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看起来没有出口,却不让人觉得憋闷,应该设计的非常隐秘而精巧,看来,翩翩是插了翅膀也逃不出去的。既然逃不出去,翩翩索性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坐在桌前看了起来。
片刻,只听“吱”的一声,一道窄窄的石门缓缓开启,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石门缓缓闭合,不留一丝缝隙,仿佛从未开启过。
翩翩置若罔闻,头也未抬,继续看书。
一只打开的折扇轻轻覆在书页上,翩翩还是没有抬头,伸出纤指轻轻推开扇面,继续看书。
身后的人许是觉得有趣,冷笑了一声,也不急不恼,转身在翩翩对面坐下。
翩翩其实心里异常忐忑,不过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给自己留几分思考的时间而已。
翩翩继续低头看书,长长的睫毛在小巧的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对面的人沉沉的看着,没有打破这个宁静的画面。
许久许久,终于,来人开口说道:“洛小姐,小小年纪,真好定力啊。”
翩翩知道交锋的时刻到了,遂缓缓合上书,抬头看向来人,微笑着回道:“三王爷。不知邀民女来如此清净之地,有何赐教?”
来人正是静云寺前碰到的莫公子。
“洛小姐是怎么想到我的身份的?”来人眯了眯狭长的凤目,饶有兴趣的问道。
“莫雨、宇墨、当今大盛王朝三王爷靳宇墨?”翩翩镇静自若反问道。
“本王一直很好奇:四年前,洛小姐在太后面前出尽风头,整个皇宫都在传洛小姐如何年轻貌美、知书达理、心地善良、才思敏捷,怎么皇兄出了一趟宫,回来就变了说法,说什么痴傻疯癫、不知礼数,还不如一般庸脂俗粉。本王今日一见,才知传言真真假假,不可妄信啊。”
“是吗?可是民女早就听说三王爷心思敏锐,狂妄自大,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可不信。”翩翩反唇相讥。
三王爷靳宇墨冷笑一声,目光凌厉:“难道洛小姐不知自己身处险境吗?”
翩翩点点头,笑道:“知道啊!”
随即话锋一转:“可是,三王爷如果要下手,就不会等到这个时候了。更不必大费周章的把民女‘请’到这里吧?”
“洛小姐,不知道女人越聪明越危险吗?”靳宇墨仍旧一脸冷然。
“如果民女天资愚钝,三王爷还会坐在这里,和民女叙话吗?”
翩翩站起身,慢慢移步,镇静欣赏着洞内墙壁上的字画。
翩翩双手交握,隐在袖中,那手心,其实早已被冷汗润湿。她不过是在赌,用仅有的一点勇气赌自己的命。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还有很多愿望和遗憾,不能再次白白妄送自己的性命。
如今,害怕、服软、讨饶,在这个以冷酷无情著称的三王爷面前,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利用对方的性格和自己的智慧,吸引他的兴趣,拖延时间,抓住机会,给自己一线生机。
“洛小姐,你可是太后和皇上认定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本王可不敢把你怎样。”身后传来靳宇墨冷冷的声音。
翩翩无语,幽幽叹了口气。
“洛小姐,为何这样惆怅?”靳宇墨饶有兴趣的问道:“难道担心做不了太子妃?,还是你根本不想成为太子妃?”
翩翩没有回头,缓缓吟到:“一入宫门深似海,哪堪梅花不争春?”
靳宇墨不相信的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这太子妃可是未来的皇后,一人得宠,全家荣耀。多少人费尽心机,只为坐上那个位子。好好的机会放在眼前,竟会有人不要?本王不解。”
翩翩回首,正色道:“三王爷自幼长在深宫,自然明了,为得一朝荣华,多少红颜枯骨泪湿红巾、埋恨深宫。真正得偿所愿的又有几个?那不是我要走的路。”
“可是,太后和洛尚书早就把洛家的百年荣辱寄托在你身上了。”靳宇墨面无表情的提醒她。
“如果不辜负他们的养育之恩,我当然要顺着他们铺就的路去走,可是,即使我随了他们的心意,就能保洛家百年兴旺吗?”翩翩垂眸轻叹:“站的越高,摔得越重。”
“洛小姐,你虽然是洛尚书的养女,但太后在时,早已亲口认定你是洛家的人,与太子缔结连理,乃是理所当然,谁人敢阻?洛小姐自己不愿,莫不是已有了心上人?”靳宇墨试探她。m.chuanyue1.com
翩翩本想否认,略一思索,没有回应。
“二公子?”靳宇墨直言猜测。
翩翩还是没有回应,心里想:“随你这样想吧,也许未必是坏事。”
靳宇墨眼神犀利的扫过翩翩,看她没有回应,心中视为默认。
“可惜了。”靳宇墨摇摇头。
“呵呵。”翩翩闻言轻笑。
“笑什么?”靳宇墨眼含深意。
“这样不正合了三王爷的意了么?不如我们做个交易?”翩翩直视靳宇墨,似笑非笑。
“此话何意?”靳宇墨的眼中又现出危险的光芒。
“如若我不能嫁给太子,太子和家父之间就生了罅隙,换而言之,太子就少了一个臂膀,通往龙椅的路,就多了几分艰难。这不是三王爷想看到的吗?”
靳宇墨大怒:“大胆!胡言乱语,妄自猜测。你可知道本王若杀了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王爷不必动怒,听我细言。王爷雄心壮志,目光高远,恐怕不安于将来掌方寸之地,独守一隅吧?而我,并不想做那什么太子妃。我等若与太子疏离,太子犹如苍鹰折翼,于三王爷有利无弊。我若不嫁太子,家父定然不肯。上次,雕虫小技瞒过太子,可父亲定不甘心,以后总是会有再见太子的可能。而这,绝非我所愿。所以,他日,若有这样的契机,我希望三王爷能助我脱身,远离宫廷。”
靳宇墨冷笑一声:“我若直接杀了你,岂不更加稳妥?”
