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省内的美术联考落下帷幕,画室的课程告一段落,放了五天假,迟越刚好借这个假期跟温降一起回江塘一趟。
抵达江塘的第一晚,温降还带着他和崔小雯吃了顿饭,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见家长。
崔小雯从一开始就没反对过他们俩的事,虽然当时还有自欺欺人的成分,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眼看温降越过越好,打电话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笑着的,从里到外透着鲜活气,还被他养胖了十斤,就知道他们不是随便玩玩,是认认真真在过日子。
到了现在,对迟越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完全就是个一表人才、踏实稳重、细心周到的好孩子,人长得漂亮,画又画得好,跟温降站在一块儿登对极了。光是坐在对面看着他俩,崔小雯脸上的笑都快漫出来。
以至于这顿饭结束,迟越把她和快睡着的崔子烨送到出租车上,眼看车子驶入车流,低头看了温降一眼,揽住她的肩膀道:“我怎么觉得你妈对我这态度……我就是明天跟她提亲,她也会答应啊?”
温降听到这句不着调的话,抬肘撞了他一下,啐道:“你才多大啊,离结婚年龄还差得远,想什么呢?”
迟越轻一挑眉,落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把她架进自己怀里,威胁:“又跟我提这茬是不是?之前怎么喊的都忘光了?”
自从温降之前说他年纪小粘人,他似乎就记恨上了,每次提到都很敏感,手也直往她侧腰落,作势要挠她痒痒。
“诶……别闹了别闹了……”温降只得缩起后背,一边推他一边投降,“该回家了……”
虽然有些讽刺的是,说着是“回家”,他们这晚住的却是酒店。按照最开始的遗产分割,那套别墅属于婚后财产,江琴心只占一半,迟越只能分到六分之一,折合市值只值两百万,所有权依旧在迟运盛手上。
而之前向法院提起的诉讼也被迟运盛以健康问题为由一拖再拖,不知道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从八月拖到了十月,又从十月延期到十二月,现在又通过律师告诉他们,说想申请庭下调解。
迟越当时都快被这拖字诀气笑了,想着那老东西为了吞这点钱不惜自己咒自己,也不怕真把自己咒死,憋了一肚子火,现在总算有功夫杀回来,一早就和陈律师确定了会面的时间。
第二天带着温降到见面的地点后,双方律师提前沟通过,这会儿都在场,也让人庆幸迟运盛正装着病,只能委托律师代为传达他那边的意思。
两方之前在线上也沟通过,只是因为隔着两道受托人,信息传递起来有些障碍,迟越当时又在备考,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狗屁调解,只想争取开庭,就这样僵持不下。
眼下迟运盛的律师见到迟越,似乎也知道他这边的态度很坚决,只想走诉讼途径,根本不想搭理那个老东西,坐下后没聊几句,就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是这样的,迟总的身体从年初就一直断断续续出现问题,先是觉得心脏不太舒服,查出有糖尿病,住了一阵子院,出院后还是没有好好忌口,又引发肾脏方面的问题,十一月份刚做完移植手术。”
迟越在对面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中途端起温降的那杯粉色饮料喝了口,酸得直皱眉,问她:“你点的这什么,怎么一股怪味?”
“芭乐柠檬茶,哪里怪了……”温降小声反驳。
律师这行做得久了,见过听过的狗血家庭剧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个姓邵的律师光是看他这大儿子的反应,就知道他八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之前不给人财产,现在又巴巴地想挽回,搞得人家听到他肾移植都不痛不痒的,还没喝杯柠檬茶来的有感情。
当下只能换一个坐姿,主动挑起新的话题,问:“对了,您知道迟总跟钟女士前不久协议离婚了吗?”
迟越轻一挑眉,这才收回几分注意力,脸上掠过一丝并不意外的鄙薄。
“九月初确定完手术方案后,医院那边找供体的常规流程是从亲属开始的,您当时在外地,没回来做配型测试,另外两个孩子都去验了。”对方说到这儿,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呷了一口茉莉花茶,才接着道,“当然,迟总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亲生孩子做供体,只是做最坏的打算,谁知道这一验验出了事。”
陈律师本来觉得这家子人的事已经够夸张了,谁知道这瓜到后面越吃越烂,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心,追问:“结果呢?”
邵律师放下杯子,顺势压低声音,道:“迟总是A型血,结果小儿子查出来是B型血,跟爸妈的都对不上,他起了疑,就给两姐弟都做了亲子鉴定,最后发现女儿是他的,儿子不是。……迟总当时一听这消息,当场就被气病了,醒来之后提出要离婚,中间财产分割也是一地鸡毛,最后让前妻净身出户,男孩跟她,只赔了抚养费,这才一直拖到十一月才做完手术。”
温降听到这话,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钟安妮之前挺着肚子上门时趾高气昂的样子,没想到他们才离开江塘几个月,就又闹出这么曲折的一场戏,一下子被嘴里的柠檬水呛到,咳嗽起来。
迟越第一时间抬手在她背上轻拍,给她顺气,一面反问:“所以呢?这跟我母亲的遗产有什么关系?”
