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言情小说 > 为王决 > 第十一章 命中的浩劫
  皇家马车零零驶向那片金砖红瓦。

  “殿下,您方才说那些刺客欲将您曝尸荒野?”

  “何止!”阿鸢怒目圆睁,他们竟是要将本宫毁容,活剐。”

  “放肆!畜生!禽兽!”陈琛勃然变色,怒火像是要掀翻车顶,手臂上青筋暴起。“臣必要将那些刺客挫骨扬灰。”

  车内陈琛仍在询问阿鸢刺客行刺细节。阿鸢一一作答,包括那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话,在陈琛这里,阿鸢也可无所顾忌,只是……

  关于对翊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面颊微微泛红的瞬间,阿鸢不知如何开口,就像心底藏了一个小秘密,她决计不向任何人提及,即便这个人是陈琛。

  陈琛是陈殿帅的遗腹子,十二年前宫廷演武场上崭露头角,默皇后青眼相加,德辉帝封其太子贴身侍卫留在东宫,常伴太子身侧。

  阿鸢第一次见到陈琛的时候,被他爽朗率真的性格所吸引,太子三师总是不停提醒阿鸢,身为东宫之主,一定不能像寻常人家孩童般,要在群臣和其他皇子面前树立一定的威严,阿鸢自是不爱听这些,但在众人面前仍能保持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为人和善太子殿下的形象,但是对上了陈琛,阿鸢还是会流露出她这个年纪的任性,阿鸢视陈琛为无条件信任的兄长好友,他们之间自也不必过多拘泥于君臣之礼。ωWW.chuanyue1.coΜ

  马车零零驶入宫内,陈琛道:“殿下,臣以为行刺之事甚是蹊跷,得速去永安宫向皇上禀告。”阿鸢想到昨日竟有人胆大包天,将她从客栈掳走还想羞辱他,便紧紧锁紧了眉头,脸上是遮不住的愤怒之情,可是,转而又想到了翊炀,与翊炀之间的点点滴滴,和那寸寸缕缕都那么合身的衣裳,又越觉得脸颊发红,微微低下头,阿鸢又发觉陈琛在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便想到若是陈琛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被一个男人抱于怀中,不知会整出多大的事情来想到这儿,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陈琛见阿鸢的脸色一会儿一变一会儿一变便拉住阿鸢的手,用无比真诚的大眼睛望住阿鸢道:“殿下,咱们还是先别去永安宫了,还是先找个御医来看看吧!”

  "大胆!"

  怒吼声在盘龙金柱间回荡。

  龙颜震怒。

  德辉帝额角青筋暴起,燃着火的目光一扫跪在永安宫内的众臣。

  “督察御史何在?”

  “臣在。”

  “朕命你彻查行自太子一案的幕后黑手,不得有误。”

  德辉帝算不得一个暴戾的帝王,平日里一向礼贤下士,只是刺杀长子一案,彻底触了他的逆鳞。

  德辉帝此刻看着他最宠爱的长子,脸上尽是憔悴,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地方被触动,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他长吁一口气道。

  “瑾渊,到父皇身边来。”

  德辉帝又一摆手,示意群臣退下。

  偌大的永安宫,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德辉帝此时卸下了帝王威严,他望着跪伏在他脚边的皇儿嗟叹道。

  “你要让父皇说你什么好?”

  阿鸢垂着头,双唇嗫嚅。“儿臣……儿臣知错。”

  “父皇说过允你出宫游历,只是必得由皇室禁军保护。”

  “儿臣……一时贪玩……”

  “胡闹!”德辉帝斥道。“你是一国王储,国运命脉,怎可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阿鸢被斥,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委屈,德辉帝又是于心不忍心道。“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十五岁……

  十五岁……

  猛然间德辉帝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中又是错愕,又是惊疑。

  “父皇!父皇!”阿鸢察觉德辉帝眼神有异。“父皇,您怎么了?”穿书吧

  “早有高人算到过咱们大昱王朝的太子,十五岁那年会有一场浩劫。若是躲过了,便一生无忧,若是躲不过……”

