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小主公大人。”蝴蝶忍有板有眼的向端坐在地席上的产屋敷辉利哉行礼。
少年弯着眉眼，忍俊不禁：“忍姐姐不用客气的，伤好点了吗？”
白净的面容上蘸着阳光的明媚。
“早就好了，我的鎹鸦呢？可以出任务了吧？”
“哈哈哈，知道忍姐姐你闲不住。你的鎹鸦在惠姐姐那里，新的任务地址是……”
自从宿敌被灭，悬在产屋敷家族上的刀刃破碎后，众人相继摘掉了死气沉沉的面具，变得真实而富有活力。
年少的辉利哉更是如此。
日光零零散散的从林梢中倾泄而下，浮动着夏日的灼热。
瘦削的身影背光而站，面色藏匿于阴影之中。
肩头墨色的羽鸦仿佛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思，时不时慰藉似的蹭蹭那人的耳畔。
蝴蝶忍携着鎹鸦，站在林间小路的转角处，眼睛盯着那处熟悉的屋子，脸上早已没有了接到任务时的雀跃。
此时的她，有些犹豫，和苦涩。
算了，她不会想见她的。
蝴蝶忍紧了紧手中的刀裹，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粉白色的背影隐入丛丛树影中，消失不见。
晚饭时间到了，蝶屋不见那人的踪迹，连她的剑也消失不见。
相叶千雩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放心不下的向神崎葵打探了下她的去向。
神崎葵从蝶屋跑去主屋，又从主屋跑回蝶屋。
“小忍姐去出任务了。奇怪，以前小忍姐走之前都会说一下的。”
神崎葵挠了挠头，眼神一亮，“可能是她觉得呆太久了无聊了，所以一出任务就兴奋的忘记跟我们说了。”
无聊……
也是，少年人的心动就像风一样捉摸不定，自由随心……
这两天她躲得这么明显，应是放下她了，她该高兴的……
千雩扯了扯嘴角，却苦涩的挽不起笑意，好似板着眉眼，无动于衷。
神崎葵跪坐到桌边，端起饭碗，看着默不作声吃着饭的相叶千雩，感觉她跟蝴蝶忍都有些奇怪。
而这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从一个月前就开始了，她想问，但又不知道问什么。
算了算了，不关她的事。
神崎葵摇了摇头，专心闷头干饭。
蝴蝶忍这一去，便去了足足三个月。
……
转瞬入凉，秋潇瑟瑟，枫木换了一身红。
酒肆，夜半。
“店家，再来一，一盅。”清润的嗓子高扬在店里，尾音渐显虚浮。
“来了。”
她倒了倒酒盅，洒下最后一滴清液。
纤细白皙的指尖在盅口处黑白分明，碗里的液面泛着层层涟漪，最后渐渐平静下来，浮映出一双迷离的紫眸。
三个月了，明明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她了，为什么，越来越清晰了呢。
空落落的，难受的紧。
蝴蝶忍叹了一口气，拿起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许是喝的太急，她呛得轻咳了几下，然后随意的用腕袖擦抹掉颌边的酒液。夶风小说
酒肆里的店家是个面容姣好，气质较为妖艳的女人。
女人身穿一袭红藤杖色淡雅朴素的和服，难掩身材婀娜，而来这店里的客人却仿佛对她有些敬怕。
蝴蝶忍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个地方喝酒。
鬼杀的多了，连人也倦了。
新的酒盅落到手边。
“小小年纪，怎么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低沉烟嗓的勾人，琥珀色潋滟的眸光里，带着笑意，和浓郁的好奇。
稚气未脱的制服少女，身上奇怪的血腥味还未散去。
深夜到她店里坐下后，不是闷头喝酒就是发呆，怎么会不让她好奇。
