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跟你说个事。”黎燃放学回家后，将书包往沙发上一甩，脱了外套搭在手上，随手推开了厨房门。
厨房里一片闷热,玉米排骨汤的香气混杂着清炒时蔬的味道,味道混在一起也不算难闻。
程婉一头黑发用抓夹夹在脑后,耳边垂落的发丝被汗水沾湿黏在脸颊两侧。
听到黎燃的声音后,她回过头：“说。”
黎燃还没开口,妹妹黎烔抱着小洋娃娃从自己的房间小跑着出来，抱住了黎燃的腰喊了声“哥哥”。
黎燃脑瓜子一转,握住妹妹的肩膀,把人掰在了自己面前：“跟你说了你别揍我。”
“那你最好别说，我怕我忍不住揍你。”程婉手上拿着刚刚洗干净还在滴水的锅铲指着黎燃，“你那些鬼点子给我收一收。”
“我不想读书了。”黎燃心一横,就像没听见他妈妈的这句话一样，眼睛一闭就将话说了出来。
程婉有点儿呆愣，锅铲上的水都快滴干净了，她才作势举起来,一副准备揍人的样子：“你再说一遍？”
“你刚刚都听见了——”黎燃朝着妈妈嘿嘿一笑,后退了半步将黎烔抱起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眼见着这个锅铲都快戳到女儿脑门上了,程婉赶忙将它挪开了。
“你不想读书，那你跟我说说你想干什么。”程婉冷哼了一声,“要么你去你爸单位里捡两天垃圾吧。”
“我又不适合读书。”黎燃皱着眉嘟囔道，“每次家长会你还要挨骂，你不难受的啊？”
“嘿？”程婉奇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黎燃,“我挨骂还不是因为你？”
“是啊,所以为了咱俩都好，要么这个书我就不念了。”黎燃说。
“哥哥——”黎烔被黎燃卡着胳肢窝举在半空中动弹不得，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
“快把你妹妹放下来！”程婉抬手拍了一下黎燃的胳膊肘。
黎燃低下头掂了一下黎烔，把妹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坐着。
小姑娘在家总是和爸爸还有哥哥这么玩儿，这会儿早就熟练地扒拉住了黎燃的脑袋。
“黎燃，咱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程婉将最后一点儿厨具洗了干净，擦干了手边往客厅走边开口道，“你爱玩爸妈没意见，高中成绩差也没有关系，本科考不上读个专科出来学个什么，日后能保证自己的温饱就可以，爸妈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你做什么，对不对？”
“对什么啊，之前你和老爸还轮流去网吧逮我。”黎燃偏过头嘟囔道。
“……”程婉有些无语，这倒霉儿子舒适是太不省心了，“你在该读书的时候去网吧打游戏，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我去把你找回来我还有错了？打游戏能当饭吃？”
“能啊。”黎燃理所当然道，“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玩的游戏是有比赛的，比赛有奖金，而且奥运会都承认这是一项脑力运动了，凭什么说打游戏赚不到钱？”
“脑力运动。”程婉抬手在倒霉儿子脑门上拍了一下，“你这脑子能好使吗？”
黎烔坐在黎燃的肩膀上嘿嘿地笑，小短腿儿一蹬一蹬的。
“你别瞧不起我啊妈。”黎燃无奈道，“我又不傻。”
“哟？真的吗？”程婉一脸惊奇回过头看着他，“那上个学期数学考三十五分的不是我儿子吗？”
黎燃：……
“数学三十五分诶儿子，我拿到你卷子的时候的确有带你去看脑科的想法。”程婉说，“你怎么有勇气告诉你妈妈我，你又不傻的？”
“……我收到了电子竞技职业战队的邀请，让我去试训！”黎燃不服地开口，“你知道电子竞技职业选手每个月能赚多少钱吗！没两年我就能让我们家从这个房子里搬出去！”
“……”程婉有些无语，“我应该从小就在告诉你，天上不会掉馅饼啊黎燃。”
“馅饼黎燃，馅饼黎燃。”黎烔扒拉着黎燃的脑袋在他头顶上摇头晃脑。
“干嘛呢你？”黎燃抬手拍了一下黎烔的手，“做复读机啊？”
“把你妹妹放下来，等会等你爸回来就要吃饭了，让她去洗手。”程婉说，“你刚跟我说的东西等你爸回来再说。”
“好嘞！”黎燃蹲下身，拍了拍黎烔，动了动脖子，“听见妈妈的话了吗，下来去洗手。”
黎烔乖乖应了声好，一步一跳地跑进了洗手间。
窗外的夕阳勾成一抹靓丽的橙红色，透过轻纱窗帘，柔和地洒了进来。
锁扣响动的声音传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声：“我回来了！”
“爸爸！”黎烔洗完手出来就看见自家老爸站在门口脱鞋，张开双臂就冲过去搂住了黎鸿光的腰，“哥哥说他不想读书啦！”
黎燃：？
黎鸿光：？
程婉：？
“啥玩意儿啊？”黎鸿光愣了愣，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儿子，“黎燃想造反？”
“是的，你儿子说不想读书了，想去参加奥运会。”程婉边走进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端出来边说道，“说要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黎燃：？
黎鸿光：？
“什么奥运会？”
“黎燃要干什么？”
父子俩人的声音杂糅在一起，传进了程婉的耳中。
“黎燃要，参加，奥运会。”程婉复述到。
“我没有啊。”黎燃有些无奈，“我只是说我收到了职业战队的试训邀请，我什么时候要去参加奥运会了？”
“我儿子背着我们做运动员去了？”黎鸿光的脑回路也不太正常，“啥项目啊，铅球还是铁饼？”
“爸——”黎燃无奈地叹气，“都不是，我，没有，要参加，奥运会。”
“我收到的是电子竞技职业战队的试训邀请，电子竞技，就是我玩的游戏。”
“哦，懂了，你想合理玩游戏。”黎鸿光说，“那个啥俱乐部合法不？不会是什么地下不正规的俱乐部吧？”
“老黎？”程婉端着汤放在桌垫上，“你就这么信了他的话？”
“咱儿子又不说假话。”黎鸿光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走到洗手间洗了个手，去厨房帮程婉一同端菜，“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我知道，对了，老严家那个儿子你知道不？”程婉说，“之前老严不是说他儿子找了个好工作？其实他儿子根本没找工作，骗他的呢，两年多了都是靠着贷款借钱过日子来着。”
“所以还是咱儿子好，一回来就给我一个惊天大惊喜。”她说，“进门第一句话：‘妈，我不想读书了’，丝毫不装不骗人。”
这话黎燃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家里有一个读书的就够了，这项重任回头就归烔烔了。”黎燃说，“万一我混的不够好，就做一个妹宝男，让烔烔接济我。”
“？”程婉看着黎燃，对着他的脑袋抬手就是一巴掌，“想都别想。”