  阿鸢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这疑惑转瞬即逝,她灵动的眸子闪过一丝促狭。

  “那儿臣定是躲过了,儿臣这回险象环生,多亏了江湖侠士搭救,想必日后必定是平顺无忧了。”

  德辉帝牵了牵嘴角喃喃道。“但愿是这次吧,但愿吧”

  望着爱子清凌凌的眸子,一些陈年旧事不知怎的浮上心头。

  大昱皇宫御花园。

  一株巨大灌木无风剧烈抖动起来。

  腾——

  绿叶从中突的钻出一个小脑袋来,一双水晶珠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粉嫩的脸颊上一对小酒窝,若隐若现。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你又跑哪去了?”婆子仓皇的四处张望,急得满头大汗。

  “桂嬷嬷太子殿下在那儿。”宫女指着灌木丛方向喊了一声。

  刹时间嬷嬷,婢女,太监一拥而上,朝那幼童的方向奔去,一大群人追着一个一岁男童的身后,那画面甚是有趣。

  “求您了殿下,别跑那么快。”

  “殿下,您这刚学会走路,怎么就跑起来了?”

  “小心千万别摔了。”

  小太子显然没去管身后的声音,小短腿竟是跑得飞快,摇摇摆摆的朝前面一株颜色瑰丽的牡丹花奔去。

  “花花……我要花花……”小嘴里咕囔个不停。

  眼瞅着就要到达目的地,一双粉嘟嘟的小手朝牡丹花伸去。

  “啊!小心根茎上的刺儿。”

  “千万别扎了手。”

  在众婢女的尖叫声中,小太子折下那朵牡丹咯咯地笑了起来。

  还未等众人提着的一口气缓缓吐出,小太子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

  “哎呀,我的老天爷。”

  身后的仆人们就跟集体丢了魂似的,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将小太子扶起。

  “殿下有没有摔疼?有没有受伤?”

  “痛不痛?快让奴婢看看摔在哪儿了?”

  众人手忙脚乱,又是为小太子揉膝盖,又是用绢帕掸去杏黄色锻袍上的泥尘……

  小太子浓密的翘睫像小扇子一样上下扇动,他歪着头似乎在想,我不过摔了一跤,为什么这群人会这么害怕……

  此刻桂嬷嬷托着小金碗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这吃饭……才吃了一口,怎么就突然跑开了。”桂嬷嬷见太子没什么大碍,又要接着来喂。“来殿下再吃一口好不好?”

  “不要。”小太子头摇的像拨浪鼓,头顶上那顶九珠旒冕险些被甩的摔落下来。

  “这是羌陵供上的烩鱼泥,很是珍惜,大补之品,陛下特意吩咐过,殿下要多食一些,来!再来一口好不好?”

  “不……不甜……不要吃……”小太子又开始挣动起来,众仆从怕他又跑了,伸手来抓,却又担心手上力道重了,把太子捏疼了,一群人竟是治不了一个奶娃娃。

  “瑾渊不肯吃就罢了,把太子抱过来。”

  女人的声音柔和,却有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

  魏嬷嬷一听这话立时躬身应下,二话不说挟起面前哼哼唧唧的奶娃娃,朝女人走去。

  默皇后一袭华丽凤袍,珠玉凤冠,只是站在斜阳中,就似一张华美画卷,她望着自己的儿子,眼波轻转间,荡漾着无限温柔。

  御花园另一头站着两名男子。

  一个明黄龙袍,长身玉立,另一个黑云锻袍,高大健硕。

  德辉帝笑眼盈盈。“千啸,你瞧瞧瑾渊已经快到入学的年纪了,朕已定下太子三师,这会儿待从各家王侯将府中选出适合的太子伴读来。”

  “殿下尚未满一岁就到入学的年纪了?”东裕王一怔。

  “本来朕也觉得有些早,不过初瑶说早些让瑾渊启蒙,益处甚多,朕想也是,毕竟瑾渊是大昱王储,将来是要肩负大昱江山社稷。……”