蝴蝶忍抬了抬醉意熏熏的眸子看，皱了皱眉头，径直拿过盅倒酒在碗里。
小孩儿不高兴了？
女人眼里的笑意更甚，索性直接在她边上坐下，撑着下巴看她喝酒。
蝴蝶忍没回她的原因很简单，难不成她要告诉这个陌生女人，自己是因为喜欢上了个女子而烦恼吗。穿书吧
这种事情，她怎么好意思随便跟人说。
本以为这女人受了她的冷淡会离开，却不想她竟直接坐了下来。
她瞥了瞥那人，嘴里断断续续道：“你……你是要陪我…喝酒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骇然相视。
又是一碗饮进口中，迷离的双眼越发晕眩，连眼前女人的五官，都开始渐渐模糊。
蝴蝶忍之前从未喝过酒，若非底子好，早就在开始的几碗后就趴下了。
“你说那小丫头胆儿可真肥啊。”
“是啊，大半夜的来这儿喝酒就算了，居然还让琴姐陪酒。”
“这是耍酒疯耍到阎王爷头上了。”
“我打赌，她在琴姐眼皮子低下活不过三秒。”
“多了多了，最多两秒。”
“……”
看热闹的汉子们一脸戏谑，静等着女人给那小丫头苦头吃。
住在这氿凩镇的人都知道，南街住着一个惹不起的大姐大。
那大姐大惯爱喝酒，不知怎么想的亲自开了间酒肆，常在夜里营业。
妖仙般的长相曾让不少男人趋之若鹜，搭讪骚扰，但见识过她的厉害，还有那位大人的杀鸡儆猴后，南街的男人看见她就打颤。
据说酒肆门前锈红的异常的青石板，是被不少浪荡醉汉的心头血染红的。
“噗嗤——”
安静诡异的空气被一声清脆的笑声打断。
女人绽开笑靥，妩媚明艳的花容让整个大堂一亮。
仿佛遇到了什么新鲜好玩事儿。
没有管身后客人惊掉的下巴，她继续弯着眉眼说道：“既然想要陪酒的话，那姐姐就陪你喝几杯，不过，你得告诉姐姐你在烦恼什么哦～”
好奇的目光在那双迷人的秋瞳中睁得闪亮，不自觉温柔婉转下来的勾人语调触及到了蝴蝶忍思念已久的湖泊。
不知何时，她放下了戒备……
“好……”
蝴蝶忍怔怔的应道，雪白的脸颊染着醉意涌上来的潮红。
罕见漂亮的紫色眼眸里，水波迷蒙的，缱绻着深深的眷恋与思念。
想要触碰，却仿佛又在极尽全力地克制着什么。
这样的眼神，出现在如此青春花季的少女眼里，实为让人错愕。
伊琴见她看着自己出神，唇角的弧度越发高扬，她撑着桌子俯身一倾，两人的呼吸几近缠绕。
“小孩儿，你在透过我，看谁呢？”
眼前的女子与记忆里的面容朦朦胧胧的重叠在一起，那温润含笑的眉眼越发清晰。
“千…雩…”
指尖即将触及到眼前女子的脸时，少女突然无力的软趴在桌上。
不知何时，酒肆里的客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多出来的，是桌子上放的大正银钱。
身旁模糊的影子，长发披肩，挺拔瘦削，逆光而立。
浑身散发着簌簌冷气。
女人毫不顾忌身旁那人冰得慎人的脸色，妖艳妩媚的面容从好奇变得失望。
“什么嘛，你来的也太早了。”
“……”
蝴蝶忍察觉到脖颈间一酥麻，软而无力的趴在桌上，泄了一身力气。
感受到眼前的氛围有些危险，可她实在是挣扎得看不清眼前那两道模糊的影子。
从面对面混乱的争执，到纠缠在一起似打闹般的拖拽。
最后昏睡过去时，依稀瞥见那女人被另一个女人抱在怀中，头碰着头，十分亲密…
纤长的指尖攀爬似的朝那二人的方向延伸了一下，厚重的雾气将眼前的一切缓缓覆盖。
—
“你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晚就自己擦洗吧。”
语气惯常的温柔，却又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
千雩摘落她的绷带，黑褐色掺着淡黄药渣的狭长伤疤，在雪白的峰峦处极为刺眼。
她尽可能平静的为少女穿好衣物，不去看那人灼热的视线。
怪怪的，烫的她想逃离。
“千雩姐，后山有处山泉，我们一起去那儿洗怎么样？”