“你这两天该上的学该读的书还是去读，我和你妈这两天做做功课，行不行？”黎鸿光说，“现在这个年代早就不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了，但我和你妈也得保证你不会上当受骗，行不行？”
“行！”黎燃点头，“这周末就有比赛，我买个票我们一起去看比赛行不行？”
黎鸿光和程婉对视了一眼，良久之后点了个头。
“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你一节课也不能逃。”程婉说。
黎燃点头应好。
“欸对了！”黎燃灵光一闪，饭吃到一半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你们看我们的电竞选手！”
黎燃对读书没有想法，但是对英雄联盟不一样，他自然是很希望父母可以答应他去打职业比赛的这个诉求，所以即使他说要给父母看职业选手，给出来的也只有虞景若一个人的视频。
他把视频调出来全屏播放后，把手机立在了餐桌上。
“大家好，我是REC的中单Ember。”
清澈的声音从手机中传了出来，程婉和黎鸿光两个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屏幕上。
“这孩子长得挺精神的。”程婉点了点头，听着虞景若不急不徐地为电子竞技正名，感叹道，“也挺会说话的。”
“是挺行哈。”黎鸿光凑到程婉旁边，和她贴贴看着屏幕，“这一行都是这样的人吗？那看起来还挺靠谱的。”
黎燃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电竞选手要么看起来营养不良，要么看起来营养过剩，不是过胖就是过瘦，因为都是爱打游戏的人，所以实话实说，素质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但虞景若不一样，虞景若是在役选手中的一股清流。
很早就有人戏称过，虞景若就像是电竞产业招生办送来的人一样，给无数对电竞有着反对看法的人上了一课。
第一个两分钟左右的视频，程婉和黎鸿光看完后，沉默了片刻。
“周末的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在哪里？”
·
“周末是你第一次进春决，不要太紧张了，小虞。”杨哥倒了杯水递给虞景若，“最近我看你们训练的都还挺好的，春决好好打就行。”
“好，谢谢杨哥。”虞景若冲着杨哥笑了笑，接过了他手中的那杯水。
“这几天早点休息，你睡眠再不好，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吃药，那玩意儿有依赖性。”杨哥说，“等这次比赛结束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杨哥几乎是REC建队初期就一直在队伍里做经理了的，对整个队伍的感情比谁都深。
能做到英雄联盟的职业选手，多多少少都带着些傲气和不可一世，像虞景若这么如沐春风的人，杨哥很少能在职业赛场上看见。
也正因如此，他对虞景若的关心都比其他选手要多一些。
虞景若含着笑应了好，和杨哥道别后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室友是他们队伍的打野，这会儿正在房间里准备洗澡换衣服。
“杨哥刚刚跟你说什么了？”打野边脱衣服边问道。
“他让我打决赛不要紧张。”虞景若说，“然后就是让我少吃褪黑素睡觉。”
“是要少吃，我有个朋友就是褪黑素依赖，从一开始一次半片就能睡，到现在一次三片还不一定能睡着。”打野说，“身体是自己的，好好对自个儿。”
虞景若点点头，看着打野走进浴室后，拿过抽屉里的半盒烟走到了阳台上。
他出道并不容易，从家里出来后，他所有的信用卡都被停掉了，而那些存着他零用钱和往年压岁钱的储蓄卡也被他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跟着他出来的只有那本让他认知了自我的书和少部分他在高中时期赚的钱。
虞景若靠在阳台上，点燃了一根烟，白色的烟雾蒙蒙上升，虞景若透过这层薄雾，看着窗外的万象。
抽完一根烟后，虞景若回到房间。
“我洗完了，你要去洗么？”打野说道。
虞景若点点头，拿过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
REC的打野比他大三岁多，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打野一直都挺照顾他的。
等虞景若从浴室走出来，大灯已经被关掉了，而在他床边的那个小夜灯则是被贴心的打开了，照亮了这一小段路。
虞景若掀开被子坐上床，已经接近深夜了，他毫无睡意。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床边床头柜的抽屉，里面还有半瓶褪黑素和一本专业课的书。
就着小夜灯的灯光，他拿过抽屉里的书一点点自学专业课程。
等到夜色暗透，到处都寂静无声后，他取下眼镜，放下手中的书和笔，从药瓶里倒了两颗褪黑素，干咽了下去后，闭着眼躺下，等着靠药物作用的睡眠入侵袭来。
周末很快来临，虞景若穿上队服，单肩背着外设包迈着长腿走进了去往S市场馆的车里。
“我还是第一次见咱儿子有这么乖的时候。”程婉和黎鸿光带着黎烔一起，全家陪着黎燃来到S市主场馆看比赛，程婉感叹道，“说一周不逃课，还真一周没逃课，他老师给我打电话还夸他了来着。”
“欸儿子，你这票多少钱买的？”黎鸿光问，“老爸给你报销。”
“不是我买的，我提了一下想去看比赛，之前邀请我的那个俱乐部给我寄了四张票。”黎燃冲着老爸打了个响指，挑眉说道。
“你把咱家地址告诉别人了啊？”程婉不赞成地看着黎燃。
“没，给了小区门口一个便利店的地址。”黎燃说，“我又不傻。”
“行吧。”程婉点头，“我倒要看看这个什么劳什子比赛是什么样式儿的东西。”
这一个赛季进入春季总决赛的队伍是REC和AA，LK不在其中，所以LK经理给他拿的票也不过是四个并排的普通票。
排队检票挺快的，没一会儿黎燃他们手上的票就盖下了戳，进入了场馆。
场馆内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欢呼尖叫的声音。
“人还挺多的。”程婉四处张望着感叹了一句。
黎燃：“是吧！”
“我和你妈也去了解了一下，这个比赛，有很多个队伍啊，你说的邀请你的那个队伍是今天比赛台上的队伍吗？”黎鸿光问。
“不是。”黎燃摸了摸鼻子，“他们队中单水平不行，季后赛都没进。”
黎鸿光和程婉听不懂什么是中单，也听不懂什么是季后赛，但从这一句话中还是可以听出来，邀请黎燃的这支队伍水平不太尽人意。
“那今天的比赛是哪两个队伍？”黎鸿光问。
“REC和AA，上次给你们看的Ember就是REC的选手。”黎燃说，“这场比赛是决赛，REC和AA都很厉害的。”
黎鸿光点了点头。
“你们好呀。”突然身后有小姑娘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也是REC的粉丝吗？”
