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哥,这是怎么回事?”沈念真惊讶的道:“你不是病的很重……”
沈云琦今年十七岁,眉眼很像钱氏,微微透着一股刻薄,原本柔美的长相,在经过他这么多年的挥霍,与纵情女色,流连青楼后,已是脸色苍白,不复从前了。
整个人都已经掏空。
听了沈念真的话,正想双眼一闭,继续装病,却看到葛神医那足足有三寸长的金针,以及笑眯眯的脸色:“老朽行医多年,还没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呢!等下一定要好好治疗!”
沈云琦吓的浑身发抖,连连惨叫:“我没病!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你没病?”
沈念真猛的皱起了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沈云琦道:“那你为何要假装有病?还欺骗祖母,让她派人去徐州接你!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二叔二婶的意思!”
“徐州太荒凉了!我不想待在徐州!”
沈云琦大声呼喊道:“沈念真!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凭什么审问我!快放开我!不然我就让人砸了这里!”
“你要干什么?我没听清楚。”
葛神医捏着他的手,轻轻一个用力。
沈云琦顿时惨叫一声。
额头上冒出滚滚的汗珠子来,疼的龇牙咧嘴:“我错了!我什么都不做!你快放开我!”
葛神医看向沈念真。
沈念真缓缓从自己怀里取出那枚印章,举到他面前:“看清楚了,这个东西见过吧?这是不是你卖出去的东西?”
沈云琦看到那印章,瞳孔立刻一缩。
沈念真一直都观察着他的表情,见状顿时冷笑一声:“原来真的是你偷了卖出去的!走!跟我去见祖母!”
“我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沈云琦撇过了头去:“我不认识这个东西。”
“不认识东西,他你总该认识吧!”
门外传来扑通一声,一个人从门外被踹了进来,后面跟着沈云澜。
沈念真一看,那被踹进来的人是他书房里伺候的一个小厮,名叫赵乾。
沈云琦一看见赵乾,顿时脸色大变,再也说不出话来。
“两个月前,你买通了赵乾,将我书房里的白玉花瓶,还有砚台,印章等东西悄悄偷走,在当铺里面换了几千两银子,又拿假的摆进去,这些赵乾都招认了。”
沈云澜看着他,冷冷道:“他的嘴巴倒是硬,死活不肯招认,被我足足审问了三日,刚刚才招,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哥,你书房里这么多东西不见了,你就一点也没察觉?”沈念真忍不住的问道。
沈云澜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愧疚之色。
“好端端的,谁又会怀疑那些东西的真假呢?我也是太过信任赵乾,才让他钻了空子,以后,不会再有了。”
这次真的多亏了沈念真。
“大哥,我真的没有偷东西,这个奴才他冤枉我……”沈云琦依旧在狡辩。
沈念真冷哼一声,道:“来人,直接把他送到春晖院里去!让他当着祖母的面儿说!”
“大小姐!少爷!不好了!”
这时,外头有小厮奔进来,一脸紧张的道:“二夫人又在大门口外哭诉,说是沈家不让她见病重的儿子,府门前聚集了很多人,对咱们府指指点点!”
“来的倒是快啊!”
沈念真顿时发出一声冷笑,低头看一眼沈云琦,冷冷道:“你现在就跟我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告诉大家你都是在装病!你们一家就是为了谋夺大统领府的财产!”
“凭什么!我才不答应!”
沈云琦重重的冷哼一声,将头撇向一旁,满脸的不可一世。
然而下一刻,他就猛的哀嚎起来:“喂!你个死老头子!你放开我!”
葛神医将手中的金针往他后背上的肉里又刺进去一些,顿时痛的沈云琦鬼哭狼嚎,他咯咯一笑,道:“不按照大小姐说的做,我有一百种法子来对付你。”
沈念真更是微微一笑,道:“反正你们二房对外统一口径的宣称,你得了重病,差点就快死了,我师傅可以让你变成真正快死的人,就留一口气。”
“你,你是魔鬼!”
沈云琦听了这话,两眼惊恐的看着沈念真。
“不错,我就是魔鬼。”从地狱里归来的魔鬼。
沈念真轻轻道。
沈云琦的脸色更加惊恐,他看看沈念真,看看沈云澜,再看看葛神医。
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用厌恶的目光看着他。
毫无疑问,他们说要弄死他,就真的会。
“好吧。”他颓然的垂下头去,声音闷闷的道:“我答应你们,会说出真相,现在,你们可以放了我吧?”
“不急,等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出真相,我自然会放了你。”
葛神医微微一笑,忽然从身上取出一个葫芦玉瓶来,倒出一颗浑身漆黑的药丸来,一下赛进沈云琦嘴巴里,一捏下巴,逼着他吃下去。
随即,他松开了手。
“你给我吃什么了?”沈云琦摸着脖子,一脸惊恐的问。
“毒药啊。”葛神医笑嘻嘻的道:“你不会以为我会给你吃补药吧?”