蝴蝶忍看着倾身为她整理衣领的相叶千雩，轻声道。
女人诧异的抬头，对视上那双略带期盼的紫眸。
“可是，很晚了。”
长月高挂，星辉如瀑。
山风簌簌，夜枭低吟。
若是寻常人家，此时早已就寝。
少女知她会这么说，也不退却，亮着眼睛，弯着柳眉道：“千雩姐你忘了，我是虫柱，感官敏锐度远超常人，夜视更不在话下。”
“在我这里，夜如昼，昼同夜，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是啊……
她是虫柱，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千雩恍惚地看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少女，想着同在此年龄的她早已嫁为人妻，行止拘禁，不能自已。
而眼前的少女，漂亮的紫眸里闪耀着自信的光芒，不管是白天黑夜，都阻挡不住这只蝴蝶乘风翱翔，自由飞舞。
“我会保护好你的……”
蝴蝶忍注意到了，话音落下后女人的动作一颤。
白皙的眼尾微微泛红，眸子里的湿润下，是难以掩盖的震撼，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垂下眼眸，敛睑轻笑：“要你保护做什么，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剑术，医术，茶道，也会一点厨艺。是个实实在在能独立生活、独当一面的人，千雩姐，不要总是拿我当小孩啊～”
少女仿佛对她把她当作小孩一事尤为介意，喋喋不休的抗议道，“再说，只是去泡一下温泉而已，不会有什么的，好不好嘛～”
“一起吧～”
蝴蝶忍从未说过这般撒娇似的话语，一阵儿娇音落下，自己的脸畔都染起了烧烧的感觉。
然而心内的憧憬和雀跃盖过了羞涩，灼灼的目光下掠过一丝狡黠。
两只手不知何时抚上了女人纤细盈盈一握的腰肢。
比她略矮几寸的身高，轻踮着脚尖倾身靠近，正好眼对着眼，呼吸缠绕着呼吸，清澈婉转的声音萦绕耳畔。
蝴蝶忍第一次对自己娇小的身高不满意了，她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吃一点，起码不用踮脚。
女人被这番娇缠勾得神经恍惚，余光瞥见少女还未穿戴整齐的，莹白如玉的侧颈，心尖儿又是不受控制的发烫。
千雩躲过蝴蝶忍对视的目光，视线垂落在窗檐上。
身子微微向后仰。
“你都说了这么一大串，我若再不同意，岂不是显得过于无情了。”
蝴蝶忍眼睛一亮，按耐不住地抓起她纤若无骨的手腕。
“诶？”
“太好了，走。”
眼见她要贴过来揽自己的腰，相叶千雩钳住她的手臂。
“等等等等，还说不是小孩子，不知道要带换洗的衣服吗？”
“咳咳……”
蝴蝶忍娇嫩的腮帮猛得一红，讪笑着放开眼前女人。
千雩白了她一眼，“自己备好衣服，我先回去拿一下浴袍。”
“……嗯”
她呆住了，恍恍惚惚的目送着女人的离开。
这冷不丁的一眼，是蝴蝶忍从未见过的风情万种，神魂颠倒。
她抚上自己的心口。
好快……像是触了电。
女人没有让她久等，院子里，纤细高挑的两个影子在月光下逐渐重叠。
“小忍……”
这样，会不会，太近了……
温热柔软的身体紧贴，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被少女亲密的揽着，近的清晰可闻那紫藤花的馨香。
她抿了抿唇，浓密的睫毛扑闪着，正如胸腔的小鹿乱撞。
小忍是女孩子，女孩子，没关系，没关系的……
千雩这样安慰着自己，心跳却不似面色平静。
“别怕，揽住了。”
蝴蝶忍勾起嘴角，将她更紧的揽进怀中，脚下一蹬。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千雩下意识伸手抱住了少女的脖颈，闭着眼睛贴靠在她的肩怀。