  此刻东裕王,放眼望去,只见那个要肩负江山社稷的人,正将拇指含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千啸,我记得你说过,梁绮给你生了个儿子,梁绮是大昱有名的才女,她给你生的儿子也一定不错,不不如将小世子送进宫中当太子伴读。”

  东裕王笑容僵在脸上,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七年过去了,他仍旧不能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

  德辉帝有些尴尬,十分委婉的道“梁绮虽然选择离开你,但是小世子……”

  “夭了。”东裕王吐出二字,他想不起那个儿子的模样,也不愿想起,那是他一生的耻辱。

  德辉帝讶然惋惜道。

  “痛失爱子的心情,朕也懂得,一年前两名皇子相继暴毙,朕伤心了好些时日,还有……还有那场大火带走了朕的小公主,朕的瑾澜……”

  东裕王自是晓得此事,一年前,乔瑾渊出生几个月后,他的两名同父异母皇兄相继夭折,若说此事无人刻意为之,鬼信!”

  “初瑶两次胎死腹中,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瑾渊,成日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嘿嘿,陛下岂不更加疼惜殿下,殿下刚满半岁便册封为太子。”

  德辉帝只是笑笑:“千啸不瞒你说,若非朝局所迫,我根本不会娶朝中众重臣的女儿稳固地位,你是晓得朕对初瑶的感情,瑾渊是初瑶所出,朕自然会万分疼顾这个儿子,再说瑾渊现在是长子,册封为太子名正言顺。”

  东裕王心中嘲道:“呵呵,名正言顺,好一个名正言顺。”

  “前些日子初瑶请了法师来占卜。法师算到大昱王朝的太子,十五岁将有一场浩劫。”德辉帝说着,不由紧皱眉头。“若是能避过那就一生平顺无忧。若是未能避过,就……就……”

  “浩劫是什么?”

  “浩劫是一个人。”

  “那千万别让太子十五岁那年娶亲。”

  德辉帝眸中金光一闪。“千啸你当真同朕想到一处去了,太子十五岁前,朕不会让太子近女色的。”

  东裕王颔首表示赞许,他也曾深受情爱的煎熬,深知女人是男人一场逃不掉的劫难。君臣二人正说着话,东裕王忽地注意角落站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

  “陛下那个少年是……”

  “他叫陈琛,是太子贴身侍卫。”

  “哦,想必是三月前少年演武场上拔得头筹的小英雄了。

  德辉帝笑笑。“陈琛那次发挥失常只名列第三,但初瑶对这孩子青眼相加,竭力举荐,想陈琛毕竟是陈殿帅遗腹子想来不会有错,果真瑾渊很是喜欢陈琛。”

  “一岁娃娃懂个屁啊,早早定下那次演武角逐优胜者为太子贴身侍卫,结果这会儿朝令夕改,哼,又是那个女人从中出主意,皇后又如何?女人就该待在后宫里,成日对朝堂之事指手画脚。”东裕王在心里暗骂。“乔启整天张口初瑶闭口初瑶,耳根子那么软,一个帝王总听女人的话,真是窝囊。”

  时移世易,李千啸不能再像最初那样对乔启大吼,乔启已不再是那个四处受人排挤不得势的郡王了,如今的李千啸只得面上陪笑,加以附和。

  默皇后正是逗弄瑾渊,眼角一瞥间见陛下正于东裕王相谈盛欢,心中窝火。

  “被册封为异姓王又如何?李千啸骨子里就是个土匪头子,在路上见个美人,不管对方有无婚配就抢来关进府中,哼!来报应了吧,人跑了,东裕王府成了大笑柄,成日仗着陛下当年与他的情分,隔三差五舔着一张脸,跑进这宫里头要赏赐,更可恨的是陛下回回都买他的帐。”

  “陛下臣听说纳歧上供好些珊瑚珠翠,据说此物五十年才产出一颗,不知臣可否一饱眼福。”

  德辉帝大手一摆。“哪来的话,你若喜欢朕全部赐予你也无妨。”

  “陛下!”