沈云琦惊的差点晕过去。
看着面前几个人,他真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是死,再也不会踏进大统领府一步!
“快走。”沈云澜伸手将他一推,一行人出了房间,往前头大门处走去。
路上碰到周嬷嬷,震惊无比的看着传说中病入膏肓,如今却精神抖擞的跟在沈云澜兄妹身边的沈云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小姐,这是……”
“嬷嬷。”
沈念真微微一笑,上前攀着她的胳膊,道:“我跟你回去,向祖母解释。”
说完看向沈云澜:“大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妹妹放心。”沈云澜重重点头。
……
“什么?云琦没病?一切都是装的?”
沈老太太听完沈念真说的事情经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祖母,人现在就在外头跪着,您要见他么?”沈念真轻轻的问道。
沈老太太闻言神情复杂的很,沉默良久,还是扶着周嬷嬷的手站起身来。
沈念真眼尖的看到,沈老太太的手在发抖。
心中不由的叹息一口气。
最疼爱的孙子做出这种欺上瞒下,偷鸡摸狗的事情来,她一定很伤心失望吧?
“好,去看看。”
沈老太太的声音出气的冷清。
沈念真便扶着她缓缓绕过屏风,出了房间门,一直走到外头台阶上。
沈云琦垂头跪在那儿,已经足足一个时辰了。
这一次,他没敢再跟从前小时候一样,叫苦连天。
沈老太太看到他,嘴唇蠕动着,半响说不出话来。
“祖母……”
沈云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委委屈屈,小心翼翼的唤了她一声。
这一声却将沈老太太的怒气唤了出来,都是这样!永远都这样!犯了错误就跪在这里祈求她原谅,然后下一次再犯比这还要严重的错误!
一股怒气支撑着她松开沈念真的搀扶,上前两步,举起手里面的拐杖,狠狠朝着沈云琦的后背就打了下去!
“畜生!你还有脸回来!叫你骗我!叫你联合你那不要脸的父母骗我老婆子!”
沈老太太浑身颤抖,将这段时间里的担忧与愤怒都发泄出来。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祖母,算了。”还要再打时,沈念真连忙拦住了她:“别将您自己个儿气着了,葛神医走的时候可是交代了,不能动怒。”
沈老太太颤抖着手扶住了她,目光冰冷的看向沈云琦,气喘吁吁的道:“从今日起,你跟你的父母,永远都不要再踏进大统领府里来!来一次打一次!”
“祖母……”
沈云琦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哀求之色:“孙儿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孙儿这一回吧……”
“回去。”沈老太太再也不看他一眼,扶着沈念真的胳膊往屋里去了。
周嬷嬷走过来,对沈云琦道:“二公子,请你回去吧!老太太不想再见你。”
沈云琦抬起头来,目光望着上房的门,以及那门内温暖的灯光,眼睛里的希望一点一点的暗淡下来。
他慢慢爬起身,揉了揉跪的酸痛的膝盖,转过身去脚步蹒跚的向外走。
脑海中回忆起今日白天,当他站在沈家大门前,公开说自己没有生病,一切都是假装的,一切都是为了欺骗沈家的钱财时,那底下一道道朝着他扔过来的烂菜叶,臭鸡蛋。
“这人杀人放火骗钱,真是不是好东西啊!”
“就是!真是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在沈家,沈大统领与小沈大统领,那可都是铮铮铁骨的英雄好汉啊!”
“沈重大大统领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人没有心哪!”
……
沈云琦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慢慢的流淌下来。
下台阶时,他没注意到,一个踉跄顿时摔了下去,头磕在坚硬的地面,顿时便流血了。
“二少爷!您没事儿吧?”
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裳的丫鬟在不远处看见了这一幕,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走过来,伸手吃力的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遭受了一天冷脸对待的沈云琦,没有想到万人嫌弃的自己,竟然还有人愿意靠近,起身时,惊讶的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姑娘,认得是沈老太太屋子里的一个三等丫鬟,才进府半年。
“你叫什么?”沈云琦站稳以后,问道。
“我叫小紫。”
小紫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将一块帕子塞给他,微微一笑,道:“二少爷,前日下过雨,地上还有些滑,你走路的时候小心些。”
说完,端起托盘转身回春晖院子里去了。
沈云琦转过头来,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
小紫。
这个名字怪好听的。
沈云琦笑笑,一瘸一拐的出府去了。
东厢房里,沈念真低头看着手里面的药书,看了半天却没看进去。
如画铺好了床,走过来看她一眼,道:“小姐,您可是担心老太太?”