为防止她掉下去，蝴蝶忍伸手捞起她的腿弯。
灵活的身影乘着夜风穿梭在树梢间，月辉皎洁，正如少女不自禁勾起的明媚笑容。
呼啸的风声自耳畔而过。
纤瘦的怀抱，竟有填满了她胸腔的安全感。
相叶千雩睁开眼睛，一入目便是少女明艳璀璨而自信的侧颜。
初见时曾还带着些婴儿肥的下颌，已经出落成了年轻女性的瘦削精致，注视着前方的紫色漂亮眼眸，亮得正如夜幕中璀璨的星光。
往常时而隐晦闪过的苦恨，自那一天后再也不曾见过。
灵动娇俏，明媚，阳光。
正如她这个年纪一样的美好。
真好，若是就此错过，便也太可惜了……
蝴蝶忍感受到怀里的视线，微低下头，触及那双墨色的，秋水潋滟的眸子，心尖一颤。
不过恍惚一瞬，那双眸便藏匿眉睫下，贴进肩怀，不再看她。
相叶千雩那白皙娇嫩的耳垂分明在一点一点变红。
蝴蝶忍敛了敛眉眼，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深吸一口气后重新看向前方。
树林间闪过的飘忽不定的残影，是她往日猎鬼的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移动的风景渐渐变缓，直至停止。
“千雩姐，到了。”
“嗯，谢谢。”
蝴蝶忍轻轻放下怀中的女人，看着她离开自己的怀抱，缓缓走向涓涓流淌着清流的山泉。
“好美啊……”
相叶千雩被眼前的夜景所惊喜，刚才的那阵不自在，仿佛被她忘却。
皎洁的月辉洒落在山泉间，灌木丛点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随风轻轻仰淌着纤细的身躯。
闪闪发亮的，不止是天上的星辰，还有漆黑幽深的林间隐约浮动的萤火。
涓涓细流自山间倾泻而下，清脆缠绵的水流声，像是从心尖拂过。
水，是清澈的。
人，是极美的……
她既不像花魁那般一眼惊艳万年，也不像卑微在满是风尘生活里的妇女那样憔悴着一身的柴米油盐。
二十六岁的年华和初为人母的经验，赋予了相叶千雩成熟女性韵味十足的温婉气质。
应是佳门出身，哪怕一袭素色长衣，一举一动也都充满了书香隽气。
蝴蝶忍站在她身后，痴痴地看着她翩翩转过身来。
自然地伸出白皙的柔荑，纤长的指尖，轻触着一闪而过的萤火。
眸子里柔情潋滟的水光，仿佛能将她整个人融化。
相叶千雩看了一眼正盯着她出神的蝴蝶忍，下意识咬了下嘴唇。
想让她转过身去，却还是没说出口。
背着蝴蝶忍，叹了一口气，开始解开衣衫。
小忍是小孩子，没关系的，她这样心里劝说着自己。
脖颈处，因心率加快，血流加速翻涌上来的诱人绯红，越发的背叛着女人的心思。
随着外衫和服脱落在地，微风轻轻吹打着她的内衫。
薄衣紧贴在女人的身上，勾勒出了一身性感曼妙的曲线。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蝴蝶忍心里炸响。
链锁，崩落，古朴沉重的大门，伴着鼓动灵魂的低吟声，缓缓打开……
身后的视线越发滚烫，烫的她身体渐渐发软。
女人略显慌乱的走到山泉边，想要裹着内衫直接下水，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滑石。
“咚——”
石头滚落到汤泉里发出声响，连带着自己没有稳住的步伐。
“啊——”相叶千雩清脆的声音惊起。
“小心！”
蝴蝶忍快速冲上去，揽上她纤细的腰肢，本可带着她站稳脚步，却因触及到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时，顷刻间卸了一身力气。
“哗啦——”
二人双双跌入水中……
千雩想着，那双紫色的眼眸，比萤火还闪亮，比星星还璀璨，比月色…还惊艳……
而这样一双惊艳闪亮的眼眸里，满满的，全是自己……
她不止一次见过，这样子的蝴蝶忍。
在给她换药时，在替她擦身体时，在替她穿衣时。
