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的面庞上浮现着浓浓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看向齐元泽，用颤抖的话语吐出了疑问。
“你明明也享受着心灵上的融合，所有人快乐的情绪与回忆共享在我们之间，这是一场多么盛大、美丽的盛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
齐元泽身躯上的器官和肢体缓缓流动着，一点点挪回人类应有的形态。
在融合之前，他就已经快速和余岳明商量过对策。他之所以敢于和根须融合，除了因为在精神上有着法术保护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本身就有着黑山羊幼崽的力量。此外，他新融合了无形之子的血脉，能够随意更改自身躯体的结构，这让他有信心保下自己的性命。
听到这句疑问，他那移位的、畸形的五官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疑惑表情，回应道。
“确实，你这种心灵融合是挺有趣的。但是，你这就满足了？即使是美味的佳肴，反复品尝迟早会让人厌倦的，不是吗？m.chuanyue1.com
“怎么，你还期待我永远陷入其中吗？你是不是对人类这种生物有什么误解啊？
“就像你不满足于你的姐姐传递给你的情绪，从而制造了如今的局面一样。有人不满意你所谓的‘杰作’，是那么难以置信、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文静的表情骤然扭曲了起来，她咬着牙，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余岳明已经控制着一道寒风，直接将她的身躯刮为灰烬，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翻盘的机会。
“诶？你这下手的太快了吧？我还想再和她聊聊呢。难得在副本中碰到做法这么有趣的家伙，虽然我不会接受她的邀请，但多聊几句也不错啊。”
余岳明看了他一眼，认真地建议道：“你看起来是遇到知己了啊。那好，看来我也不用带你离开了。你就留在这地底，和她想聊多久聊多久吧。”
“对不起，余哥，我错了。请不要把我扔在这里。”
余岳明没有理会那边光速认错的齐元泽，仔细扫视了一下那些树根上密密麻麻的、表情各异的面庞，思索了起来。
“嗯？你在找那两人吗？”齐元泽插话道，“那两人没救了哦。在融合的那一刻，他们的精神就被打散了。就像被搅拌成糊状的鸡蛋一样，已经无法还原了。”
“……倒也不是在找他们。”
在彻底破坏了文静的躯体之后，“破坏副本”的任务也随之完成。不过，周围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变化。【穿】
【书】
【吧】
看样子，副本暂时还不会自动崩坏，他还可以再做些什么。
余岳明回想起了之前的经历，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你封闭住自己的感知。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不要关注周围的任何事情，直到我利用心灵感应再度通知你为止，不要做出任何行动，做得到吗？”
齐元泽听着这份认真的叮嘱，难得地没有插科打诨，而是严肃地比了个“收到”的手势，躲到了一旁的岩壁后方。
余岳明再度看向眼前的蠕动的根须，看向那之上密集的面庞。
下一刻，他缓步走近了这堆怪异的、由器官与肢体组成的根须团块。
雾气构成的巨型狼犬的身形如同火焰一般飘荡着，金色的眼眸如同流动的月光。
他的毛发尖端闪动着晶莹的光辉，红铜色的色泽从中流出，如同鲜血，如同阴影，缓缓向着面前的根须流淌而去。
在这奇特光辉的照耀下，那些面庞的神情逐渐变得安详起来。它们缓缓闭上了眼睛，身躯融化在光芒之中，变成红铜色的流光，从地面上蒸腾而起，形成极光一般的光带，轻盈地在空中流动着，从狼犬那雾气般的身躯中穿行而过。
这些光芒融入了浓雾之中，逐渐黯淡，消散，仿佛穿过了一道无形的门扉，前往了未知的世界。
其中，少数的光点遗落了下来，融入余岳明的灵魂之中，成为了他崭新的力量。
按照老馆长的说法，这些副本中的生物拥有真正的灵魂。而且，幕后黑手并没有创造灵魂的能力。
那么，这些人应该是被抓来的受害者吧？考虑到副本的背景故事是真实的，副本中的人物大概确实是事件的当事人，只不过被困在了时间的循环之中，不断在玩家的参与中上演重复的戏剧。
杀死副本中生物的肉体并不会对副本造成任何影响，幕后黑手随时可以将其复原。不过，带走其中的灵魂，却如同釜底抽薪一般，足以让这舞台直接崩溃。
余岳明缓步走向那团巨大的根须。现在，它表面上的面庞已经消失殆尽，整具躯体变成了一团肮脏、杂乱的血肉，不时抽动两下，彰显着它残余的生机。
寒风吹拂过这团血肉，带走了它剩余的生命力。
余岳明环顾四周。藏在此处的灵魂已经全部离开，只剩下褪去的躯壳遗留在岩壁与根须之中。这些遗蜕不会造成什么危害，他不需要额外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四周的岩壁逐渐开始崩溃、坍塌。虽然在这里看不到外界的情况，但这处世界大概也已经如同一颗被摔碎的雪花球，遍布裂痕，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他现在应该赶快离开这里，脱离这处副本，但是……
余岳明看向齐元泽。他的脑海中再次闪烁起了杂音。
还有一份没有送走的灵魂。
死亡。安逸的、甜美的死亡。万事万物平等的存在。可怜的玩家，落入蛛网之中的飞虫。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不如舍弃那些注定充满苦难的过程，早一步拥抱最终的平静。
余岳明深呼吸了一下，强硬地把脑海中受到法术铭刻而浮现出的思想按了下去。
这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他也不需要认同这样的想法。
不对，与其说是不需要认同，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他能够分清自己真正的想法。
就像齐元泽之前拒绝了文静的融合一样。哪怕死亡对于玩家来说真的是更加轻松、更加美妙的结局，也应该由他们自行做出选择。
狼犬甩了甩头，通过心灵感应发出讯息，随即伸出爪子，轻轻一勾，轻而易举地把齐元泽捞起，化为灵体的形态，向着地面之上奔腾而去。
远处的天空与大地一同皲裂出密密麻麻的缝隙，这处副本即将彻底坍塌。
余岳明贴近着地面，踏空奔跑着，跃入了闪耀的白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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