黎燃顺着声音往后看了一眼，小姑娘扎着两个辫子，脸上贴着REC队标的贴纸，穿着和REC队服同色系的裙子，整个人看起来青春又靓丽。
“啊，是。”程婉回过头对着小姑娘笑了笑，“我们陪儿子一起来看的，有什么事儿吗？”
“父母陪着看这好呀。”小姑娘笑弯了眼，“我们是S市REC后援会的，是粉丝的话……”
小姑娘手腕上挎了个纸袋，她低下头在纸袋里抽出了几个小棋子递给了黎燃：“这是我们后援会自己准备的周边，看你们都没带手幅灯牌进来就来问问，这个是送给你们的，祝你们看比赛愉快呀。”
程婉接过小姑娘递给他的小旗子，翻看了两眼。
“还挺正式的啊。”她边感叹道边把手中的棋子递给其他仨人。
黎烔接过棋子后，握着旗帜挡住了自己的脸，面对着黎燃：“哥哥！”
黎燃拍了拍她的脑袋瓜。
“我就不要了，回头我进LK之后，说我是REC的粉丝多不好。”黎燃臭屁地开口道。
程婉一个人拿着俩旗子，对着自己的倒霉儿子瘪了瘪嘴。
“欢迎大家来到20XX年英雄联盟春季赛总决赛的现场！”主持人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观众的耳中。
这句声音落下后，观众的欢呼声不绝入耳。
在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两支队伍后，两边的选手分别带上耳机落座，比赛正式开始。
程婉他们是看不懂比赛的，只是看个乐。
他们都是第一次出现在现场观看比赛，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电竞比赛的氛围。
场上选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走位都能引发观众的欢呼叫喊声。
整个场馆内的氛围热度没有下去过，耳边永远有人的欢呼声。
“虽然看不懂，但好像真挺热血的。”黎鸿光感叹道，“想起了我读书是踢足球的时候了。”
“就你那个足球水平，你还是别想起来吧。”程婉安静了两秒后，摇了摇头感叹道。
父母看不懂比赛，但黎燃不一样。
他是个峡谷之巅高分段选手，也正因如此，他能看出来职业选手和他在游戏中碰到的路人的最大的差别。
意识。
在台上比赛的每一个人，操作固然重要，但在操作重要的前提是，有着良好的意识。
黎燃在游戏中，经常经历那种一波决策失误或者说是某个C位一个走位失误或带线太深被抓，导致整场游戏崩盘的情况。
也有那种两边的选手水平差距太大，硬生生被对方操作死，导致一整条线崩盘的情况。
但比赛场上几乎没有这样的情况……
好像也不是没有。
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REC中单，在比赛场上凶的不行，直接将AA的中单打到崩盘无法对线。
太强了。
黎燃抿了抿唇，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上的虞景若。
程婉转过头看着自己儿子的样子，用胳膊耸了耸黎鸿光，凑过去低声道：“我还第一次见黎燃这么集中精神。”
“我老是去网吧抓他，还真不是第一次。”黎鸿光说，“他打游戏就一直这样子。”
“要么让他试试？”程婉说，“反正黎燃也不是个读书的料。”
“我看行。”
整场比赛没有加班，AA全程被REC压制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赛后采访中，虞景若全程带着得体的微笑，毫无不耐烦地回答主持人的问题，程婉越看他越喜欢。
“万一你真入这行，跟这个小伙子打好关系。”程婉道。
“啊？”黎燃不解地转头看着自家老妈，臭屁地开口，“我要真入这行，他就是我最大的对手。”
程婉：。
从S市主场回到家的路上，黎烔已经趴在黎鸿光的背上睡着了，黎燃走在他们中间，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惬意。
“儿子，你之前说的那个试训，是通过了就可以上这种台比赛的吗？”黎鸿光偏过头问道。
“不一定。”黎燃给自家爹妈科普道，“这个是英雄联盟职业联赛，简称LPL，春季赛冠军和夏季赛积分前三名会进入世界赛。在这下面是LDL，英雄联盟次级联赛，水平没有LPL高，但是有机会打上LPL。”
一堆专业术语听得程婉他们云里雾里。
“邀请你的那个队伍的面试你应下来吧。”黎鸿光说，“挑个周末，我陪你一起去。”
“那我呢？”程婉瘪了瘪嘴看着自家老公。
“辛苦老婆在家陪陪烔烔。”黎鸿光凑到程婉身边亲了她一下，“毕竟黎燃一个人面试，我们全家都去，显得挺怪的。”
“那好吧。”
黎燃和LK的试训时间定在了第二天，黎鸿光一大早起来，带着黎烔出门散步，给一家门买了早饭后，敲响了儿子的房门。
“起床了黎燃！”
“啊？”黎燃眯着眼打着哈欠开门，“天才刚刚亮啊……”
“你是去面试的，你不得提前去？”黎鸿光说。
“他们跟我约的下午两点。”黎燃说着抬手指了指客厅挂着的时钟，“爸，现在才几点？”
早上七点五十。
“早起多舒服！”黎鸿光拍了拍黎燃的肩膀，“给你们买了早饭，出来吃。”
黎燃沉默地洗漱，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打了一万个哈欠。
吃完饭后，黎燃又倒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后才和黎鸿光一同出了门，去往了LK的俱乐部。
·
“啊啊啊妈妈我拿了我们比赛的春季赛冠军！！！”
“爸妈你们看我比赛了吗！我们拿冠军了！”
“我们队友之间相处的很好不用操心，等你和老妈来S市我就带你们出去吃大餐！”
虞景若听着队友们一个个都在打电话给家里人报喜，他坐在沙发上，无意识地将屏幕摁亮又摁灭，摁灭又摁亮。
“小虞？”杨哥坐在他的身边，“第一次夺冠，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虞景若敛下眼神：“不了。”
“是不是父母不支持打职业？”毕竟电竞这一行业到底小众，很多人对着一行的看法还是“网瘾少年”这一说，杨哥以为虞景若也是这样，“打出成绩了其实就会慢慢接受，你可以试着和家里沟通沟通。”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虞景若很轻地笑了笑，拉开了话题，“听说LK找了好几个自由人试训，是真的吗？”
“对，现在其他队伍里的中单的合同要么没到期，要么水平他们看不上。”杨哥说，“LK现在的中单也是强行从二队提起来的，买一个水平差不多的回去也没有用，他们索性买个自由人，万一就挖到宝了呢？”
“你不也是自由人出身？”
虞景若笑了笑：“是啊，其实感觉青训队出来的反而少，自由人很多。”
“对，所以有机会我们也去淘淘。”杨哥说，“万一淘到个宝贝那多好。”
“后面有三天假，你准备做点什么？”他又问道。
虞景若抬起头想了想：“去学校把试考了，然后想去买点茶叶回来。”
“行。”杨哥说，“反正有啥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虞景若应了声好。
假期第第一天，他走进了S大的校门。
