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被关在精神病院里这么多年,每天都在和周围虎视眈眈监视她的人斗智斗勇,每天都在演戏,虽然一直在强撑着,但精力早就变的大不如前。

  她开始嗜睡,早睡晚起,没办法回到十年前的神采奕奕了。

  盛弋连夜在同城网上精挑细选了一个钟点工来负责庄青的一日三餐,毕竟自己不可能整天呆在家里给她做饭。

  雇一个保姆或者钟点工是必然的,而且庄青从前就是习惯用保姆的生活,也不会让她感觉不适。

  一早,看着庄青还在熟睡,盛弋悄悄出了门,先打车去了西院那边的停车场把自己积灰了快要一周的车取回。

  然后打转方向盘去了警察局。

  她已经和于慎思预约过了,今天要是第一个‘探视’盛云峰的人,但到了警察局大厅,却发现即便来的够早,依然不乏盛云峰的狗腿子来早早等着期盼能见一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只要盛云峰还没被判死刑,就会有人闻着味儿过来巴结,讽刺又真实。

  阮茹和盛情也在。

  她们显然是被这巨大的变故打击蒙圈了,大概一晚上没休息,眼眶红肿眼底发青,见到盛弋,齐刷刷的愣住。

  “盛、盛弋?”盛情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来了?”

  老爹进了警察局,做女儿的过来竟然会被人问怎么来了?真是极致嘲讽,可见关系差到了一定地步了。

  盛弋干脆也没装,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来看看他死没死。”

  说完,也没理会两人目瞪口呆的神色,直接走向可探查的审讯室里。

  隔着一扇玻璃,她看到了神色萎靡的盛云峰,他头发乱糟糟,下巴上隐约冒出新鲜的胡茬,淡青色的一片,和平日里梳着油头无时无刻不体面的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的时候,人生活的翻天覆地就在一瞬间——犹如十二年前陷入地狱的庄青,犹如此刻的盛云峰。

  阮茹和盛情不知道内情,但盛云峰自己可是知道他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他犯了不少事,但这次罪名是最严重的。

  非法囚禁十二年加上非法注射药物,就算他动用关系,也够在牢里蹲个十年八年的,除非……死不认账。

  十二年前负责接送庄青的司机早就被他送走了,精神病院里医生和护士的证词也可以不认,每年打钱的账户也都不是他的名义。

  如果有一个替罪羊的话,他未必不能翻身。

  所以即便眼前的人是门儿清的盛弋,盛云峰依旧装的天衣无缝。

  隔着玻璃,他看着陌生的女儿,佯装泪流满面:“盛弋,警察说的那些……你信么?那可是你妈!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做那么不是人的事情!”

  宛若地狱里最阴险的商人,只要能得到利益,他连自己的灵魂都可以贩卖。

  盛弋纤细的十指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包,脸色苍白,半晌后轻轻的‘呵’了一声:“爸爸,您可真是……不要脸。”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盛弋,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可你不该这么说你的父亲。”盛云峰佯装痛心疾首:“我承认我和你妈的婚姻关系不好,但我绝对不是那么坏的人啊!我也不知道老吴当年为什么要把你妈藏起来,还骗我们所有人她出车祸死了!这是我能想到的事情么?”

  老吴就是当年开车接庄青的那个司机,也是这么多年悄悄给医院资助汇钱的人,更是盛云峰忠实的一条走狗。

  现在主人为了保全自己,转身决定把狗杀了。

  “爸,你真是老糊涂了,吴司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钱呢?”盛弋的思绪丝毫没有被带跑偏,她知道他们的对话全程都有人监视着,于是有条不紊的反驳:“老吴又不会是我妈妈消失之后的既得利益者,他手中又没有那么多的股票,为什么要冒险做这样的事情?爸,你找的替罪羊没有犯罪动机,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

  “你的意思是我有犯罪动机?”盛云峰苦笑一声:“盛弋,如果这些年知道你妈还活着,我说什么都会把她找出来啊!”

  他解释不了盛弋的那些发问,只能仗着警方这边没有直接证据的推诿,说着绕圈子的车轱辘话……真的太恶心了。

  盛弋的手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强忍过去刚刚一阵恶心的针扎般的疼痛,轻声问了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你没有内疚过么?”

  为了那些股份,那些钱,把一个好好地大活人关在精神病院里,活生生的摧残她的精神,但凡有一点点良知的人难道不会内疚么?更何况那还是和他有过夫妻情的妻子!

  盛云峰沉默片刻,只说:“这么多年,我和你一样无望,知道了结果,我也和你一样心疼啊!”

