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未尽,谢西逾松了松手腕,骨骼咯吱响。三两下钳制住杀马特,拧住他的手腕,一圈一圈的转,力气大得吓人。
然后他干净利落地抬了抬手,手肘忽的勾住杀马特的脖子,指腹狠狠揪住他的头皮。
下一秒。
空气中传来开水烫活猪般的嘶吼。
肖铭不停的告饶。
“嘶——痛痛痛!谢爷,我错了!祸从口出!我这该死的大嘴巴子,该打该打!欠抽欠抽!”
“我抽我自己!谢爷您您看看,行行好,饶我一命呗——”
“操!嗷嗷嗷!!”
肖铭平时拽得一批,趾高气扬的,凶相毕露。
他在京宁九中北校门口外的北街角有一处据点,三天两头带着几个小弟摩托街机抽烟打砸斗蛐蛐。而现在,在谢西逾面前又逊又怂像个孙子。
姜沙梨通过多方打听,总算是搞清楚了状况。
“喃喃,咱们走,别看。”
“怎么了?”
姜沙梨面露难色,“就是,被打的那个杀马特鸡毛头,头发一半黑一半红的,是高三15班的肖铭。”顿了顿,姜沙梨补充道,“他开你的低俗玩笑。”
“嗯?”
顾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姜沙梨拉着跑。
上课铃响起,顾嘤被人拽着往教室跑,燥热的风混合着蝉鸣声,吹的她头皮发麻,她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少年背脊如松,逆光站在走廊上。
几个人高马大的任课老师赶来将他制住,他也只是淡淡的,甚至还有些悠闲,神色没有些许变化。
满脸大写着无畏。
***
“校运会下周就开始了,你们都报名了吗?”
第一节课下课,蒋水丽和体委梁岩分别站在讲台上两侧吆声。
偏墨绿色的黑板上,用粉笔花绿绿地绘着“校运动会报名征募”几个大字,还用彩色的粉笔描了一个边儿。
蒋水丽把控时间,大课间代表高三1班向校委申请不去跑步,让同学们待在班上听她做思想.动员。
同学们叫苦连连。
顾嘤从桌肚里抽出一本英语阅读练习,翻到最后一个单元,用粉蓝双色的百乐笔勾画生词。
高三生时间比较紧迫,抓住每一秒学习都是好的,这个时候拼的就是学习的高效。顾嘤深谙此道。
蒋水丽抱着A4板夹站在讲台上,“这次校运会是我们参加的最后一次,有没有同学想要报名?”
“思想要积极,虽然我们的学习任务很重,但是能在学习之余也不落下运动会,相信这样的同学今后的发展一定十分优异。”
同学们窃窃私语起来。
姜沙梨鼻腔里哼了哼,她和顾嘤的座位距离讲台近,说话雨点大小蒋水丽都能听见。
姜沙梨撇了下嘴,在纸条上写到:【神经病吧她,我们都高三了,这个时候不搞学习,参加个几把运动会。】
她将纸条推向顾嘤那边。
顾嘤接过纸条,指尖摁住边角,用彩笔在上面画了个哭泣的小蓝脸。
姜沙梨被逗乐了:【管她口灿莲花咱们不理就是了,喃喃,放学和我去吃烧烤呗!!北门开了一家517烧烤吧,听说里面的烤奶油基围虾绝了!!我们这周末一起去吃!】
【好。】顾嘤提笔写下。
“安静点!”
蒋水丽的视线扫过来,突然问。
“顾嘤,你要不要参加校运会?我记得你以前是跳中国舞的?我们这些从小跳舞的都需要锻炼身体,身体素质和体能各方面都不错,你报个项目吧。”
“……”
顾嘤刚和姜沙梨传完纸条,盖上黑色水笔的笔盖。
她手没停,接着誊抄英语阅读里的生词,翻阅着一本英汉牛津袖珍英汉双解词典,笔记上的字迹周正工整,又漂亮。
蒋水丽“刷”地一下,将顾嘤的笔夺走。
然后,手指往报名表上一指:“这个长跑800米怎么样?或者1500米呢?”