他是S市状元成绩进的S大，一进大学就和学校那边说明了情况，申请了不上课，只考试的模式。
虞家的家庭背景，学校领导到底知道一点儿，所以对于虞景若这样挺无礼的要求，学校也没完全拒绝。
只是虞景若的考试单独进行，并且没有平时分，卷面分考了多少，他的成绩就是多少。
前一天下午他已经和他的班导联系过了，走进校园后，他敲响了班导办公室的门。
“虞景若？”班导在办公室内抬起头，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他，“进来吧。”
“你的比赛我看了，我男朋友也玩儿英雄联盟，挺精彩的，恭喜夺冠。”
“谢谢老师。”虞景若走进了办公室。
班导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沓卷子，指了指另一间空桌子：“你在那边写吧，写完了我给你送到任课老师手上。”
虞景若接过试卷，拿着笔坐在空桌子上答题。
卷子不止一套，虞景若在办公室从早上坐到傍晚，还剩下了最后一套题。
“吃点儿。”班导将两包小饼干放在虞景若的面前，“我看你中午也没动，饭也没吃。”
虞景若抬起头：“谢谢老师。”
他小口小口吃着小饼干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叩响了。
“进。”班导提高了音量喊道。
“王老师。”进来的是个穿着小洋裙的精致女孩儿，“我来交材料。”
“行，先坐会儿。”班导点点头。
女孩儿视线一瞥，看到了桌前一沓卷子，慢条斯理吃小饼干的虞景若。
虞景若吃东西的时候眼睛也在面前的卷子上，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并没有抬起头。
“景若哥哥……”女孩儿怯生生地凑在了他的面前，“你回来了啊？”
虞景若将口中的饼干嚼碎咽了下去，喝了两口水后，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精致漂亮的姑娘：“伊翎茜，好久不见。”
“伊翎茜？”女孩儿轻轻蹙起眉毛，“你以前都是叫我茜茜的。”
对于这个父亲好友的女儿，虞景若说不上对她是什么感情。
该谢谢她，让自己被迫出柜，获得自由。
也该怨她，让自己被迫出柜，以这种不堪的方式获得自由。
但虞景若知道，这个女孩儿只是喜欢他而已，什么也没有做错，自己的情绪不该发在她的身上。
虞景若勾起一抹微笑看着她：“伊翎茜，之前我叫你茜茜是因为我把你当妹妹，现在不叫你茜茜是因为你说你喜欢我，但很抱歉，我并不喜欢女生，所以我应该避嫌。”
伊翎茜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松开：“我知道了……不过，你不回家了吗？虞叔叔他们很想你的。”
虞景若笑了笑，没说话。
伊翎茜可能自己也知道，这句冠冕堂皇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她深呼了一口气：“我有一个问题可以问你吗？”
“可以。”虞景若点头。
伊翎茜轻轻咬着下唇：“你不来上课，是不是因为我跟你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你是不是怪我？”
“不是。”虞景若摇了摇头，“我没怪过你，我不上课是因为我真的没时间，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真的吗？”
“真的。”虞景若说，“从来没有怪过你。”
“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伊翎茜卸下气来，轻声说道。
“抱歉。”
“没事啦。”伊翎茜深呼了一口气，甜甜地笑了笑，“景若哥哥，祝你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哦。”
“悄悄告诉你，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虞叔叔。”
“我先走啦！”她背过身，冲着虞景若挥了挥手，遮掩住了自己抹眼泪的动作。
两个人的对话很小声，班导在另一边翻东西并没有听到什么，只是看到了两个人还算愉悦的洽谈。
“女朋友？”班导走到虞景若身边，抽过他写完的卷子看了看，随口问道。
“不是。”虞景若笑了笑，低下头写最后一套卷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这样啊。”班导点了点头，“你还有几张卷子？”
“最后一份了。”虞景若捻起来桌面的卷子给她看了看。
“写的还挺快。”班导说，“写完放在我桌上吧，我要去开个会，我桌子旁边小抽屉里有我平时吃的小零食，你要是饿了就自己拿，走之前给我发个消息就行。”
虞景若点头说好。
专业课的试卷对他而言难度并不算大，他写完后，将所有的试卷整理好放在了班导桌面上，给她发了消息告诉自己写完后，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透了，明月繁星挂在空中，洒下一片柔和。
虞景若拢了拢外套，放慢了步伐在校园里行走。
周围有成群结队讨论今晚吃了什么，晚上准备做什么的人，也有暧昧期并排走路说话都很轻声细语的小情侣，虞景若一个人逆着人群，往外走。
就像疾行道路上一阵逆向的风。
从学校出来后，虞景若没有急着回俱乐部，而是转了个地方，走进了一家商场里。
·
“所以今天你去面试那里那人是什么意思？”程婉一只手牵着黎烔，和老公儿子在商场里晃悠，“意思是咱儿子进去可以直接上场打比赛，就不用像黎燃说的那样先打什么低一级的比赛？”
“是的！”黎鸿光点头，“咱儿子还是有点用的！”
黎燃：？怎么感觉这句话哪里不对劲。
“而且我还偷偷搜了一下，这个队伍虽然这段时间的成绩不太好，但也是个老牌队伍，挺正规的。”黎鸿光说，“反正黎燃读书也不咋地，他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儿就做吧。”
程婉安静了两秒，点了点头：“行吧。”
“妈，我跟你说！”黎燃绕到程婉后背，环住了老妈的肩膀，“LK给我开的签约费有六十万，每个月还有几万块钱的工资，回头你和老爸都不用太辛苦了，有我养着你们和烔烔。”
“我哪里是在意你有多少工资？”程婉转过头拍了拍黎燃的手，“我还不是怕这事儿不靠谱，耽误你。”
“我问你啊黎燃。”程婉突然站定，一脸正经地看着黎燃，“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游戏吗，很喜欢这个工作吗？”
黎燃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看着程婉郑重地点头：“很喜欢。”
“那就行。”程婉说，“你喜欢就好，做什么爸妈都支持你。”
“前面有家店卖茶叶的，之前老爸不是每次都说贵舍不得买吗？”黎燃抬眼，看到前方有一家卖白茶的店铺，回过头牵过黎烔的手，“烔烔我们去给爸爸买茶叶好不好？”
“好呀！”黎烔抱着黎燃的腰，抬起头朝他眨巴着眼睛，“哥哥可以给烔烔买糖吗？”
“行。”黎燃拍了拍黎烔的脑袋，带着小姑娘走进了这家白茶店内。