“是啊。”沈念真点点头,叹息一声道:“二房的事情不揭穿吧,对所有人都不好,可若是揭穿了,祖母这身体……”
“小姐,您后悔了吗?”如画轻轻的问。
沈念真闻言有些惊讶:“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即使事情再重复一百遍,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揭穿二堂哥!他们一家是沈家的毒瘤!必须有壮士断腕的心,狠心割除,沈家这颗大树才可以枝繁叶茂,爹爹与哥哥,才能安安稳稳的过这一生。”
“小姐既然不后悔,尽力劝说老太太就是了,何必担忧呢。”
如画道。
沈念真又叹息一声:“你不懂。”
……
二月才过了一半,镇北侯府陆一鸣与赵侍郎千金的婚事便取消了。
第二次被退婚,陆一鸣的名声可谓是跌落谷底。
人们对于镇北侯夫人当众沈念慈小产的事情还记忆犹新,又得了这么一个劲爆消息,顿时热议纷纷。
陆一鸣对此十分不甘心,他曾经三番两次的上门求见沈念真,请她求二皇子手下留情,只可惜都被沈云澜不轻不重的挡回去了。
荣琛办完差事回京,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个消息,更得知陆一鸣还曾当街阻拦沈念真的马车,企图私下与之见面。
他连宫也不回了,直接杀去了镇北侯府。
“老臣参见二皇子殿下……”镇北侯夫妇当即出门迎接,见到荣琛诚惶诚恐的下跪。
“陆一鸣呢?”
荣琛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手中紧握长枪。
威风凛凛,英姿飒爽,一双狭长的风目之中燃烧着浓浓火焰。
镇北侯陆振心惊胆战的看着他那锋利的长枪,唯唯诺诺的回答道:“回殿下,小儿今日不在府中……”
“去哪儿了?”
“下官不知道。”镇北侯垂头回答。
“那就把他找来,本宫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要见到人。”
荣琛勾了勾嘴角,看着镇北侯不可一世的道:“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本宫见不到他,本宫就亲自出马,将他的尸首带回给侯爷。”
尸首?!
镇北侯心中一突,不可置信的道:“殿下!您不能这样做!请问犬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您要杀了他!”
“那就要问陆一鸣自己了。”荣琛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笑容:“不过是一个小小侯府世子,不知检点,还妄图去染指不属于他的东西,本宫如何能容?”
“殿下!兴许都是误会呢?”
镇北侯战战兢兢的解释。
“侯爷,赶紧去找人吧。”荣琛冷冷道:“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镇北侯闻言顿时进退两难。
儿子就在府里面,他不想将人交出来啊!
可是看荣琛这架势,怕是不肯善罢甘休,这可是个说的出,做的到的主儿。
陆夫人在一旁已经吓傻了。【穿】
【书】
【吧】
她转头求救般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好,下官这就去找人。”镇北侯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看着荣琛道:“还请王爷下马,进府喝杯茶。”
他赌荣琛不敢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毒打他的儿子。
毕竟当初毒打三皇子荣秉,被皇帝软禁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不用了!”荣琛硬邦邦的道:“本宫就在这里等。”
镇北侯没有法子,只得自己留下来相陪,转头给夫人递了个眼色。
陆夫人得到指令,当即转身回府,匆匆奔向儿子住的院子。
一进房门,立刻听到一阵阵丝竹弹奏之音,一群舞姬正在房间里翩翩起舞,好一派奢华淫奢的景象。
陆一鸣翘着二郎腿,仰面躺在软塌上,手指头随着歌姬弹奏的节奏,一起一落,脑袋左摇右摆,一副惬意的模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寻欢作乐!”陆夫人冲进去,将那些歌姬舞女全都撵下去,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家儿子:“你快起来吧!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陆一鸣懒洋洋的看一眼自己母亲,抓起桌子上的酒壶灌了一大口,呛的直咳嗽:“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比退婚还要更丢脸的事情?说吧!你儿子我承受的住打击!”
说着,惨然一笑,眉宇之间皆尽颓废。
“二皇子殿下带了人,在大门口指名要见你。”陆夫人缓缓道。
“不见……你说什么?二皇子?”
陆一鸣猛的抬起头来,震惊无比的看着自家母亲,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的问:“娘!你骗人的吧?”
陆夫人悲哀的看着儿子,摇摇头头:“不,是真的,前段时间你当街阻拦沈念真马车的事情,二皇子殿下已经知道了……”
陆一鸣闻言,眼睛里瞬间掠过一抹惊恐之色。Μ.chuanyue1.℃ōM
一下就站起了身。
他看着陆夫人,又扭头看看外头,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袍,猛的伸手握住陆夫人的衣袖,大声哭嚎道:“娘!他会杀了我的!你一定要救救儿子!”
陆夫人看着过去一表人才,相貌出众,如今颓废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儿子,心中只觉得无比的悲凉,她的儿子毁了!
毁在了沈念真与沈念慈这两姐妹的身上!
“娘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杀你。”陆夫人眼眸闪过一抹憎恨与厌恶,看着儿子,声音冷静的开口道:“你去换一身衣裳,等下我们一家一起去大门口跪求二皇子,就不信他敢当街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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