见顾嘤不吭声,蒋水丽语气有些冲,“顾嘤同学,你要有集体荣誉感啊,为1班争光。”
理科班的女生们人数本来就少,在校运会上项目数量和男生差不多,每年1班都有很多被拉去凑数的女生。
顾嘤从小体育不好,身体素质也差。
以前和葛幼薇一起住,家里煲汤的阿姨还笑称她是个瓷娃娃,日常喝中药吃乳酸菌素片调理肠胃,身子骨不经风吹,很是金贵。
过年,顾赟送她Fate皇家礼服手办当做新年礼物,娃娃穿婚纱带面纱,皮肤白到透明,体态纤盈,金发碧眼,像梳妆的新娘子。
搬回家后阿姨笑着说像她。
顾嘤脸红。
她没这么好看。
姜沙梨拍案站起,“少他妈用集体荣誉感绑架人,老陈也没强制咱们必须报名啊,不就少几个人运动会难看了点嘛,哪次我们班女生长跑不是倒一。”
“管你什么事。”蒋水丽不屑。
姜沙梨叭叭说个不停,“而且,跑步是所有女生都不想参加的项目吧,除了长跑好的。”
“每次学生会校媒的那帮人,最喜欢拍跑1500米的学生特写,每个人都带着痛苦面具,刘海都吹起来了,谁能扛住那种镜头哇。”穿书吧
“你……”
上课铃“丁零零”响起,蒋水丽咬着下唇,狠狠的瞪了眼姜沙梨,回到座位。
***
“顾嘤,你报个项目不?”
下课后,体委梁岩讪笑着凑过来,“你比较擅长什么运动啊。”
经常和蒋水丽打闹的几个男生里,为首的就是梁岩。
他们几个班委围绕着蒋水丽形成了一个小圈子,选班干总是他们比较活跃,也深得陈如庆的偏爱,别的同学都融不进去。
顾嘤愣了下,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跳远吧。”
“跳远人报满了。”梁岩挑眉,“不考虑别的?”
梁岩和她说话的时候,撩起短袖的袖子,折了几层,挂在浑圆的肩头。
他掌根撑在桌面边缘,肱二头肌微微隆起,肌肉线条流畅而贲张。
顾嘤摇头,不为所动,“不了。”
梁岩搓了几下报名表。
“诶,那个……同学。”顾嘤想了想,咬着下唇,“如果有铅球,我可以凑数。”
梁岩一愣,“铅球?”
“嗯。”顾嘤解释道,“铅球我扔不远,但是我会扔。”
梁岩笑了笑,“没想到你还会这个!人不可貌相啊!”
不久后到了下课时间,梁岩和班上的几个男生趁着大课间30分钟左右的时间,溜去敏学楼背面的篮球场打球。
顾嘤和姜沙梨在食堂里吃晚饭。
姜沙梨将瓦香鸡里的香菜挑出来,一边挑一边吐槽。
挑了几下,她的话题转向今天动员运动会的事情。
“呕。”姜沙梨皱了皱眉,道,“最恶心梁岩这种肌肉男了,非要把短袖撸上去,夏季校服穿得像背心似的,他不会以为他这样很帅吧。”
“……”顾嘤回想了下,先前和梁岩说话的时候,她反应一向迟钝,没有太注意这个。
她记得梁岩身上有一股刚打完篮球的汗臭味,还有夏天,可乐,泥土,高中男生身上都会有的躁动。
只不过这些躁动落在他身上,就变成了浮躁。
“梁岩那货就是个玩咖。”姜沙梨愤愤不平,“我见过他和别的几个女生暧昧好久了,结果这么长时间还是单身,不过他运气好,每次分班考试刚好卡在1班最后一名。”
“他和谢西逾还是远房亲戚。”
“亲戚?”