黎鸿光和程婉在他们身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带着宠溺的笑容跟着自家的儿子闺女一同走进了这家茶叶店。
“……这些茶叶都有什么区别啊？”黎燃看着大大小小的罐子没忍住嘟囔道，“要么买个贵的给老爸得了？”
“哥哥那个粉色罐罐好看！”黎烔揪着黎燃的衣角，指着一个桃红色罐子的茶叶跳起来说道。
这家店里没多少人，即使有，也都是年纪挺大的人，黎烔和黎燃说话的声音吸引住了在一旁挑茶叶的虞景若。
他手上拿着两个米白色的罐子，转过了头。
黎燃拿着那个粉色罐子蹲在黎烔身前，和妹妹研究上面的图案，注意着周围的程婉，恰巧和虞景若对视了一眼。
“诶？”程婉拍了拍黎鸿光的肩膀，“老黎，你看那个男孩儿，像不像黎燃给咱看的那个视频里的孩子？”
黎鸿光眯着眼看了：“好像还真像。”
程婉松开了挽着黎鸿光的手，在黎鸿光诧异的表情中，走到了虞景若的身前：“你好，请问一下……你手上的这个茶叶好喝吗？”
“啊？”虞景若被突然开口的程婉吓了一跳，他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吓到了。”
他将手上的茶叶递给程婉，实诚地开口：“这个很好喝。”
程婉顺势接过虞景若递给他的茶叶看了看，有些随意地开口问道：“你很喜欢喝茶吗？”
虞景若有些懵，他不是没有过在外面被人搭讪尬聊的经验，但……
面前这位女士虽然漂亮，但却是那种中年女性知性的漂亮，不似平常找他要微信的那种小女孩。
“……嗯，挺喜欢的。”虞景若说。
“这样啊。”程婉对电子竞技这一行的人有了一些新的印象，一个谈吐挺大方，还爱喝茶的男孩子，她那个倒霉儿子真的能融入这个圈子吗？
“老黎，这个孩子说这个茶叶挺好喝的，你要不要买两罐尝尝？”程婉将散落在耳边的头发别在了耳后，对着黎鸿光说道。
黎鸿光看着他手上的那盒茶叶点了点头：“行。”
黎燃和黎烔俩人拿了一盒粉色的茶罐走了过来。
“爸妈——”黎燃挥了挥手上的茶叶罐，“烔烔说这个好看……”
他的视线落在了面前人的身上。
虞景若穿着简单的T恤，T恤外面套了一件衬衫，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Ember？”黎燃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虞景若听到声音，偏过头看了一眼黎燃。
面前的男孩子肤色是健康的蜜色，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一只手拿着茶叶罐，另一只手牵着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女孩儿。
“是昨天的那个大哥哥！”黎烔看着虞景若，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开口。
虞景若毕竟是LPL的门面，春决整场比赛下来，镜头给的最多的人就是他了，再加上他又长得好看，本身就给了人一种过目不忘的感觉。
整场比赛看下来，黎烔可能不记得其他九个人的样子，但却真真切切地记得虞景若长成什么样。
虞景若愣了好一会儿，才换上了得体的笑容：“你们好。”
被粉丝gank不是什么新奇事儿，但是被粉丝一家人gank……
还真是头一遭。
“我们昨天陪我儿子去看了你的比赛。”程婉说，“恭喜夺冠。”
虞景若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一天净被人恭喜夺冠了。
毕竟不是认识的人，即使程婉有心想找虞景若问问有关电竞的其他事宜，但却不太好开口。
哎，也不知道她的倒霉儿子的队友会是什么样。
程婉对虞景若微微笑了笑：“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虞景若点头，说了声好。
结账的时候，他的余光可以看见黎燃一家。
他打比赛到现在，是第一次见到有家长陪着孩子一起到现场看比赛的。
而且这个母亲……真的很温柔。
和他那严厉的父母完全不一样。
黎燃挽着程婉的手臂跟她聊天，黎烔冲着黎鸿光伸手要抱，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虞景若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艳羡。
·
春季赛的转会期，LK官宣了新的中单。
“这中单看着好小啊。”杨哥在俱乐部里研究其他队伍的新阵容，“也不知道LK从哪里淘来的，水平怎么样啊就直接送上首发？”
“不知道咋样，LK没有说过他在峡谷之巅的ID，都不知道是谁。”队里的打野说，“不过直接送上首发，起码是比现在的那个中单要强一点吧？”
“他们现在的中单确实不行啊。”杨哥说，“我记得常规赛的时候他们之前那个中单对线期就被小虞打崩了来着。”
“反正被喷的挺惨。”上单说，“哎，咱这行真的太考验心理素质了。”
虞景若给自己泡了杯茶回到训练室的时候，听见的就是队友们在讨论LK的新中单，他的视线瞥到打野的屏幕上，黎燃的宣传照映入眼底。
照片上的人双手抱臂，下巴微微抬起，一副不可一世的臭屁样子，但却又有些稚嫩，看起来……怪可爱的。
是他啊。
虞景若有一丝惊讶。
“回头比赛不就知道水平怎么样了。”杨哥说，“反正不管咋样都是要打的，咱小虞的中单可不是跟人开玩笑的。”
“你的妖姬玩的怎么样？”qiaqia看着自己的新队友，凑到他的面前唧唧歪歪地开口，“REC的Ember你知道吧？他的妖姬真的神出鬼没。”
“我妖姬玩的挺好。”黎燃大言不惭道，丝毫忘记了自己出门前程婉再三跟他强调的那句“谦虚一点”。
“来来，我们双排一下。”qiaqia说，“经理给你注册了没有，领到选手账号了吗？”
“算了没领到也没关系，你ID告诉我，我加你好友。”
从黎燃来到LK开始，qiaqia的声音就没有断过，他俩的位置在一块儿，一整个下午他都能听到qiaqia在他的耳边叭了个叭叭，吵的不得了。
毕竟是要一直相处下去的队友。
我忍。
黎燃忍着qiaqia的声音，每天做完枯燥的训练后，就和他一起进行中野双排。
平常的补刀训练、走位练习之类的东西，一个两个都无聊又枯燥，LK经理本来还在担忧黎燃会受不了这份枯燥，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即使是最枯燥的补刀练习，黎燃也都没有逃过一次，甚至没有提前结束过。
这让LK的经理感觉很欣慰。
短短半个月后，夏季赛开始。
而作为揭幕赛的第一场，就是由REC对阵LK。
“这赛程怎么安排的啊，咋第一场就让我们打REC？”qiaqia看着赛程表咂舌，“揭幕赛不该整点人气高的队伍吗？？”
“你在质疑REC的人气？”上单瞥了他一眼。
“那不是。”qiaqia说，“我在质疑我们的人气。”
黎燃：……
“别质疑了，咱们新中单的人气早就爆了。”经理说，“只能说英雄联盟这个游戏里女孩儿是越来越多了，咱中单还没上场打过一场比赛呢，就放了一张宣传照，直接带着咱整个队伍的热度蹭蹭蹭上涨。”
“黎燃，对此你怎么看？”qiaqia从经理手中抽出一张A4纸，卷成了个筒抵在黎燃的下巴上，装作采访记者问道。