  女人的声音划破满是花香的空气,从御花园另一头传来。

  默初瑶知道此举有些唐突,可她一时气涌心头,实在听不下去。

  “啊?!”瑾渊好奇的转过身来,顺着母后的视线望去。

  “父皇……父皇。”

  小短腿又蹬蹬跑了起来,众仆役见太子朝陛下所在方向跑去,自然也不敢追上前去。

  瑾渊终于跑至德辉帝眼前,可他的注意力却被父皇身旁的人吸引,他咀嚼着大拇指,仰着头一副思考模样。

  东裕王忽觉衣角被扯住,低头一看,一只粉嘟嘟的小手正扯住他衣角,下摆晃来晃去。奶娃娃漆黑的瞳子里映出东裕王的脸,李千啸素来不喜小孩缠他,可脚边奶娃娃是大昱太子不能一脚踢开,只能伸长舌头,做出个吊死鬼的表情,以示恫吓。

  “啊哈哈…”

  瑾渊一怔后,不惧反笑,同时竟是对着东裕王,展开它那小臂膀。

  这一举动惊得远处的默初瑶脸色铁青。

  “哟!千啸,你瞧瞧瑾渊似乎很喜欢你!”德辉帝也是欢喜。

  小东西等得久了,不悦的跺了跺小腿,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

  “抱抱……要抱……抱。”

  默初瑶气得咬碎一口牙,她万万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同这种土匪头子亲厚。

  说来惭愧,李千啸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但对于哄逗娃娃这种事一窍不通,他总认为抱娃哄娃那是女人该做的事,可眼下形势如此,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蹲下身去。

  瑾渊双脚离地被架着,两侧身体腾空,兴奋的嘤嘤叫着。

  李千啸抱着瑾渊的手,伸的笔直不愿与其亲近,像是生怕奶娃娃随时流出的哈喇子滴到自己身上似的。

  阳光洒在那张粉扑扑的小脸上,瑾渊笑得纯真无邪,水晶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李千啸见这奶娃娃既没有吐奶,又没有喷鼻涕,干干净净,白白软软一团,倒也心里有几分欢喜,不禁将其往面前靠了靠白团子呼的伸出两只肉嘟嘟的小手,用力一挥,揪住李千啸垂在耳边的鬓发晃了晃。

  “你个小东西,真皮。”

  李千啸一笑又做了个鬼脸,瑾渊喉咙滚过咯咯的笑声。德辉帝也凑了过来,捏着儿子的小脸逗弄他,这三人正是相处甚欢,女人的声音响起。

  “陛下,太子累了,该回去休息了。”默初瑶将声音压下,像是压住千钧怒火。说罢犹自从东裕王手中将瑾渊抱回,就在这个瞬间,二人眼神已是经历一回厮杀。

  他二人的梁子从第一回见面起就结下了,当年少年势微的乔启,拉着默初瑶的手,向他的结拜义兄表示,这就是他要相伴一生的女人,李千啸一对上那双瞳子就拍着桌子让他们分开,默初瑶也是个狠绝儿,完全不惧一脸匪气的李千啸,直接撸起袖子。与之争辩起来。默初瑶这一泼辣性子,完全颠覆李千啸对浣纱女温柔贤淑的印象。

  这么些年过去了。

  邺方街上再无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的浣纱女与土匪,只有大昱皇宫内皇后与东裕王流于表面的一团和气。

  瑾渊被母后抱在怀里,不悦的哼哼了两声。

  “王爷,瑾渊这孩子顽皮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能与太子殿下亲近,是臣的莫大荣幸。”

  默初瑶嘴角微一上扬,维持着大昱后宫之主的尊贵,略一施礼后便携着瑾渊消失在一片花海中。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为王决更新,第十一章 命中的浩劫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