随着伤口逐渐愈合，这样子的眼神，烫的她愈发心乱如麻。
只能期待着等蝴蝶忍好了，自己便可安心下来。
她下意识的躲避着，不是觉得少女冒犯了她，只是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再这样下去，她的心，都快要控制不住地陷进某个深渊里了。
凉爽舒适的山水将二人双双浸没，包裹。
怀中温凉滑腻的触感，伴随着脑海深处如洪水般倾泻而出的念想，将少女本就恍惚的思绪尽数吞噬。
因猝不及防被水流包裹，相叶千雩一个没憋住，张开了樱唇。
霎时，红唇被柔软覆盖……
她惊的僵住了身体，瞪大了涨涩的眼睛，紧抓在蝴蝶忍肩背衣领处的纤长玉手随着唇间的温热而失了力道。
眼前迷蒙的月光被阴影覆盖……
身体渐渐下沉……
她想，她果真是坠入了深渊……
那是从未触及过的温暖，蝴蝶忍震撼地想着。
那抹甜蜜，比这世界上最甘甜的蜂蜜还要好吃。
就像婴儿一样，蝴蝶忍迷迷糊糊地，本能地探寻着更为美好的存在。
一如舌下的甘甜，指尖的柔软。
渐渐的，肩背处的疼痛将她唤醒。
早已变了味儿的渡气，比那清凉的流水还令相叶千雩感到窒息。
蝴蝶忍单手紧抱住她的纤腰，空出来的手划过水流，像条灵活的游鱼一样，带她掠出水面。
那连着丝线的晶莹‖水光在月色下分离，滴落到身下波澜起伏的水面，荡开圈圈涟漪。
女人双手扶在她的肩上，低垂着眉眼，红润的樱唇喘着粗气。
白皙修长的脖颈晶莹透红得几乎可以看见血管。
原本挽起的发丝不知何时散去了束缚，湿漉漉的紧贴在她的身前，凌乱破碎，黑白分明。
轻薄湿透的内衫，不足以遮挡那若隐若现的诱人春光……像极了月色下浴水而出的仙子……
蝴蝶忍看得恍惚。
被流水浸湿的唇，不知为何，又变得有些干涩。
突然，蝴蝶忍心神一颤。
她看到，女人抬起头，露出的那双通红的，满眶溢着泪水的眼睛。
“千……”蝴蝶忍愣愣呢喃着。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从未用过这种认真又抑制着怒火的清冷语气和她说过话。
蝴蝶忍也从未见过这双向来温柔似水的眸子里，会有如此令她心颤的愤怒，悲伤，还有一丝让人心悸的失望。
蝴蝶忍没有看懂，那份哀恸的失望其实是相叶千雩寄予她自己的。
她慌张的想要解释些什么，“我……”，还未出口便被打断。
“小忍，我知道在你这样的年纪，会有……会有一些冲动，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你不该这样的……”
亲吻，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可她跟小忍……就算感情再好，也不该这样……
哪怕千雩不得不承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眼前的少女竟也有了难以言说的悸动，甚至在刚刚唇‖齿纠缠时，她竟差点沉溺其中，任由身体发软，心，发烫……
思及到此，相叶千雩低垂下眉眼，暗骂着自己真是差劲，龌龊。
香奈惠这般放心地将小忍交给她照顾，可她做了什么？
她怎么配的……
小忍青春正好，应该和同样阳光的少年一起体会青春爱恋的美好……而不是和她这样颠沛流离的，携带幼子的残花败柳……
她的人生已经足够没落，不该再牵扯着别人，来陪她一起坠入深渊。
蝴蝶忍看着她红着眼睛落泪，心口是攥紧的疼。
她冒犯了她……
不由分说的，强吻了她……
“千雩姐，对不起，对不起……”蝴蝶忍不断轻声呢喃着，伸出手，想要擦去女人脸上说不清是水还是泪的晶莹液体。
然而女人阖落双眼不再看她，轻轻推开了她，躲开了她的动作。
背过身，缓缓踏前几步，水面恰好的漫过她纤瘦的臂弯。
柔顺的青丝铺开在水面，徐徐绽放……
明明几步远的距离，蝴蝶忍却觉得她与她之间，隔了一道难以企及的天堑。
“快洗吧，久了会凉。”
