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在郡守衙门临时借用的房间之中，一夜没有睡好的韩德佑拿到了双眼通红的小鹏给出的毒素报告。
“盅毒？”
报告上的这个结论，让韩德佑大为意外。
“对！”
小鹏十分笃定的说道：“老大，你带回来的腐肉和骨头之中，都有盅毒的残留，不难确认。”
韩德佑皱起眉头，问道：“能不能确定是什么样的盅毒？”
“只能判断一个大概。”
小鹏解释道：“我推测应该是一种复合虫盅，这种虫盅杀人不是主要目的，主要是为了制造活死人。”
死人和活死人虽然都是死人，但却完全不同。
正常死人死就死了，而活死人却会提供一个依旧能够自由活动的驱壳，下盅的人可以将自己的神识附着在活死人的身体之内，借助活死人的身体，来做一些事情。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能解释的通了。”
韩德佑眉梢微挑，说道：“对手给这个厨娘下了复合虫盅，把她变成了一个活死人，别人以为是这个厨娘每日外出采买，实际上却是下盅的人操控厨娘的身体出去采买。这个人在别园观察袁小姐，出去采买的时候观察胶东王。”
“等到他自认为已经观察到位之后，也就选择了离开，回到那个封闭的小山村，又在更加封闭的山洞之中，开始制造傀儡。”
他说：“所以，我们以为那个厨娘半个月前还在外出活动，但实际上厨娘可能早就死了。”
“是这个样子，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厨娘的尸体看上去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小鹏补充说：“复合虫盅对人身体的消耗极其巨大，活死人外出活动期间看着体表和常人无碍，但实际上皮肤以下却是在持续消耗之中。一旦下盅的人放弃了这个活死人，这个活死人的身体就会以比普通尸体快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速度腐烂。”
“做的不错。”
韩德佑很满意小鹏的工作成果，又问：“据你了解，这种复合虫盅什么人会用？能不能圈定一个大致的范围？”
“不会太精细。这种复合虫盅，在汉皇朝南疆区域，很多人都会制作，并且下毒手法也不是秘密。”
小鹏挠挠头，说道：“如果再联系到制作傀儡这桩手艺，南疆区域至少有三个家族的人都有嫌疑。”
“而且，关将军说过，他曾经和对手交过手，对方完全有实力碾压他五星翰林的修为，初步判断对手应该是一位宗师境界的高手。”
他最后补充说：“这三个家族之中，也的确都有宗师境界的高手坐镇。”
“下盅、制造傀儡、宗师境界……”【穿】
【书】
【吧】
韩德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点头疼，说道：“宰父良朋这段时间是在南疆活动的，我知会于他，先让他就地展开一些调查，我们随后赶过去……”
……
八月初七日，举人考试的第二场正式开始。
在考棚之中收拾过仪表的考生们做好了准备迎接今日的考试，或曰恶战。
举人考试第二场，一般都是经义，考题由皇帝陛下在当日晨间出具，并在考试开始最后一个时辰之前，传达四方，加急印制考题，在试题启封之前，谁也不知道具体的考题内容。
并不知道自己昨日赋得诗成绩的考生们，除非自我感觉极差，今日一般都是斗志昂扬的。
因为，举人考试一旦通过，意味着就可以出仕为官，而举人考试第二场的经义考试，占据着整场考试的得分重头。
赋得体诗篇，占据整场考试的二成分数，经义考校，却足足占据了五成，余下的第三场考试只占总成绩的三成。
可以说，经义考试的成绩好坏，直接决定着整场考试的成绩好坏。
哪怕第一场和第三场都能拿到满分，第二场失利，也是枉然。
原因无它，第二场经义考试，说到底，有着皇帝陛下问政的意味在其中，考生给出的答案，间接呈现了考生对皇帝陛下所问问题的思考和应对。
经义考试，未必涉及实务，却是考校考生在实务面前的态度和思路问题！
上午辰时半刻，伴随着一声钟鸣，外帘官们开始分发试卷。
试卷到手，是贴着封条的，等所有考生全都拿到试卷之后，请示过主副考官，再一声钟鸣响起，所有考生才能启封。
“咦？”
张一念循规蹈矩，拆开封条之后展开试卷一看，不觉有些意外。
考题不算生僻，是《论语•为政》之中的一篇：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有人对孔子说：“您为什么不出仕为官？”孔子说：“《尚书》说：‘孝就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把这种道理延伸到做官上去。’这也是为官之道，为什么一定要出仕为官呢？”
张一念记得，《论语》之中的这一篇有一个出处，说鲁定公时期，季氏擅权，阳虎作乱，孔子不愿做官，才有人这样问了孔子一句。
孔子的回答其实是有难言之隐的，因为他本人就是鲁定公治下的臣民，按照礼法约定，他不方便直接批判鲁定公初年的混乱朝局。
严格来说，孔子的这个回答不无诡辩之意，只是语出孔子，加之这番解释也未尝没有道理，才渐渐成为圣道之言，被后世广泛传播。
张一念审读这个试题，有些拿不准皇帝陛下出题的用意。
要知道，皇帝陛下出题，肯定是因为心有所想，然后才会想到这个试题主题的。
那么，皇帝陛下出题之时，想到的究竟是什么？
张一念没有着急着自己思考这个问题，而是把自己记忆之中搜寻了一下，看看后世是否有人曾经考过这个试题。
结果，他还真发现自己阅读过的图书之中，有关于这个考题的答案。
这份答案，出自王夫之，他是明末清初时期的一位思想家，与顾炎武、黄宗羲并称明清三大思想家。
王夫之所处的时代，很多人对科考八股文加以痛斥，但王夫之认为，这是用以选拔人才的工具，有其实用性，非但不加鄙薄，还对其传输孔孟之道的功能大加肯定，并欲纠其弊、扬其正，使其成为阐发理学的利器。
他针对这道考题，曾经写过一篇非常经典的八股文。
张一念记得他的这篇八股文，在心中默读一遍之后，忽然间就有豁然开朗之感。m.chuanyue1.com
“原来，皇帝陛下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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