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水县李县令推出来的新政策,跟码头有关。
有码头,可行水运,本来是通水县的一大优势,可以为本县城的商户带来巨大的好处;商行利润丰厚,官府从中能够收取的税点自然也就可以增点,这应该是一件惠及多方、造福四处的好事。
奈何通水县空有码头这么个‘聚宝盆’,却没有什么值得为人赞许、能够作为通水县代表性的东西,通水县的商户也都是平平无奇,即便运出去卖,也不能带来特别丰厚的利润。
这便如同一个闭环。
因为商户的货物普通,没有太大的价值,便也不能给商户创造巨大的利润;没有太大的利润,商户便没有太大的势力或钱财,只能一直依附于码头上的帮派,将货物托付给他们代为售卖,甚至是直接低价卖给他们,让他们运出去后卖。在外地到底能赚多少钱,就是帮派自己的本事,与船队没有关系了。
而到底是代为售卖,还是商户薄利多销,以低价直接卖给帮派,也不是商户自己能决定的,还要看帮派是否愿意。
货物本身价值不高,或者在外地并不能卖出高价的,即便是商户想低价多量的卖给帮派,帮派不傻,也不会愿意。还不如从中收取费用,帮商户代为售卖,卖不出去,原路送回,他们还能再赚一次运送的费用;卖出去了,他们也能从中再收一笔利润,反正一切都是他们在代为处理,商户又不知道帮派到底买的什么价格。
帮派他们愿意低价收购的,都是卖得起价格、并且容易卖出去的东西。
——如果明珂也在场,听见了陈师爷与王师爷的对话,晓得了这些事情,估计立马就能想通,知道兴丰帮是要算计自己什么了。
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做,都只会赚,不会亏。
又因为这个情况,也导致了码头上帮派的势力越来越大,从最开始的本来是与商行、商户互惠互利,变成了帮派独大。商户要靠帮派的船只船队,只能忍气吞声。
本来是惠及县城、福至周围的‘聚宝盆’码头,到现在却成了大帮派及其背后势力为自己牟利的‘私有物’了。
李县令到通水县才上任不到一年,摸清楚了码头的情况后,便准备出手整治码头帮派的情况。
不过在新策令推出之前,李县令要先解决货物价值不够、与新策令推出后,未必会有商户敢立马出面响应,附和李县令这个才来不足一年的县令、而与扎根盘结在通水县的码头帮派作对。
于是,便找到了屏南县,得到了陈县令的允诺,有陈师爷代为出面说服屏南县的大商行与之合作。
这便是通水县李县令与王师爷欠陈县令与陈师爷的第一份人情。
也是明珂与陈师爷在通水县第一次碰面的缘故。
确定了有愿意合作的大商行后,李县令才开始进行下一步,正式推行自己的新策令。
码头上的帮派众多,但有势力和财力购买船只的只有区区几数的帮派,如兴丰帮这种几十人数的中等帮派都不被李县令看在眼里,首先需要解决的,是势力最大的为首两大帮派,隆安帮与淮合帮,只要能够将这两大帮派降服,让他们对新推出的策令不敢发表意见,其他的乌合之众自然一推即散,不足为惧。穿书吧
李县令既然敢直接推出,不准备缓冲的余地,不怕隆安帮和淮合帮两大帮派联手反抗,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其中一大帮派已经与他利益达成了一致,愿意配合官府。
他们想得清楚,民不与官斗,就算联起手来,在这件事情上能够将李县令的新策令驳回,让他无法继续推行下去,但只要他们没把李县令从官位上推下来,日后李县令多的是法子找他们的麻烦。
李县令才上任不足一年,在通水县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呢!
虽有强龙难压地头蛇之说,但李县令之前蹈光隐晦,上任之后的大半年时间都没有流露出任何动静,这些日子他在通水县也早就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不似初来乍到时,只有自己与师爷等人,使唤不动其他人。
他们势力再大,在本地的势力盘根错节,但也没有那个能耐能将一城父母官给推下台,李县令也不是穷书生中的进士,背后没有依靠,在京城中枢之地,也是有自己的靠山。
尤其是,这两大帮派身为通水县码头的佼佼者,同时也是彼此最大的竞争对手,关系自然不可能是和睦的,谁不想成为龙头呢?
即便因为李县令的新策令,临时联手对抗,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反水咬自己一口。
多番考量之下,两大帮派的其中之一向李县令先索要了事成之后自己的好处,便爽快同意了。
以此帮派为首,先行响应李县令的新策令,严守规章,将运输船队与商行船队划分清楚,杜绝自定滥价;同时也会严查通水县的商户,不指望商户附和遵守,起码要禁止他们与码头帮派暗通首尾,阳奉阴违。
这道新策令不可能立马就能施行成功,实施中途还有可能会遇到的种种阻碍,三言两语难以说明。
但陈师爷以为,李县令能够先行暗察大半年之久,之后更是能说动两大帮派之一为自己所用,计谋、能耐和手段兼具,便是有再多的麻烦,他也能够一一解决。
现在通水县还能遇到什么麻烦,让王师爷再次找到自己帮忙呢?