千雩背对着蝴蝶忍轻声说道，温柔的一如从前，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少女抿紧嘴唇，眼底掀起一层薄雾。
攥进掌心的指尖，轻易刺破了些许粗糙的皮肤。
“嗯……”
那一吻，蝴蝶忍明白了自己的心，她，真的喜欢上了相叶千雩。
可是……可是……
蝴蝶忍没有看错，那似水潋滟的眸子里翻涌而出的恐慌，和躲避，竟然会让她的心这么的难受。
难受的，就像刀片刺穿了心脏，又狠狠地钻碾了几下。
蝴蝶忍摸上自己湿淋淋的心口，掌下，一片冰凉……
可是……如果说出来，会让她困扰，那这份心意，就这样囚禁冰封下去，也罢。
少女紫色的眼眸微微泛红，嘴角，扯起一丝苦笑。
洗完之后，相叶千雩没有心情再看美丽的夜色，凭着记忆，往山林深处走去。
蝴蝶忍从后拉住了她手，她仿佛被烫到了一样，挣脱开来。
连牵手，也不可以了么……
蝴蝶忍眼神一暗，旋即强挽嘴角，“千雩姐，有点远的，我继续带你回去吧。”
“不用，你带路吧，走回去就好。”
走回去？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倔了，她不知道来的时候，光是用全集中就行了七八分钟了吗？
走回去怕是得走两三个时辰。
月色下的少女额前画过一缕幽暗，眸子里微光轻轻闪动，随即迈开了脚步。
“啊——”
她轻松的揽抱起女人，轻得好似一片白羽。
“小忍！”
相叶千雩下意识攥紧蝴蝶忍肩后处的衣服，湿淋淋的，发丝上还滴着水滴。
“千雩姐，抱歉，走回去太浪费时间了，洗完澡该早点休息的。”
她没有在意她突如其来的揽抱，只是仰视着少女漂亮的紫眸，轻吐红唇，
“为什么不擦干头发，会生病的。”
“你在担心我吗？”
蝴蝶忍勾起嘴角，眸子里泛着笑意。
脚下好似蜻蜓点水，一跃而起，轻盈地在林间翩翩飞行。
女人感受到失重感，在少女臂弯的带动下，更紧地贴靠在蝴蝶忍的怀里。
眼睛紧闭，咬着嘴唇。
鼻间的紫藤花馨香，熏得她浑身发软。
真是个霸道的小孩儿，可是，这样的温情，不该是对我……
到了蝶屋，相叶千雩毫不留恋地离开蝴蝶忍的怀抱，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纤竹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蝴蝶忍微仰起头
月色一半儿隐没进了铅黑色的云层，皎洁的光辉不知何时变得朦胧而暗淡。
原来神秘的大门后面，是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雾霭……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砍不断鬼的脖子更无力的事……
之后的两天。
相叶千雩除了在人前照常关心着她的身体，私下里却一直避着与她碰面。
哪怕偶尔遇见，也是客气到极点的平淡问候，真真切切的点头之交。
这样的疏远令蝴蝶忍心间刺痛般的难受，她想她也是如此。
索性伤已经好了，便提着刀去了主屋。
—
“嗯……”
头好痛……脖子那儿…也是痛的……
蝴蝶忍从宿醉中挣扎着醒来，脑袋仿佛在深海中浸泡了一夜似的，晕眩胀沉。
待适应后，她缓缓起身，看向昏暗的房间。
惨白的纸窗很好的隔绝了大部分光线。
地席边放着一张矮几，四周落落的，简单无一物。
她拧着眉峰，拍了拍晕晕涨涨的脑子。
溺在海水里的记忆依旧浑浊不堪，但是隐约可记得那个长的还算可以的酒肆老板。
后面浑浑噩噩冒出来的零星画面，好像，好像是两个女人……或许是她喝醉了，看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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