“啧。”黎燃皱了皱眉，把这个卡在他下巴上的纸挪开了，“没怎么看，怎么都是要打的。”
“心态很好，希望你打完这场比赛心态也能这么好。”qiaqia说。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小瓜子。”ADC一边收拾着自己的外设，一边抬头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个好事儿。”
“行了都快点儿收拾东西，早点去场馆。”经理抽过qiaqia手上的那张纸，将它铺平放在了客厅茶几上。
夏季赛开幕赛不仅仅要打比赛，还要放宣传片，观众们都会提前一点儿来到现场。
黎燃坐在车里，外设包放在一旁的座椅上，脑袋靠着窗户，没什么表情地玩手机。
实际上——
黎燃打开一家四口的那个微信群。
【黎燃：我今天第一场比赛！！！】
【黎燃：爸妈！！！】
【黎燃：你们到了吗！！！】
一眼望下去整个屏幕里全是黎燃发出去的感叹号。
【程婉：在接烔烔呢，你们比赛不是五点才开始吗？】
【黎燃：会提前几分钟放宣传片，你们不想看见你们帅气的儿子吗？】
【黎鸿光：什么宣传片？就像广告吗？我儿子拍广告了？】
【黎燃：……差不多】
黎燃很轻地笑了笑，他这不咋着调的老爸永远都是这么不着调。
黎燃到LK休息室的时候，他的父母和妹妹三个人也都拿着黎燃给他们的VIP票检票进了场馆。
台上的大屏幕在放着这一届比赛的宣传片，因为要顾及着每个选手，所以除了春季赛冠军队伍出镜的次数会多一点儿外，其他的十几个队伍出镜率都只有短短几秒钟。
黎燃出现的短短几秒钟内，程婉拿起手机，对着屏幕一顿拍照。
“多新奇啊，上次咱来的时候儿子还在旁边，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咱儿子上台了都。”黎鸿光感叹说。
“我哥哥好帅呀！”黎烔乖乖坐在座位上，手上捧着一瓶草莓奶，乖巧地开口。
“你哥哥帅是帅，就是不怎么让人省心。”程婉说。
宣传片放完后，主持人熟练地活跃现场气氛后，比赛正式开始。
黎燃到底是没有上过赛场的，即使他在平常的游戏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但赛场不是游戏。
赛场里的节奏也不是游戏里的节奏。
第一局，黎燃因为视野做得不够好，被REC的打野疯狂光顾，人头全都给到了虞景若，比赛结束的时候虞景若的等级比黎燃高了整整两级，装备也比他多了一件半。
第二局，黎燃吸取了上一把的教训，将视野布置的很好，却因为没有习惯赛场的风格，推线控线的节奏都被虞景若掌握在了手里，虽然这把的经验经济并没有被拉下多少，但是因为虞景若出色的控线，导致黎燃在该支援的时候次次都是一大波线进塔，必须在经验和支援中二选一。
而虞景若不一样，他该在线上的时候一直在线上，该支援的时候，线永远都会被放过去，整个中路的节奏都被掌控在了他的手中。
一场BO3，REC2:0LK。
【LK新中单就这啊？】
【有点菜，我上我也行】
【除了长得好看，一点用没有，被虞老师吊起来打】
【真的菜，LK这赛季又倒数预警了】
“第一场，没关系，你还没适应比赛节奏。”qiaqia看到旁边坐在位置上一直没起身的黎燃很轻地叹了口气，“心态放平一点儿。”
太多这样的选手了，因为不适应赛场的节奏，又喜欢看观众的评价，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心态看到崩盘为止。
原本还可以提升的水平也无法再提升，甚至以后的比赛都束手束脚，每一场都不如一场，而后，泯灭于人群。
“啊？”黎燃抬起头看着qiaqia，“我心态没崩啊。”
qiaqia看了一眼黎燃。
这人脸上真的没有半点崩盘的感觉，反而是……
失败后想要再战一场的，跃跃欲试的表情。
“Ember好强。”黎燃说，“还想跟他打。”
qiaqia：……
“得，心态放好了就行。”坐在他另一边的ADC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队需要你这样大心脏的人才。”
“所以人才该起身了，我们要跟对方握手了。”
“喔。”黎燃站起身，披着外套跟着队友们一起，和REC的选手们握手。
虞景若看着面前带着笑伸出手的小孩儿，下意识地开口：“你没事吧？”
“啊？”黎燃愣了愣，而后勾着唇笑了出声，“没事。”
虞景若很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或许是场馆内空调温度打的低，虞景若的手指凉的不行。
黎燃握着他的手皱了皱眉：“你手怎么这么冷？”
虞景若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一直都这样。”
黎燃“哦”了一声，耸了耸肩膀，没什么所谓地和其他人握手下台。
回到休息室后，黎燃问qiaqia要了根烟和打火机，走进了休息室后方的一个公共吸烟区。
“嗯？”黎燃看见里面的虞景若有些意外，“你还会抽烟？”
虞景若指尖夹着一支烟，没有说话。
他倒也不是多想抽，只是昨晚失眠，这会儿困得不行，抽根烟提提神罢了。
黎燃十分自来熟地走到了虞景若的身边，点燃了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Ember。”他突然开口。
虞景若问：“怎么了？”
“我能加你个微信吗？”黎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职业选手之间加加微信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大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更何况这赛季是对手，下赛季可能就是队友了。
但像黎燃这么自来熟的，才第一次在赛场上正式见面，虞景若还是第一次碰上。
“……行。”虞景若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黎燃的二维码，发送了好友请求。
黎燃满意地接受了好友请求，给人安上了备注后，问道：“我有什么事儿能问你吗？”
虞景若抿了抿唇，小孩儿初来乍到，有什么想知道的问问他……也无可厚非。
“行。”他点头。
“谢了。”黎燃点了点头，这会儿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
是程婉打来的电话。
“喂老妈？”
“我的比赛结束了啊，为什么场馆没赶你走？因为后面还有别的队伍的比赛。”
“是是是是输了两场，不会因为我输了两场比赛就把我开了的你放心。”
“等会应该回俱乐部吃饭。”
“跟你们一起啊，那行我去跟经理说一声。”
虞景若听着黎燃和母亲自然的聊天，心中满是艳羡。
他捻灭了烟头，刚准备离开吸烟室，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诶等一下！！”黎燃挂了电话，赶忙拉住了虞景若的手，“Ember，就，那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可以遮住烟味的东西？”
