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一直从中午下到傍晚,待到天放晴时顾家已经吃完了晚饭,冯氏在房间给顾爹缝补衣服,顾爹则是去了大柱家,顾珍珠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溜出门去。

  刚下过雨的馥山有股草木的清新气,多闻上几口便如洗涤了体内的浊气一般,觉得脚步都轻盈了几分,进山的小路有些泥泞,好在可以踩着路边的野草前行,只是走几步便沾湿了绣鞋和裙摆,顾珍珠只得双手提着襦裙,好在出门前她特地换了旧鞋和旧衣。

  走了一会儿,等到鞋底已经被雨水微微浸湿,顾珍珠才终于找到了那天她挖到麝香草的荆条树,当初看到的树枝上留下的血液现在早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犹豫迟疑之后她还是拨开荆条,踩着厚厚的被雨水泡着树叶往里面走去,横竖鞋子已经湿透,也不介意再湿一些。

  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一处山洞,这山洞顾珍珠并不陌生,以前打猎的人冬天打猎时晚上山路难走,便会宿在山洞里过一晚,但馥山一直没什么大的猎物,所以打猎的人也日渐减少,现在基本没什么人过来暂歇了,所以这山洞已经荒废很久了,洞里恐怕已经长满了草苔。ωWW.chuanyue1.coΜ

  没人住的地方看着总是有些渗人,那洞口黑黢黢的仿佛昭示着里面并不安全,但顾珍珠不是真的只有十四岁的女娃,虽然也觉得腿肚子打颤,倒也不至于吓得拔腿就跑。

  顾珍珠没有进去,只是想了想昨天父亲所说的走私香料之事,再结合昨夜突然出现的霍竟之和那大量的钱财,这些都预示着他可能与官府抓的那些贩香料的人有关系,也许他就是父亲说的逃走的两个人其中之一?

  顾珍珠还清楚地记得昨晚他离开时弓着身子一瘸一拐的样子,似乎受了伤,这样的伤就算着急也不可能连夜翻过馥山,以他现在的处境更不可能到农户家去借住,因为抓到贩卖香料的人官府可是悬赏六两银子,有几个穷人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就算换成自己也知道躲在山里要比下山安全得多,昨天夜里又下起了雨,下过雨的山路湿滑,走起路来的更加危险,他断不可能冒雨下山。

  所以种种迹象表明若他真是如自己猜想的那样,那么现在可能还在山里,馥山也没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有的话也只可能是眼前这个荒废的山洞,顾珍珠今天一天脑子里都是昨天看到的鞋印和血迹,所以雨一停便鬼使神差的跑来查看一番,如今都已走到洞口了,若是转身离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顾珍珠站在洞口犹豫了一会儿,在扔了两块石头进去并没有什么动静后,轻轻的掂脚小步的往里走,山洞并不大,只是因为快傍晚了光线有些暗,等眼睛适应了里面的阴暗后,她才看清整个山洞。

  如她所想因长时间没有人住,两边的石壁都生了一层湿滑的草苔,但地上显然有人清理过,走过去倒不至于滑倒,她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四下看,脚下一个不注意便踩到了什么,寂静的洞里突然发出了一声金属碰撞的声响。

  吓得顾珍珠急忙紧张的往后退了几步,待看清后,才发现那是一些生锈的弓箭铁器之类的捕猎工具,可能是以前路过的猎人丢弃的,被人堆放在这里,就在她将目光从这堆废铁上移开时,左前方不远处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声音听着有点痛苦。

  本来已平静下来的顾珍珠一时间心口又怦怦直跳起来,女人天生胆子小,她现在仍存着理智没有拔腿出洞,就已经算是胆子很大了,停了片刻见那边又没了声音,此时站也不是进也不是,犹豫再三,只好硬着头皮绕过那堆废铁,然后向刚才的声音方向慢慢移过去。

  走近了才看到,洞里靠里面的石壁有块较平整的石头,应该就是留做过路人休息的地方。此时那石头上正躺着一个身影,就着洞里阴暗的光线能看出是个人,似乎是极冷的样子,整个身体都痛苦的蜷在一起,即使有人进来了也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姿势,如果不是刚才听到了这人在咳嗽,恐怕还会以为上面躺着的是个死人。

  顾珍珠小心的看了两眼,便确定了那人十有八、九就是霍竟之,因为那身衣服她记得清楚,当日在平城帮工的时候他就穿着这身。

  清楚没有认错人后,顾珍珠忐忑的心总算有点落下了,向前走了两步,想问问他昨晚为什么偷摸的跑来丢银子,给也不要紧,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偷偷的塞算什么事,若没事还好,一旦要是他被人抓了起来,事情败露,那自己一家岂不是也要跟着受这无妄之灾。

  想到此,她快步的走到石床前,刚叫了声“喂”,便发觉不对劲起来,因为靠近后她闻到一股恶臭,这股恶臭味儿她并不陌生,很久以前就闻过,是属于那种伤口久未痊愈,溃烂流脓的气味,她想到前世顾爹被抬回来时便是如此,全身散发着恶臭,伤口流脓不止,即使她与母亲再如何细心照料,也不过是拖了十来天便去了。

  此时她也顾不得捂着鼻子嫌弃,急忙伸手过去覆在那人额头上,温度烫得她立马收回了手。

  ……

  冯氏晚上烧过饭,便见这个时间一向关在屋里洗澡的闺女,竟然在院子里用手捋着他爹刚从池塘周边砍下来的一大堆香蒲。

  要说顾爹对自己闺女的好,简直是没话说,珍珠刚抱怨了一句屋里蚊虫多,想弄点蒲香点着熏一熏,这不,顾见山就带着闺女去了附近的池塘边割了一堆回来,在冯氏做饭的工夫,父女俩一个在劈柴,一个在院子收集蒲黄,忙得不亦乐乎。

  晚上吃的是前两天顾见山从平城捎回来的几根猪骨,砍成段熬了一锅汤,边上又贴了些白面摊的饼子,炒了盘韭菜鸡蛋。

  之前因为家里拮据买不起多少肉吃,顾爹也只好听闺女的,花几个铜板买点便宜的骨头回来打打牙祭。这骨头汤喝了大半个月,一家三口不仅面色蜡黄营养不良的样子去的七七八八,身子骨也都比以前壮实了,就是冯氏体虚的脸色也好看很多,又时常喝些女儿给泡的花茶,如今只觉得大病初愈后,身子又恢复了以前,里里外外的忙碌反而什么病也没了。

  于是这骨头汤一家人三天两头便喝上一顿,吃完饭顾珍珠主动收拾了桌子,顾爹坐在地上用竹条编要卖的竹筐竹篮,冯氏则手上不停的缝着针线,时不时的和顾爹闲聊。

  顾珍珠看着锅里剩下的猪骨汤,犹豫了下便取了一只瓦钵,然后舀了几勺汤进去,然后便将罐子小心的放入了她平日上山时背的背篓里,待到夜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悄出了顾家,然后沿着小道向山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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