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对面的律师也没辙,再次放低姿态,道:“这些话其实都是迟总让我代为传达的,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才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的钱就是你的钱,这官司实在是没必要,别说您母亲给你留下的那几百万,你想要什么,只管跟他提就是了,他都能给你。”
迟越听到最后,不由冷笑。
迟运盛一直都这么傲慢,不论是过去、今年除夕,亦或是现在。
似乎是觉得只要有钱,谁都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最恨他这一点。
再垂下眼时,迟越的喉结微微滚动,轻扯唇角问:“那他能现在就去死吗?刚好让我连我妈的钱一起继承了。”
“这……”对方律师的话一下子被堵回口中,无话可说。
迟运盛这些年的身体确实已经大不如前,之前听到钟安妮生的儿子不是他的,本来就有三高和心血管问题,直接被气进icu躺了小半个月,要是现在坐在这里听到这句咒他死的话,没准还真被气死了。
迟越看他不说话,已经站起身来,语气冷淡:“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没什么好调解的,我只想拿回我母亲的那部分财产,他的那些烂账我不关心,下一次法庭见就行。”
对方律师好话说尽,能做了也都做了,见状只能跟着站起,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会把你这边的意思传达给他的,到时候遗产纠纷案开庭,我会代迟总出席。”
迟越闻言,也恢复最基本的礼貌,对他们轻一颔首,便牵着温降的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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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那次会面话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案子最后还是顺利开了庭,迟运盛如今少了个精打细算的“老婆”,似乎也对钱看开了,又或者是想借此传达他的态度,最后的结果很顺利,江琴心的遗产按照她生前立下的遗嘱改判,全都由迟越继承。
不过这笔钱大部分是婚后共有财产,少部分是当年的嫁妆,一共八百多万。迟越过了快一年的苦日子,听到这个数字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能有这么多。穿书吧
只不过和迟运盛的资产相比,八百万不过九牛一毛,加上人之将死,其举也善,这钱他给得很爽快,十二月还没过完,温降卡里的余额就一跃来到了七位数。
有了这笔钱,每个月光是利息都有上万,支持两个人的生活费绰绰有余。迟越的日子总算好过起来,提前跟酒吧的人打了招呼,干到这个月底就辞职回去好好备考;温降也轻松不少,不再天天记账,圣诞节的时候还带他去in77买了两件好看的大衣,也难为他一个差点在娱乐圈出道的人轮着穿了好几个月的白T和黑外套。
除了这些小方面的开销,毕竟是八百万,即使是在杭城买房也绰绰有余了。迟越的嘴就像开过光,前阵子才提过这一茬,买房的事现在就真提上了议程,两人也认真做起这方面的功课来。
虽然交不成一年社保,但有赖于温降的全日制本科大学生身份,可以把户口迁到学校,他们又不用考虑银行贷,有了户口就能排队摇号,房子到时候还能直接落在温降名下。
就这样,在这动荡的一年将要结束的时候,一切都在慢慢步入正轨。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天,迟越的联考成绩也出来了。
他的素描、色彩和速写三门考试科目得分都在九十以上,按比例换算成总分94,全省排名36。
温降当时看到这个成绩,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从沙发上蹿起来,差点把宜家的便宜沙发踩出一个洞,短暂的兴奋过后,便转过来紧紧地抱住他,中途一度觉得鼻酸,简直比看到她自己的高考成绩时还要开心。
迟越自己倒是对这个分数没什么感觉,正式联考前他经历过三场模拟考,差不多都是这个分,伸手揉揉她的肩胛,笑着提醒:“倒也不用这么高兴,还没真的考上呢,联考的分国美不认的。”
“不管,反正们家迟越就是最厉害的。”温降的上半身紧贴着他,轻哼了一声反驳。
“你们家什么?”迟越被她听得有趣,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随手抱起她,让她跨坐在自己大腿上,落在她腰际的手顺势撩开她宽松的毛衣下摆钻进去。
温降觉得痒,轻缩了一下,却因为他手臂的掣肘,在动作间贴得更近,最后只好趴在他怀里不动弹。
“说说看啊,我是你家的什么?”迟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他之前在床上教了她很多遍,又是威逼又是色.诱的,温降跟他对视了一眼就逃开了目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下一秒,他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腰,指腹在上面轻蹭了一下,动作的暗示意味明显,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她的表情霎时一红,乖乖挤出一句嗫嚅:
“哥哥……”
迟越满意哼笑:“这还差不多。”【穿】
【书】
【吧】
温降自从之前开了这个口,就总是被他捉着调戏,刚等他松开手,便羞愤地打了他一下:“哪有逼着人这么喊的……你这样不是变态嘛。”
迟越轻一耸肩,顺水推舟:“说得也是,要不这样好了,你要是不喜欢叫哥哥,喊老公也行。”
“我……”温降说不出话,想不通世上怎么有像迟越脸皮这么厚的人,最后只得鼓起脸,翻身下去,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就走了?”迟越愉悦抬眼。
温降又是一声没好气的轻哼,最后看了眼电脑上他查到的成绩,轻舒一口气,关机合上。
“才查完成绩,不用庆祝一下吗?”迟越问。
“怎么庆祝?”温降下意识反问,之后就想起自己之前期中考拿到九十二高分的时候,他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最后的结果是他确实庆祝高兴了,她刚换上的床单也被糟蹋了,结束后被她发落去换新床单,害得她当时没地方躺,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着了,尽管没多久就被抱回了房间,但第二天还落了枕。
温降想到这事还来气呢,警惕地看他一眼,就意识到他的意思不妙,转身就走,还眼疾手快地把主卧的门锁上了。
迟越没料到她跑得还挺快,好笑地翘起嘴角,俯身把电脑放到茶几上,又把他们刚才喝过的杯子拿到厨房,不紧不慢地洗干净,倒扣在沥水篮上,就这样等她束手就擒。
果然,三分钟后,卧室的门锁就“嘎达”一声解开了。
温降轻手轻脚地从里面探出头来,眨眨眼睛,不确定地问他:“你不进来睡觉了吗?”
迟越失笑,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走过去,一边应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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