来，毕竟皇商赵家历史可追溯五代人，根基非普通人能撼动。
李琅嗯了声，示意她继续说。
“就我目前所知的，赵家出事原因有二，一则是今年的贡茶掺了次品，二是贩卖私盐。”
李琅说：“我查过，起因是赵家抬高了私盐的价格，引起众多卖方不满，其中一个买房怒火中烧，一纸诉状递上公堂，连同那贩卖私盐交易的票证一并交上。”
徐霁宁在纸上写了“被买方告发”几个字。
她问：“王爷，买方是谁，家中近来可有来历不明的巨款？”
李琅也想过这个问题，也第一时间派人去查过，当徐霁宁问起的时候他很快回应。
“买方家底干净，是普通的渔民，准备捣腾私盐的买卖，还没捣腾两回就碰上私盐价格抬高，于是就告发了，家里没有突如其来的钱财。”
既然如此，买方被收买的可能性不大。
徐霁宁又在纸上写下“赵家”二字。
“他告发的是整个赵家还是赵家的某个人？”
“最开始是赵家的一个人。”李琅对案件有了解，款款道来：“起初被告发的是赵山，他是赵煦的表叔，帮忙做生意做了二十来年。”
徐霁宁沉思了会儿，问：“有没有可能，是他偷偷捣腾私盐，连累了整个赵家，有没有问过他？”
李琅摇了摇头，说：“赵山拒不承认他跟倒卖私盐有关，三十六刑也受过了，口供一点也不改。”
“那他现在呢，口供改了吗？”徐霁宁追问。
“没有，”李琅怅然道，“他死了。”
徐霁宁：“死了？！怎么死的？”
“被牢房里的老鼠咬了，染上疫病，病死的，尸身也被火化了。”
徐霁宁愤怒的放下手中的笔，义愤填膺道：“刑部的三十六刑极为恐怖，三十六种刑罚，每一种都能让人生不如死。
三十六刑催生的冤案不计其数，赵山受了三十六刑仍坚持说他没有倒卖私盐。那他死后呢，难道生前没有承认，死后就可以乱加证明吗？”
李琅：“不，他死前留下绝笔信，将贩卖私盐供认不讳。”
当供认不讳四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徐霁宁听见他尾音难以察觉的讥讽。
什么供认不讳，那叫死无对证！
怎么看都是死局。
徐霁宁揉了揉眉心，思绪翻飞，“重要的人死了，告发的人也查不出问题，那和渔民一同买盐的其他人呢，他们都肯定是赵山卖的盐吗？”
买卖私盐是罪名，没有谁愿意出来说话，一出来，不就是侧面承认自己买私盐的证明嘛。
李琅说：“他们说卖主行事谨慎，通常不露真面目，只能从箱子上的标志看出是赵家的。”
徐霁宁讥笑道：“若真是赵家，又怎么会蒙住脸还在箱子上暴露自己。定是有人冒充赵家，这个人一时半会又找不到。”www.chuanyue1.com
李琅疲惫的坐下，单手撑着头，说：“我也想到这一点，所以向父皇请求在赵家被抄家前彻查此事，不过……”
“王爷，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若皇上认定赵家一定做了此事，定不怕彻查，而你在殿前跪了一日，他连面都不露。”怒火简直要从徐霁宁的眼中喷出来。
她转身，目光如炬，“说来说去，是皇上有要赵家死的心。”
士农工商，商人在大齐的地位最低，而赵家五代皆是皇商，在朝中认识不少臣子，嫡子赵煦又和淮王交好，可以说赵家是淮王的钱袋子。
这么大钱袋子揣在儿子身上，老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让皇帝怎能不忌惮。李祈肯定也洞察这一点，煽风点火……
徐霁宁沉着脸，说：“王爷，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李琅颔首示意她说。
徐霁宁说：“飞鸟尽，良弓藏。从古至今兔死狗烹的事情太多太多，既然皇上看不到赵家的价值，我们就创造价值。”
赵家之所以能五代皇商，得益于赵家先祖随太祖打江山，是开国功臣。
开国立业后主动上交兵权，辞去领兵之位，从业经商。太祖非常不舍，几经辗转后赵家成了皇商。
李琅似乎料到她口中的创造价值是什么意思。
挑眉道：“你想让南疆表面异动，我上奏缺兵少粮，皇商有运载粮草之责，父皇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合适的……”
徐霁宁打了个响指，“猜对一半。”
李琅：“愿闻其详。”
“我们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要让人抓不住把柄。南疆被你管辖多年，这个关口出现异动着实说不过去。王爷，你在北境有认识的人吗？”
李琅默了默，“有，不过官职不大。”
徐霁宁笑道：“官职大不大没关系，脑子灵光就行，燃眉之急是快马加鞭让你在北境的人知晓我们要做的动作。”
她兴奋的来回踱步，刻意压低嗓音道：“李祈的人一定在暗中注意我们的动作，快马加鞭的人要不易被察觉，最好有武功在身可以自保，还要忠心……”
李琅神色莫测，道：“我知道一个人，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去。”
江采容在侧厅等了整整一天，从徐霁宁进宫陪李琅跪一场到现在，她的心还放在嗓子眼，直到有人告诉她，说徐霁宁醒了，让她过去照顾。ωＷＷ.chuanyue1.coΜ
迫不及待的推开门，看见徐霁宁站得好好的，江采容松了一口气。
“意气用事，你又意气用事！”江采容不顾李琅在场，对着徐霁宁大声道，“叫你不要去，拦都拦不住！你把腿跪断了可没男人要，搞不好淮王转身娶四肢健全美女抱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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