翩翩笑颜如花:“王爷不会的。第一,今日我和哥哥在山中遇见王爷,我即遭不幸,其中利弊,众人皆知,王爷难脱干系。第二,王爷若要害我,不必等这麽久了。第三,你我既然互有所利,何必刀枪相见呢?山不转水转,明天会发生什么?谁又用得上谁?还不一定呢。”
靳宇墨冷冷凝视她良久,忽然仰头,哈哈大笑:“真是为皇兄感到遗憾啊。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眼中疯傻痴癫的洛翩翩,竟是这么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言毕,收敛笑容,又恢复了冰山一样的冷峻:“成交!”
翩翩正暗自松了一口气,靳宇墨忽然出手,迅速的从翩翩腕间扯下一串玉珠,晃了晃:“这个,就当做这个约定的信物了。”
话说,一飞和靳宇墨假意惺惺的寒暄完毕,目送靳宇墨向山下的方向走去,随即转身到寺中寻找翩翩。
方才,从靳宇墨故意叫翩翩的名字来看,一飞知道他并不相信什么远房堂弟之类的话,好在翩翩并没有上当。
一飞找遍了寺中上上下下,并没有看到翩翩,心中焦急,又不敢惊动正在礼佛的父母亲,左右为难,只好悄悄叫了几个随从,往山上找去。
直到午时,众人回到寺门前的大树下会和,都未见翩翩和露儿的踪影。
一飞担心翩翩已经出事,心中悲痛,自责不已,狠狠的捶打着树干,随从劝也劝不住,直伤的双手血肉模糊。
忽然,一个眼尖的随从指着山下大叫:“小姐!小姐回来了。”
一飞急忙扭头去看,只见翩翩正一溜小跑的呼喊着“哥哥”从山下跑上来,身后还跟着露儿和靳宇墨。
一飞急忙飞奔向前,一把握住翩翩的手,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一遍:“你去哪儿了?有没有出什么事?”
“哥,我没事。我和露儿在寺中游玩,被歹人击昏,劫到了山下,幸亏遇上莫公子出手相救,才平安无事。只是我的玉珠,被无耻的歹人夺走了。”翩翩目有深意的看向靳宇墨。
“你平安无事就好,东西丢了就丢了。可看清那些人长得什么模样?”一飞好言安慰。
“歹人啊?相貌丑陋、衣着肮脏、举止猥琐、惨不忍睹,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飞虽然心中疑惑,但仍礼貌的向靳宇墨躬身致谢。
靳宇墨心中恼怒,又不能明说,借虚扶一飞之际,狠狠的看了翩翩一眼。
翩翩心中解了气,扭头假装无视。
翩翩忽然看到一飞手背上血迹斑斑,忍不住心疼的问:“你的手怎么流血了?”一边用手指小心的抚过,一边低头轻轻的吹着。
一飞感觉到手背上拂过一阵微微的暖风,心中也漾起甜甜的感觉,不禁痴痴的看着翩翩低垂的姣好的面容,傻傻无语。
时间仿佛停顿,世界仿佛静止,只听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咳、咳!”靳宇墨假装咳嗽几声,冷冷的调侃:“洛公子还真是兄弟情深啊!”
一飞尴尬不已,连忙回过神来。
靳宇墨也不道破,率随从告辞离去,临走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翩翩一眼,翩翩低着头,只作没看到。
一飞携翩翩回到了寺中,见了洛尚书夫妇,说了被劫的事,洛尚书夫妇心疼不已,追问事情的经过,被翩翩掩饰过去。又细问露儿,可是露儿晕倒之前什么也没看到,醒来只见小姐已被靳宇墨救下,自然也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事情最终不了了之,只是洛夫人看管翩翩愈加严格起来。
靳宇墨年仅十七,却甚得皇上宠爱,早被封为成王,有自己独立的王府、下人。ωWW.chuanyue1.coΜ
一回府,靳宇墨即踏入卧房,站在镜前左瞧瞧右看看。
宇墨房中的丫鬟思雨见状,很是不解,又不敢问,只得站在一边候着。
宇墨扭头看到思雨,张口便问:“思雨,你看本王相貌如何?”
思雨忙低头回道:“王爷英俊潇洒、飘逸出尘,无人能及。”
宇墨对镜相看,越看越觉得对自己满意,愤愤然道:“今日,一个黄毛丫头竟然敢骂本王相貌丑陋、举止猥琐,真是有眼无珠。今日受这等奇耻大辱,看我日后怎么收拾她。”
思雨闻言,心里不禁十分好奇:王爷还真不是一般的臭美,每天出门必定锦衣罗袍,好好收拾一番。谁人这么大胆?敢惹这冰山一般的王爷。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怜靳宇墨自小生在皇宫,被人众星捧月一般供着,何曾有人敢说半句不敬的话,今日再冷厉的气势没有吓到那个黄毛丫头也就算了,反被暗讥了几句,心中实在气难平。
不过,如果他知道一飞从小吃了翩翩多少苦头,就不会那么心里失衡了。
这时的靳宇墨还很年轻,不晓得这世上,有很多人,总想着报复伤害自己的人,因此费了很多心机,挖了很多坑,兜了很多圈子,最后却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恩恩怨怨、爱恨辗转,执着也好、后悔也好,到头来,是谁爱上谁、是谁负了谁、是谁伤了谁、又是谁欠了谁,谁又能预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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