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岳明回忆着这些镇民相关的信息。
这几天他一直在城镇各处推动他的计划，虽然不至于见过城里的每一个人，但对其中大部分人，他都有一点微薄的印象。
余岳明分析着面前镇民们看到预言书时的神情，同时结合着对这些人的了解，快速做出相应的判断。
寒风将其中近半的人吹拂成了黑灰。
然而，数秒钟之后，仍然有五六人开始向着怪物的模样转化。
狼犬控制着旧印强化的寒风，全力摧毁它们的生命，同时分析、优化着自己决策的依据。
被他漏掉的那几个人中，有的人曾经被他感知过思维、曾信誓旦旦地认定自己不会被预言书这种邪物蛊惑。
有的人曾经目睹过余岳明特意安排的、持有假预言书的人的死亡现场，这些天一直惶惶不安，连看到做成预言书模样的笔记本都会被吓一大跳。
有的人早早便分析过预言书一事是纯粹的骗局，还自发帮忙宣传，劝告他人不要信奉这一谎言。
但是，他们最终都还是选择接过了预言书。
有些时候，不到最后关头，旁人永远难以判断一個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不能单纯依靠对这些人的印象做出判断。
余岳明迅速调整了判断的策略。
当然，这些人之前的表现仍然可以作为判断的依据。但是，更为关键的是，他需要分析并理解这些人在看到预言书的那一瞬间所产生的情感。
余岳明分散着注意力，观察着所有正在面临选择的镇民的状况。
夜空中的亮光压制了他召唤月光的能力，因此，为了把法术的作用范围铺开，他尽全力召唤出了尽量多的灵魂化身，让它们分散到光源照耀下的每一个角落，使得自己能够通过它们来观察所有人的情况。
每位镇民从浮现书籍到做出选择，只有十秒钟左右的时间。这点时间不足以让他用法术一一翻阅镇民的思维，获得对方的真实想法。因此，他必须根据表面上的信息做出判断。
他看到有的人眼中先是浮现出恐惧，但立刻又转变为贪婪；也看到有人先是露出渴望的神色，但下一刻又重新被理智唤醒，表现出了对预言书的抗拒。
人世百态在他的面前流转。
在最初的一个小时左右，他的每一次攻击仍然会遗漏四五人。
随后，又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他每次攻击的人数减少了十来人。即使如此，他遗漏的人数并没有上升，反而还减少了一两人。这代表他的判断越发准确，减少了许多误杀的对象。
接下来七个多小时，他一开始还会遗漏两三人，到最后，两三次攻击才会出现一名漏网之鱼。
这个过程中，余岳明隐隐有所感悟。m.chuanyue1.com
在外神化身法术的影响下，所有面对预言书的人都无法伪装自己的思绪，拒绝就是拒绝，渴望就是渴望，只要读懂了这些人最核心的心思，抓住他们做出决定的那一瞬间，就能准确地预判他们的选择。
最后的十几个小时中，余岳明判断的准确性不断地提升着。
这不是他的长项。但是，镇民们做出抉择时的场景其实非常单一，因此，他们的反应大多是雷同的。在无数次的练习之下，他自然能够快速地总结出判断的关键。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些额外的收获。
这些人面对预言书的那一刻，暴露的是他们最真实的决定，显露而出的是埋藏极深的自我。
核心的自我……
这是他目前要寻找的关键。俗话说，触类旁通。虽然他无法明确地说出自己的感悟，但他能够明白，在观看过这么多人的本性与抉择后，自己隐隐对这一概念有了更深的理解。
接下来的时间中，余岳明不停地驱使着寒风，指挥着盘旋在身侧的蝎刺，收割着那些选择了预言书的人们的生命。
胜利的天平一点一滴向着他倾斜。
他没有因此放松，一直提防着那位外神化身，生怕祂在最后关头，出手干预这场游戏的胜负。ωＷＷ.chuanyue1.coΜ
然而，直到那条光幕推进到城市西侧，彻底消失在天空的边际；直到任务完成；直到整座城镇如同玻璃一般破碎，那位神秘的店长也没有再做些什么。
正当余岳明疑惑之时，他周围的景象突兀地发生了变化。
出现在他眼中的，不是熟悉的白色空间，而是一片灰黑色的、翻滚的、无序的混沌。
一名衣着打扮看起来很眼熟的人士站在他的面前。
——
“……旧书商。”
迟疑了片刻后，余岳明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知道奈亚偶尔会以人类的形态行走于世间，但在这一刻之前，他并没有特意去思考过旧书商这个人物的可疑之处。
这不是他的疏忽，而是因为，当他离开那处仓库之后，旧书商相关的信息就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他仿佛从未见过对方一般，自己也无法察觉到这些异常。
直到现在，这些记忆才重新浮现了出来。
即使如此，他仍然无法回忆起对方的样貌。虽然他能够直觉地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但是，哪怕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也无法分辨对方的面容。
千面之神，无貌之神……
这位化身被称为旧书商，副本中的芸芸众生仅仅是可供祂随意翻阅的书籍，万事万物的未来与命运尽是任由祂贩卖出售的商品。
狼犬粗略地扫视了一眼这位身着漆黑书生长衫的人形生物之后，随后立刻把视线移开，以免精神上受到影响。
短暂的沉默后，余岳明意识到对方在等自己先开口，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是特意来到这个副本之中的，对吧？”
虽然他猜到过这种特殊副本为了促进玩家法术铭刻的进度，会涉及到神明的力量。但是，在这个副本中，对方的参与程度太高了。到最后，自己甚至还得与对方通过游戏直接对决。正常的副本根本不该是这种难度。
旧书商用带着笑意的语调回复了他的疑问。
“我只是来看看旧神到底准备了怎样的棋子。
“你做得很出色，我很满意。
“等关键的时刻到来之时，我会给你一个特别的机会。”
祂没有给余岳明询问的机会。随着祂话音落下，周边的混沌景象随之散去，祂的身影与怪异的景象一同消失殆尽，熟悉的白色空间再度出现在了余岳明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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