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姬来！”
皇帝陛下从卧榻上坐起来，朝着上前行礼的栗姬招招手，笑着问道：“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看朕？”
“臣妾惦记着陛下的身体，恨不能时时刻刻守候在陛下身边。”
栗姬上前坐在了软榻上，贴心的说道：“只是臣妾也知道，陛下国事繁忙，如果我留在这里，怕是会影响陛下正事。”
“有心了。”
皇帝陛下就喜欢听她这些软软糯糯的贴心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道：“朕听到你说这些话，心里舒畅多了。”
“对了，这几日各诸侯国的王爷们陆续返京，怕是有不少等不到除夕之夜，就来见朕的，这段时间朕怕是真的没时间和你朝夕相对。”
他揉弄着栗姬后背上的发丝，说道：“你上次用蔗糖泡的姜丝朕用着挺合口味，回头你让你宫里的人，再给朕送一些过来。”
“这个事情怎么能经那些小人们的手，还是臣妾亲自送过来才好。”
栗姬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蔗糖泡姜，那都是臣妾亲手制作的，我可不愿让下人们过了手。万一手上再有什么脏东西，坏了陛下肚子，臣妾可是担当不起。”
“你呀！总是这么贴心。”
皇帝陛下心情大好，略微沉吟一下，问道：“栗姬啊，朕一直有个话想要问问你，你要跟朕说心里话。说对说错没关系，朕绝不怪罪你。”
“陛下问臣妾，是对臣妾的信任。”
栗姬立刻起身，正儿八经的朝着皇帝陛下微微一福，说道：“臣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朕就知道你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皇帝陛下呵呵笑了，抬手召她回去坐，这才继续说道：“栗姬啊，你看朕现在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准什么时候眼睛一闭，就睁不开了。你……”
“陛下！”
栗姬大吃一惊，再次起身，跪倒在软榻前面，说道：“请陛下收回这句话，您千秋鼎盛，万万不可说这些丧气话！”
“不用紧张，随便聊聊的事情，当不得真。”
皇帝陛下有些感慨的说道：“朕这一生，经历良多，回头想想，诸多事务不能说没有遗憾，但总的来说，也算无愧于心，所以有时候想想，真有那么一天，朕应该走的比较安心。但是朕还有一些事情，终究放不下，总觉得不踏实。”
“陛下说什么事？”
栗姬好奇的问道：“如果陛下信得过臣妾，臣妾愿意代劳。”
“问你，自然是因为信得过你。”
皇帝陛下牵了她的手，说道：“你看呐，先皇文帝陛下子嗣艰难，朕没几个兄弟姐妹，所幸朕这一生也算勤勉，有那么一些儿子，还有那么一些公主。可惜的是，这些孩子大都还未成年，还需要做父母的多家引导教诲。”
“至于他们的母亲，其实也都是些可怜人，进宫之后，朕也没有好好的宠幸她们。”
他叹息道：“朕若走了，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栗姬啊，你说朕如果走了，这些孩子们还有他们的母亲们，还能不能吃上饱饭，能不能喝上一碗热汤？如果不能，让朕如何安心？”
“陛下想多了。”
栗姬的眉梢下意识的一抖，说道：“陛下真有那么一天，这些人自然会有他们自己的归宿。正所谓命运天注定，谁也强求不来。再说了，臣妾说句不好听的，那个时候陛下自己魂归何方尚且未知，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些事？”
“嗯？”
皇帝陛下微微一愣，问道：“可是，如果朕在走之前，见他们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人，他们的生活不就能够得到保证了么？”
“陛下什么意思？”
栗姬的眉头忍不住再次一跳，问道：“难道您还想在您百年之后，继续管着他们？”
“朕想管，可是朕力不从心了。”
皇帝陛下苦笑一声，问道：“栗姬啊，你说朕如果把他们托付给你，你帮朕好好照料他们如何？”穿书吧
“陛下开什么玩笑？”
栗姬忍不住脸上变色，说道：“宫中这些女子，有几个来路正常，还不都是长公主给送进来的？她们日常跟臣妾争宠也还罢了，还有那么些个，居然不是生了皇子，就是公主，一个个都来跟臣妾争宠。”
“臣妾说句话陛下别当真。”
她有些气鼓鼓的说道：“臣妾现在能够跟她们虚与委蛇，保持面上不吵不闹，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如果陛下还要臣妾在您百年之后照顾他们，臣妾……臣妾实话实说，实在没这个好心情。”
“没这个好心情？”
皇帝陛下脸上一滞，问道：“栗姬，如果依着你，这些人在朕百年之后，应该如何安置？”
“很简单！”
栗姬眉梢一扬，说道：“陛下百年之后，到了那边也是需要有人照顾的，否则的话也太孤单了。依着臣妾，就把他们全都送过去，跟着陛下左右，也好有人替臣妾……”
“放肆！”
皇帝陛下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雷霆大怒，喝问道：“依着你，就是要他们为朕陪葬是不是？”
“有什么不对吗？”
栗姬振振有词的说道：“他们和臣妾争宠，一个个口口声声的说多么喜欢伺候陛下，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跟着陛下一起好了，也好成全他们！”
“这个话说最多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你栗姬吧！”
皇帝陛下黑着脸问道：“既然如此，朕就下旨，朕百年之后，先把你带走！”
“陛下！”
栗姬大惊失色，慌乱起身，十分委屈的问道：“陛下您不疼爱臣妾了吗？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
皇帝陛下对她失望至今，摆了摆手，说道：“朕乏了，你先回去吧！自己好好想想究竟是为什么！”
“臣妾……”
栗姬万分委屈，嘀嘀咕咕的说道：“臣妾回去就回去，陛下不爱看见臣妾，臣妾还不乐意天天往这里跑呢……”Μ.chuanyue1.℃ōＭ
她跺跺脚，转身就走。
其实她不是真正想走，不过是仗着皇帝陛下的宠爱，故意撒娇罢了。
但她一路走到了宫殿门口，也没有听到皇帝陛下的挽留，不觉怒火中烧，回头说道：“陛下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我算是看透了！以后陛下如果不喜欢臣妾过来，臣妾还不来了呢！”
说完这话，她这次大踏步的往外走出，再也没有停留。
“朕……朕也把你看透了！”
皇帝陛下气得抓起旁边桌上的茶杯，远远扔了出去，在地上摔个粉碎。
他呼哧呼哧一阵乱喘，再看看手边的奏章，越发心烦，甩手就把奏章扔回了桌上。
今天和栗姬谈话，纯属临时起意，也的确是想看看栗姬的真实心意。
因为他自己最清楚，景帝四年，为了维护张一念开金口玉言之后，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只怕以后会更差，他必须要为一些事情做准备。
和栗姬说这些，就是想要最后试探试探栗姬，看看栗姬是否能够当得起皇后的角色。
然而，栗姬的话让他极度失望，他本心之中感觉，栗姬没当皇后，就这般狭隘自私的心性，如果真当了皇后，还不一定把宫中折腾成什么样子。
“栗姬……栗姬……”
皇帝陛下心中憋闷，想想未来的事情，越发难过起来。
这个皇后的人选，还是要慎重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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