“嗯？”虞景若有些诧异。
“就刚刚我妈，打电话让我跟她一起吃饭，我答应过她不抽烟了的。”黎燃咂舌，“没想到这一出，我怕她闻到味道。”
虞景若：。
叛逆小孩。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袋漱口水递给了黎燃：“只有这个。”
“谢了！”黎燃摁灭了烟头，冲着虞景若挥了挥手，小跑进了洗手间漱口去了。
虞景若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离谱。
·
“你身上怎么有烟味？”程婉凑到黎燃身边皱着眉闻他身上的味道。
“啊？还能闻到啊？”黎燃有些呆愣，双手拢在嘴边呼了口气闻了闻，“我不是漱口了吗？”
“你是不是傻？”黎鸿光被自己儿子这一番操作都整笑了，“你妈问你为什么身上有烟味，你还呼一口气，你就是告诉她你是在后台沾上的味道不就行了？”
“别教你儿子骗人。”程婉对着自家老公的手臂就是一巴掌，她转头看着黎燃，“抽烟对身体不好，我是不是说过让你戒了？”
“错了错了，下次不抽了。”黎燃十分敷衍地道歉。
程婉气不打一处来。
“刚被人打成那个鬼样子，心情不好吧？”黎鸿光笑眯眯地嘲笑着自家儿子，“啧啧啧我看着我都觉得惨，一直听那个解说说什么Fire死了，Fire又死了。”
黎燃：……
“你能不能靠谱点儿啊老爸？这会儿你不应该安慰我？”
“你要我安慰？”黎鸿光摇了摇头，“我才不信。”
倒也是。
黎燃闭嘴了。
“真不会被开啊？”程婉有些担忧，“你这么菜。”
“要么咱还是回家上学吧？”
站在他们身后的虞景若听到这段对话，没忍住笑了出声，引得这一家子人全都回过头看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的。”虞景若收敛住了笑意，有些抱歉地看着黎燃。
“没事儿。”黎燃挥了挥手，“我现在确实打不过你，但不代表会一直打不过你。”
“Ember是吧？”程婉看着虞景若笑了笑，长得好看的人多多少少招人喜欢一些，“你们的名字好难记。”
“阿姨你好，我叫虞景若。”虞景若说，“虞姬的虞，风景的景，若隐若现的若。”
“看看人家这名字，就比你的好听。”程婉看着黎燃说。
黎燃有些懵逼：“我名字不是你俩取的吗？”
“还不是算命的说咱家五行缺火。”程婉说，“不然你才不叫这个。”
“不然你就叫黎国庆了。”黎鸿光嘲笑道。
黎燃：？
他的生日在十月二号，国庆节后一天。
“小虞吃饭了没有？”程婉打断了黎鸿光飞散的思维，看着虞景若问道，“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看着程婉温柔的样子，虞景若差一点就点下了头。
但好在他还有理智。
“谢谢阿姨，我的队友们在旁边。”虞景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大群人。
“这样啊。”程婉点了点头，“你有点瘦，要多吃点儿。”
虞景若笑着说好，回到了自己队友的身边。
“LK的新中单你认识？”杨哥看到虞景若回来，问道。
“之前买茶叶的时候碰到过一次。”虞景若实话实说，“他有点儿自来熟。”
“这样啊，那我们先回去？”杨哥说，“车在门口了。”
虞景若点头说好。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
虞景若每天都能收到黎燃发来的消息。
【黎燃：你那套操作怎么打出来的？】
【黎燃：能跟我solo一下不？我想试试】
【黎燃：虞哥新英雄你玩了没有！】
【黎燃：虞老师UE那个中单怎么打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虞景若每次都事无巨细地回答了黎燃的问题。
整个常规赛，他看着黎燃的比赛一场比一场打的好。
直到季后赛的一场比赛后，他们队伍在俱乐部里放着当天的比赛。
本来比赛看完就行了，这一天不知道为什么，虞景若坐在沙发上，鬼使神差地看完了黎燃的MVP采访。
听见他说，对自己帮助最大的人，最想感谢的人是他。
Ember。
虞景若很轻地笑了笑。
黎燃还挺可爱的。
夏季赛LK止步四强，REC打进决赛。
即使只是如此，对LK来讲，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曾经说黎燃菜的那帮观众也都熄了火。
短短一个赛季，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成长。
也都看见了，他越来越Ember式的打法。
REC夏季赛夺冠当天，黎燃去现场看了比赛。
他坐在最前面一排，举着手机，拍下了虞景若捧杯的照片。
整个场馆内只有场上的灯是亮着的，虞景若站在聚光灯下，看着观众席只能看见一片昏暗。
但意外地，他好像看见了属于黎燃的热烈又赤诚的眼神。
·
黎燃和虞景若告白了。
就在虞景若夏季赛夺冠的当天晚上。
虞景若接受完MVP采访后，就接到了黎燃的电话。
“虞老师，你有空吗？”嚣张的小孩儿小心翼翼地开口。
“还在后台，怎么了？”虞景若戴着耳机接电话，低下头扣外套的拉链。
“我有话想跟你说。”黎燃说，“我能……进去找你吗？”
其实黎燃的心意虞景若或多或少是有些猜到了的，最开始的时候黎燃每次找他都有确切的问题，但从最近开始，他不再带着问题找他。
而是找他说一些有的没的。
他偏过头，看着休息室里人头攒动，安静了两秒开口道：“不太方便。”
“啊……”黎燃的语气就像一只落水小狗。
“你在哪里，我找你吧。”虞景若心软地开口。
“在场馆门口。”黎燃说。
“你等我一会儿。”
“好。”
虞景若队服外拢了一件呢子大衣，明明看上去应该是很怪异的搭配，穿在他身上却意外地不突兀。
“这里。”黎燃戴了个鸭舌帽，看见虞景若的时候冲他招了招手，“饿吗，一起吃个饭？”
虞景若都答应出来了，点了点头应了好。
黎燃挑了家店定了位置，打车和虞景若一起去往了餐厅。
在出租车上，虞景若用余光看着黎燃。
这人平常上场比赛都是瘫坐在椅子上的，这会儿在车后座下，坐地板板正正。
虞景若觉得有些好笑。
餐厅的位置不算难找，下车后，虞景若跟在黎燃身后走了进去。
整个餐厅里一片奇妙的粉色的光，每个桌子都是一个鸟笼的形状，有一层半透明的轻纱盖下来，可以很好地保护用餐人的隐私。
黎燃扫了点餐码之后递给虞景若：“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我都可以。”虞景若没有接黎燃递给他的手机，“你点就好。”
“那我点了啊，你有什么忌口吗？”黎燃问。
“没有，你点吧。”虞景若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黎燃点完菜，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双手攥着自己的裤腿，磕磕巴巴地开口：“……虞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
虞景若摇了摇头。
“男朋友呢？”黎燃喉结轻动，很小声地问。
“黎燃。”虞景若带着很轻的笑容看着他，“你喜欢我？”
