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柄开山大斧的威力过强，每一次迎头劈下，必有一人当场丧命。
廊桥狭窄，避无可避，想要反击，又被盾牌挡住。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兵种，可以单枪匹马，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是一等甲士，没有仆从军的保护辅助，面对披挂完整，手持大斧的豚牢重装新兵，也只有被屠宰的份。
这场高烈度的甲士搏杀，持续的时间，不过是重装新兵连续五次挥舞大斧的时间罢了。
随着敌人被全部清理干净，长明湖画舫被彻底夺了回来。
保胜向来眼尖，发现船舱内气氛不对，他一把抓住了准备进舱的恭王，并且示意其余新兵，立刻退出廊桥。m.chuanyue1.com
画舫船舱内，死一般的寂静。
郑琳躺在地上，整张脸已经被打的扭曲变形，早已咽了气。
李辞则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疯狂暴戾。
直到李辞的视线，落在沈留白身上。
沈留白静静的躺在血泊中，雪白长衣，早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像是换了一身“新衣裳”。
昔日生性冷漠，沉默孤僻的沈留白，与红火热情奔放的……血色长裙，形成鲜明对比。
她的脸颊已经苍白如纸，但眼神却流露着些许亮色。
那是放下一切，彻底解脱的自在……
李辞知道，沈留白的血快流尽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
在沈留白香消玉殒之前，李辞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已经快要失去温度的脸颊。
“我已经忘记你以前叫什么名字了，在我心里，你只有一个名字，就是……沈留白。”
“所有的身不由己和忍辱负重，我都知道……所以我不怪你。”
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沈留白，根本说不出半句话。
靠着仅存的一点意识，就这么平静无比的注视着李辞。
所有的愧疚和惋惜，在这一刻，全部消散成烟，只要能再多看一眼，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的归宿，就够了。
沈留白的手指动了一下，却无力再抬起手。
李辞主动抓住沈留白冰冷的小手，将沈留白的手掌，按在他的胸口上。
噗通……噗通……噗通……
有力的心跳声，传达到沈留白的掌心。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就算是你不在了，这个承诺依旧有效！”
“我会把所有能够威胁到你家人的人，全部除掉！”
沈留白的手掌，依旧被李辞紧紧按在胸膛上，却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力道，随着李辞手一松，沈留白的手掌也顺势滑落……Μ.chuanyue1.℃ōＭ
一生沉默寡言的沈留白，纵使是生命尽头，也没有留下任何一句遗言。
沈留白，死了……
顷刻间，长明湖上回荡着远黛声嘶力竭的哭声。
“姐姐，姐姐……”
“这便是我们的宿命，躲不开的劫。”
李雨潇站在原地，脸颊苍白，眼神尽是悲痛。
沈留白本可以不用死，但是为了成全李辞和李雨潇，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用她自己的命，保下了李雨潇的命。
李雨潇默默走上前，蹲在沈留白身旁，望着她已经彻底失去色彩的脸颊，眼泪不断滴落。
“世子，她是为我而死……”
李辞一手环抱着沈留白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一手轻轻按住李雨潇颤抖的手。
尽管此时此刻，李辞同样痛彻心扉，但作为恭王府的顶梁柱，哪怕是在这种悲伤关头，李辞也绝不会方寸自乱。
“不！沈留白不只是为你而死，而是为了我们。”
“不止你我，还有……岑蕣华，远黛，宫玉卿……”
李雨潇顷刻间哭成了泪人，长明湖四大歌姬，全部是郑琳安插的奸细。
也全都是戴罪之身，就算李辞愿意放过她们，郑琳和朱美人，青云党和皇权……
总有一方，会要了她们的命。
所有荣华富贵，全身而退的承诺，对于她们这样的傀儡而言，皆是虚妄。
唯有以死明志，才能洗清她们的罪孽，才能……让另外三个姐妹，堂堂正正的站在李辞身旁。
不再受愧于心中那些肮脏的东西。
傻丫头……
可怜的丫头……
李辞轻轻抚摸着沈留白的脸颊，嘴角不由阵阵抽搐。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们，身为党争的消耗品，身不由己的夜莺，你们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待到青云党土崩瓦解的那一天，你们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听到李辞和李雨潇的交谈，远黛已经泣不成声，像是意识到错误的伤心孩子。
“世子，对不起……”
“姐姐，我会好好活下去。”
李辞抱起沈留白，看向远黛：“岑蕣华和宫玉卿在哪？”
远黛擦了一把眼泪，脱口而出：“我不知道大姐把三姐带到哪去了……”
“她们不在长明湖。”
李辞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明了，也不纠结，轻声道：“你安心留在这。”
“从此以后，长明湖不在对外开放，这里是你们的家，沈留白用命帮你们换来的。”
长明画舫今犹在，不见当初歌舞声。
沈留白，不会白死！
列阵于湖畔上的豚牢新兵，看着李辞怀抱沈留白，沿着廊桥一步步走来，无不皱起眉头。
与此同时，郑琳的尸身，也被拖了出来。
“郑琳死了？！”
“活活被世子打死了？”
“户部尚书之子，青云党最巅峰的子弟，已成过去！”
众人既有震惊，也有钦佩，但却无一人言语，只因他们从李辞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悲痛与愤怒。
李辞的嗓音，出奇平静：“灵月教夜袭长明湖，并案追查，即刻封锁长明湖，留五十人，常驻于此。”
“其余将士，前往郑邸！”
郑邸？户部尚书的官邸？！难道说，世子要向户部尚书宣战不成？！
郑琳刚死，这个时候面对户部尚书，只怕又是一场血战……
众人心里虽惊，但既然是李辞的命令，他们自然不会迟疑。
保胜必旋，各带一百人，直扑郑邸。
恭王则带着剩下的将士殿后。
李辞抱着沈留白，携李雨潇回到恭王府，直奔英灵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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