“嗯,好像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确实是亲戚。”
“……”顾嘤戳了戳盘子里的午餐肉,戳了几个洞,没说话。
“对了。”姜沙梨开始漫漫长谈,“谢西逾啊,惊天无敌霹雳狂霸拽社会哥——”
“怎么说呢,谢西逾和别的男生都不一样,就是拽得一批,但不会让人觉得装逼,而是真实的帅。
“但眼睛有点瞎,帅哥居然会看上孟菁那个女的。”
“喃喃,你离谢西逾远点。”
一口气说完一大串,姜沙梨舒了口气,说道,“他和你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和我们也不是。”
顾嘤如坐针毡,像被人点破了心事,盘那块午餐肉早就被戳成好几块。
她捏紧手里的银色叉子,食堂里有不少同学一边吃饭一边背书,书本上密密麻麻用彩笔标着重点。
书声嘈杂,饭菜飘香,顾嘤低垂着脑袋,耳后的那块肌肤有点烫,她抵着喉咙,轻轻地,“嗯。”
***
周六上完晚课,回到宿舍,姜棠在打游戏。
那会儿大街小巷都流行的4399小游戏,像什么弹弹堂、纸牌、连连看、俄罗斯方块等等都很热门。
姜棠从家里带回来一台老旧的笔记本。
首页上停在消消乐的界面,还差几个卡通图案没有消灭掉,一个是胖胖的老鼠,还有一个是小兔子,很快就要通关了。
顾嘤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看她玩。
对面寝室养的灰兔从门缝溜进她们的寝室,撕咬着姜沙梨放在板凳上的的玩偶熊,等到她们发现的时候,玩偶熊的尾巴被咬掉了。
“这是不是孟菁她们寝室养的兔子?怎么没人管管啊。”
姜沙梨气得半死,拎起玩偶熊的耳朵,正准备找对门理论。www.chuanyue1.com
姜沙梨有点怕会咬人的小动物,顾嘤在她身后,将灰兔抱起来。灰兔在她怀里挣扎几下,便安安分分的没动了。
宿舍的楼道里响起喧闹,隔着薄薄的木门很是嘈杂。
有几个女同学在门外叽叽喳喳。
“我靠我靠!孟菁带回来一个开摩托的男的。”
“妈的,胆子这么大啊。”
“看看去呗,好像是她男票。”
姜沙梨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咱们看热闹去!”
孟菁哭的很惨,整个楼道里传遍她的哭声,歇斯底里。
而谢西逾就站在女生宿舍的天台边。
目光淡淡的,耷拉着眼皮,没理。
顾嘤看见他身后低矮的围栏,还没他的腿长,他应该是从那边翻进来的。
半晌,他咬着没点燃的烟,嗓音低哑透着慵懒劲儿,连胸腔连带着细微震动。笑起来,轻佻而野性,目光肆无忌惮,又极具嘲讽——
“凭什么老子要让你爽?”
嗓音从齿间滑过,带着一串酥酥麻麻的电流。
所有女生们都像是惊住了似的,不敢出一声。
“西逾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孟菁蹲在地上哭,“你别走好不好!我都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梁岩,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谢西逾鼻腔里哼了几下,刚准备抬脚走。
视线触及到什么,他目光上挑,对上一双清亮干净的眸。
人群中小姑娘穿着柔软的杏色睡裙,平时规规矩矩用黑皮筋绑起来的头发,此刻正懒散的堆在肩膀上,有一种清媚的美。
双腿笔直,胳膊纤细,皮肤白到透明。
此刻,她怀里还抱着一只灰色的小兔子,瞪着圆溜溜的兔子眼。
就没见过这样乖的人。
谢西渝脚步一顿。
再走近些。
小姑娘肌肤的颜色是纯天然的奶白,琉璃般纤亮的瞳孔,饱满的额线拉出完美的弧度。
如果继续靠近,能看清顾嘤眼角下那颗茶色的泪痣,还有漂亮的唇珠。
谢西逾突然漫不经心的笑了下,微突的喉结缓缓滑动。
“看够了?”他问,“喂,跟你说话呢。”
“顾嘤。”
顾嘤的呼吸像被揪住了,风缓慢胸腔也差距不出的疼痛,吸入三分空气,不上不下,只能压抑的浅浅呼出。
一瞬间,她被钉在白墙边。
好像赤条条地曝光在他肆意的目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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