  ‘砰’的一声,盛弋本来垂在桌下的小手忍不住狠狠地砸向钢化桌面——她受不了了,怎么会有人如此虚伪又如此恶心?

  这一刻,她甚至因为自己身体里和盛云峰留着一样的血液而感到恶心。

  “爸,你这么聪明,应该会知道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可惜你被抓进来的太快了,还来不及寻找其他的替罪羊。”盛弋笑了笑,声音温柔而残忍:“而我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让吴司机说出实话。”

  盛云峰做作伤心的表情僵在脸上。

  “或许这官司会打很久,但我有的是耐心。”盛弋站起来,离开之前最后对着他弯了弯眼睛:“放心,您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女孩儿除了失态的一瞬间一样,全程都是美丽而优雅,轻描淡写的和玻璃窗里的男人说着话,就好像里面的那个人不是他父亲一样。

  盛弋明白自己心里其实是开心的,就算盛云峰这般无耻,对待过往种种毫无悔过之心,残忍而真实的展现在她面前……但她依然觉得开心。

  因为他终于无处可藏了,他的败类行径不会是她一个人的秘密,而是阳光之下无可逃避的苔藓,早晚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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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云峰牵涉到了刑事案件这件事,在本地商圈里是件很引人耳目的新闻,毕竟盛家的生意做得不错,和很多家公司都有着合作。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少人都怕他是公司账目上的事情出问题扯到自家,纷纷动用手段去打听,结果发现警方那边放出来的消息是模棱两可的‘杀妻未遂’。夶风小说

  这么一来,就更加轰动了。

  他们并不害怕,只是把如此‘神奇’的一件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拿出来惊叹,说笑。

  就连苏美锦都给盛弋打来了电话,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打听到的消息是对的,我父亲却是犯了罪,他为了吞噬股份设计了我亲生母亲的假死,然后用非法手段将她囚禁起来,现在正在警方那里接受调查。”盛弋背书似的说完一堆,然后问:“还有什么好奇的么?”

  这些天有不少人弄到了她的电话号来打探消息,但不管是谁打来的,盛弋都是这么回答,毫无隐瞒,就显得这‘机密’很不值钱一样。

  但实际上她并不在乎究竟是谁好奇,她只觉得……让盛云峰社死就好。

  他的恶劣行径但凡多一个人知道,盛弋就觉得没白努力。

  电话对面的苏美锦哑然半晌,再开口时已然僵硬的换了话题:“你最近和行霁还好么?”Μ.chuanyue1.℃ōM

  这下子换成盛弋哑然了,沉吟半天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亲家,理论上我是应该去见见你母亲的。”苏美锦问:“你看约个什么时间合适?”

  “呃,妈,不用了。”盛弋连忙拒绝,温声细语的找着借口:“不麻烦您了,我妈妈她最近需要配合着警方的调查,等过段时间有机会的吧。”

  而过段时间,她和许行霁离婚手续应该也办完了。

  好在苏美锦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想见面的意思,盛弋这个回答正和她心意。

  “那你好好陪陪你妈妈。”苏美锦慰问完,就说起了别的:“下个月初我生日,你和行霁记得一起回来啊。”

  下个月,苏美锦的五十大寿,圈子里都传遍了,大半个林澜做生意的基本都收到了邀请函……可许行霁并没有跟她说过。

  盛弋猜测,许行霁大概是不想去的,许家的事情和风光他从来不曾参与过,而每次出现都会成为那被指指点点的‘阴暗面’,久而久之,谁愿意和他们一起呢?

  无声的叹了口气,盛弋随口应了句:“我知道了。”

  周末那天,盛弋约了搬家公司去许行霁那里搬钢琴,本来想问问他关于苏美锦生日宴的事情的,但一回到曾经住了一年多的‘婚房’里,刚刚打开门,就能感觉到一股清冷又萧索的气息。

  这里没有人气儿,看起来好像这段时间都没人住过了,许行霁看来……平常并不经常回来住。

  站在原地,有些发怔的正思索着,就听到卧室那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盛弋立刻抬头,看见许行霁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男人看起来刚睡醒的模样,身着一身深蓝色的家居服,高挑清瘦的身材被棉布料包裹着也显得骨瘦形销,乱糟糟毛茸茸头发下脸色苍白,眼底也透着青色的暗沉。

  许行霁一直是漂亮的,现在却有点病态的俊美了。

  盛弋一愣,忍不住问:“你生病了?”

  “有点感冒。”许行霁低声回答,黑眸掠过她身后那两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男人,轻扯唇角:“来搬东西?”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拥抱神明的那些年更新,第 32 章 神明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