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是知道这事的。
他看到断矢，就知道张金石恐怕来者不善。
而且看他的模样，胸有成竹。
昨天对骂了一整天，大楚都没能拿出一个章程来，只是一天过去，就拿出法子了？而且这断矢，是对着孙公去的。
大楚的底气这么足的？
赵如若有所思，想到了今天看到的那份情报。
好像…还真的又出了一个能人？
“张公！”心里这么想，赵如还是没放弃每一个能给大楚上眼药的机会，见到张金石，赵如就极其热情地迎了上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若是能日日都能见着您就好了。”
张金石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点了点头：“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我们以后便能经常相见。”
这话打了赵如一个措手不及。
他原本只是想对张金石热情一些，让大楚内部闹些矛盾，如果能让那位大楚皇帝认为张金石有投北梁的心思，那就更好不过了。
但…
张金石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的有想要投靠北梁的念头，不会吧……
他是极尊敬张金石的，这是位天下罕见的忠义之士，他若是投奔北梁，那便毁了忠义的名声。但这偏偏对北梁来说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因此能把大楚全盘吃下。
赵如满心的复杂。
“这封信，还要劳烦使者带给孙公。”张金石言简意赅，把手中的这封信、以及那支断矢一同摆在了赵如面前。
看到这封信，赵如眼皮不由的一跳。ωＷＷ.chuanyue1.coΜ
信封是红的，点缀着些许金箔，看起来喜气洋洋。
这封信怕是不怎么正经吧。
赵如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张公，余蠢笨不解，敢问这封信是？”
张金石微微一笑：“难道使者看不出来吗？”
赵如摇头。
“这是苏郎君亲笔为我题写的聘书。”张金石解释了一句。
赵如手一哆嗦，被吓一激灵，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好几个调，尖锐刺耳：“聘书？”
“给孙公的？”
张金石莞尔点头。m.chuanyue1.com
赵如顿时觉得这封信有些烫手了。
大楚真是不要脸皮！
自己前脚刚来说亲，后手就给自家国君下聘书？
怎么敢！
“孙公同楚王年纪……”赵如皱着眉头，想方设法准备把这封信给婉拒掉，然而他下意识地忽略掉了张金石刚才那一句话中的“为我”两字。
他的话没说完，张金石一摆手：“使君怕是误会了。”
“这并非是陛下的聘书，你怎会生出这种奇怪的想法，陛下已经成亲，又怎么可能再嫁他人？”
说着，他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重新强调了一遍：“这是我的聘书。”
“苏郎君为我所作的。”
赵如脸色一僵，愣愣地看着张金石，有些难以置信。
男人给男人下聘书？
倒也不是没有，大周国风开朗，也曾出过娶男人为妻的亲王——虽然他最终被宗正处置，削了爵位。
但给一国之君下聘书，让一国之君成为被动的那个，真的是头一次发生。
“张公莫不是羞辱我家主君！”赵如咬着牙，厉声呵斥。
张金石面色淡漠，挥了挥手：“何来羞辱一说？这信是我亲自来送，还不能证明老夫心意？”
“至于聘礼，这半支箭矢就是，使君若是不了解，拿回去同孙公一观，孙公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认真？
真的是认真？
当真了那他娘的就是傻子。
苏握瑜…赵如目光狰狞，看向桌子上的那封信，心里念着写这封信的人——张金石虽然聪明，但他相信，这个人是绝对想不出来这种“龌龊”事的。
狡诈、臭不要脸、心眼小！
虽然还没见面，赵如就给苏瑾下了个定论。
他还有些疑惑，这个人究竟是怎么说服张金石，和自家国君一换一的。
这种事能同意的？
见赵如始终不说话，张金石冷笑一声，微微眯起眼：“怎么，使君难道不愿卖老夫一个面子，想要老夫亲自差遣人，敲锣打鼓地送过去吗？”
赵如更慌了，连忙摇头：“不敢劳烦张公。”
“这信…我会交到主君手中。”
张金石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聘书是由苏郎君所写，这位苏郎君，可否是楚王新纳的妃子？”赵如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张金石冷笑：“昨天，使君不就调查清楚了吗？”
赵如倒也不是很意外。
大楚若是不盯梢自己，那才是一件让他意外的事。
他打了个哈哈，干笑了一声：“哈哈，左右不过有些好奇，差遣打听了两句，让张公见笑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不知张公可否引荐一二？”
“臣听闻这位苏郎君素有仁德之名，对他不禁心生向往。”
张金石盯着赵如，轻声说道：“使君竟想进入陛下后宫参观么？”
赵如脸色一僵，连忙摇头：“哪敢有这个想法，是臣唐突，这里给张公赔个不是。”
后宫…
这是个说重要，但不那么重要，可又相当敏感的一个地方。
哪怕苏瑾是个男的，他也是男的。
但决定这件事的，是礼法。
自己一时心乱，有点太冲动了，不过不能和那位苏郎君见上一面，赵如是真觉得有些可惜。
他勉强同张金石寒暄了几句，将张公送走后，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好一会，才颤颤巍巍拿起信。
他想先看一看，这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但不行，上面有火漆封印，没法拆开。
信不带回去，半路上给销毁了？
嗯…
赵如也没那个胆子，他不知道这信里的内容——万一所谓聘书只是个幌子，里面有什么机要之事，他给丢了，罪该万死的就是他了。
就算这只是一个单纯的聘书，也是有价值的。
赵如有相人的本事，这个本事，包括能从一个人的文字中，读出一个人大致的性格，做出一个相对靠谱的简略侧写。
还是要带回去的。
本来打算在永宁城多逗留一段时日，好好观察一下大楚的情况，现在看来，是待不了这么久了。
五天之后，赵如打道回府。
带着苏瑾亲手写的那封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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