难不成,是之前说服成功的那两大帮派之一反水,又不愿意帮李县令的忙吗?
若真是这样,这可是一个非常愚蠢的举动,不管这新策令成功或是失败,它都讨不了好。
“不是。”字为松柏的王师爷摇头否认,“倒不是他们出了问题,而是……”
他深深的看了眼陈师爷,“陈兄,你们屏南县有商户在插手,与我们做对啊!”
陈师爷正要饮茶的手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回视王师爷:“松柏以为,是我们蛇鼠两端,在暗中挑唆,故意给你们制造阻碍?”
“不敢不敢,”王师爷连忙反驳,“陈兄误会了,我们万没有此意。请陈兄过来,将此事告知,只是想麻烦陈兄处理此事,毕竟是屏南县的商户,不归通水县管,我们也不好越俎代庖。”
便是李县令和王师爷真的怀疑他们,当着陈师爷的面也不可能直接承认。将这件事大大方方的告知陈师爷,表明自己知道这件事,已经有所防备,不管这件事与陈师爷他们有没有关系,都希望他们能收手,不要再给通水县再添阻碍。
王师爷说完后,又满脸发愁的说着新策令的推行不已,即便已经推出来了月余,官府也在严查,但仍旧有小帮派与商户暗中洽谈,明面上遵守新策令,但暗中……之前怎么样,之后还是怎么样。
以实际行动来顽强的抵抗新策令的推行。【穿】
【书】
【吧】
陈师爷面色不变的听了许久的唠叨后,拧眉问道:“松柏,你说了许久也没有说清楚,我们屏南县暗中插手帮忙的那家商户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商户这般有本事,能够引起李大人与松柏你们的重视。”
他已经联络了屏南县几家有名的大商行跟通水县合作了,即便屏南县还有小商户不清楚情况,与通水县的帮派在合作,也不会带来太大的麻烦,更不至于让王师爷找到自己才对啊!
要说大麻烦,通水县那些不与李县令一条心的商户们才更为麻烦吧!
王师爷说道:“明记饮品虽然还不算大商户,但它的名号也是非常响亮了。尤其是如今它们还愿意以低价批量出售,我们岂能不重视?”
一直从容的陈师爷终于变了脸色:“你说什么?明记饮品?”
“对啊,难道陈兄不知道明记饮品与兴丰帮合作的事情吗?”王师爷询问,“我听说,几月之前,明记饮品的东家与兴丰帮谈成之后,回屏南县时还是坐的陈师爷的马车,一并回去的呢!”
难怪!
陈师爷顿时明了,为什么王师爷会这样想了,这还真不怪他们无中生有,怀疑自己。
不仅当日他与明珂一起回去的,今日也是一起来的,自然会让人误以为他们关系匪浅。所以当知道明记饮品的这些事情后,别说李县令与王师爷了,便是他自己,怕是都会以为是自己暗中安排的了。
陈师爷苦笑连连。
“不可能啊!王师爷,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出口反驳的,是陈师爷的侄子,他实在按捺不住,上前急切的说道,“我们确实知道明姑娘与通水县的兴丰帮有合作,当时也为其高兴,那也是因为知晓明姑娘是要请兴丰帮代为运输,并非低价卖给兴丰帮啊!当时我们会主动邀请明姑娘同行,也是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有明记饮品的名声,能帮忙李大人促进新策令的推行啊!”
王师爷只说:“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今日那位明姑娘便会与兴丰帮签下契约,将糖水罐头低价卖给兴丰帮。兴丰帮有了糖水罐头,将会成为我们的一大阻力。照你们这般说来,莫非其中还会有什么隐情不成?”
王师爷停顿了一下,带了几分荒谬神色的笑道:“明姑娘总不可能是被迫的吧?”
陈师爷和侄子神情顿时一凝:还真有这个可能!
瞧见陈师爷叔侄二人的模样,王师爷很是诧异,他们即便相信自己这句随口猜测,也断定那位明姑娘不会做那种事情,能够这么信任明姑娘,可见关系不一般啊!
方才陈师爷还否认自己和明姑娘的关系,呵。
陈师爷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会引起王师爷的多疑,故而主动解释道:“松柏你若是在我们屏南县,便也会如我一般的相信她不会答应兴丰帮的这个条件的。”
“如你所言,明记饮品的名号在我们屏南县首屈一指,确实非同一般。我与明姑娘只见过两面,但我身在官衙,耳通目明,关于这位明姑娘的的事情知道的自然又要更多一些。她父母皆亡,下面还有三个弟妹,她能以一介孤女身份,在没有依靠他人的境遇下,将明记饮品做得这般大,胆略和成算自然非同常人。”
“她有不少亲人长辈也在帮忙,像这种关系,寻常人的生意都会做得混乱,但她却将亲兄弟明算账执行得很好,在赚钱这件事情,可谓是锱铢必较,不多贪一文,也绝不让别人多贪自己一文。”
“尤其是糖水罐头,松柏你恐怕不知,她已经将其卖到府城去了。”
王师爷大为震惊,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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