心思被戳破，黎燃有些不敢看虞景若：“啊，呃……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虞景若面前的桌子，小心翼翼地开口：“是，我喜欢你。”
虞景若看着他没有说话。
“如果，如果冒犯你的话……”黎燃磕磕巴巴地开口，“那我跟你道歉……”
“没有冒犯我。”虞景若说。
黎燃是吸引他的，无论是从外表上还是从性格上，都是虞景若喜欢的样子。
对于黎燃的这句喜欢，虞景若有一瞬间的欣喜，但欣喜过后，是无上的恐惧。
他见过黎燃的父母，也知道黎燃的家庭环境有多么让他艳羡。
正因如此，虞景若才不会回应黎燃的这句喜欢。
他自己已经是前车之鉴了，他不希望一个幸福的家庭因为性取向这件事情闹得分崩离析。
“但是很抱歉。”虞景若说。
他听见黎燃很轻的叹气声，看到黎燃松懈下来的肩膀，有一点儿负罪感。
等到服务生将菜品上齐后，虞景若向服务生道了声谢，看着他拉上了这个桌子的帘子。
“我能努努力让你喜欢上我吗？”黎燃很小声地问。www.chuanyue1.com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黎燃。”虞景若拿过桌面上的热水，拉过黎燃面前的碗筷，替他烫了烫，“但是很抱歉。”
“你喜欢女孩儿？”黎燃问。
“不是。”虞景若摇头，“我喜欢男人。”
“那……”
“你的父母不会接受的。”虞景若说，“你应该和女孩儿谈恋爱结婚。”
到底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人，即使再怎么成熟，虞景若也没办法找到更好的说法向黎燃解释。
“我会告诉他们的。”黎燃说。
“别。”虞景若皱了皱眉，“你的父母很好，你不要让他们为难。”
“正因为我的父母很好，我才要告诉他们。”黎燃说，“他们会尊重我的决定。”
“我不是这个意……”
虞景若话还没说完，就被黎燃打断了。
“你有没有一点点，哪怕就一点点喜欢我？”
虞景若说不出“不”，也不敢正面回应黎燃这句话，只得沉默。
“我很喜欢你。”黎燃抬起头看着虞景若，“虞老师，我很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虞景若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着黎燃。
黎燃的眼尾微红，嘴唇紧绷成一条线，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那句“对不起”被他的眼神压了下去，换成了一句“让我想想吧。”
·
“妈，我又想跟你说个事儿。”休赛期，黎燃回到家里，往沙发上一摊，冲着程婉开口。
“你要敢跟我说你又不想打比赛了，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事了。”程婉站在黎燃面前叉着腰开口。
“怎么可能，我能打一辈子英雄联盟。”黎燃说。
“那你要说什么？”程婉问。
“我好像有个喜欢的人了。”黎燃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看着程婉。
“哟？”程婉听他这么一说，眨了眨眼睛，坐在了黎燃的身边，“是你们那个主持人吗？还是什么小姑娘？”
黎燃从小虽然又是逃课又是打架的不让人省心，但从没早恋过，这一点还挺让程婉省心的。
这会儿黎燃突然告诉她自己有个喜欢的人，身为老妈，程婉十分好奇自己这个傻逼儿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不是，都不是。”黎燃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你离我远点儿，我有点怕。”
程婉：“怕什么？我又不是那种不开明的老妈，你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
“正常是正常……”黎燃又往旁边挪了挪，和程婉中间空出了一大片位置，“但是我怕我说出来你觉得不正常……”
程婉：“你先说。”
“我吧……”黎燃缩到了沙发扶手旁，心一横开口道，“我喜欢男人。”
程婉：？
“你再说一遍？？”
程婉撸起了袖子作势要揍他。
“妈妈妈妈妈——”黎燃赶忙站起身逃离了程婉的攻击范围，“这事儿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程婉气不打一处来：“我打死你得了！！”
“那我喜欢了能怎么办！”黎燃缩到餐桌后面，和程婉对视，“我都已经喜欢上了，这辈子就喜欢他了！”
“我总不能和女孩子结婚去祸害别人家姑娘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程婉虽然生气，但理智仍在。
如果黎燃真的喜欢男性，却向他们隐瞒，让其他女孩儿做同妻……
程婉真的会打死他。
“滚开。”但还是生气，“滚出去买菜，我冷静冷静。”
黎燃屁颠颠儿地出了门去了一边的菜市场。
他心不在焉地挑着菜，打开微信给虞景若发消息。
【黎燃：虞老师今天的比赛怎么样了？】
【黎燃：今天也很喜欢你，想见你】
虞景若没有回话，黎燃的消息已经满满一个屏幕了，他一句也没有回。
之前他那句“考虑一下”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
他应该直接拒绝，断掉黎燃的念头才对。
他这个人，似乎不配拥有完整的爱。
但好在他现在在国外打世界赛，能躲一伙儿就是一会儿。
黎燃发完消息后，退出微信，打开了出行软件，看起了飞往韩国的机票。
他想见到虞景若。
黎燃在菜场晃了大半天，回到家后手中只有一捆小青菜。
程婉看着他：“我菜呢？”
黎燃恍然大悟：“忘买了。”
程婉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亲生的，亲生的”，这才忍下了把手中抹布砸到黎燃脑袋上的举动。
“坐下，咱俩聊聊。”程婉把抹布放在桌上，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你不会揍我吧？”黎燃皱着眉开口。
“要揍早揍了，坐下。”程婉冷哼了一声。
黎燃这才屁颠颠地坐在了程婉的身边。
“你说你有喜欢的男人，是谁？我见过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喜欢你吗？你们到哪一步了？有没有上//床？上床有没有做防护措施？”程婉的问题就像炮弹一样轰到黎燃面前。
听到程婉后面的问题，黎燃的耳根都红了，小声嘟囔道：“哪儿跟哪儿啊……”
“一个个回答。”程婉说。
“你见过，是虞景若，他……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黎燃说，“后面的不用我回答了吧？”
“意思是你还没跟人家在一起？”程婉问。
“嗯。”黎燃摸了摸鼻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喜欢你，你不会跟他在一起，你跟我说的这一番话的意义在哪里？”程婉问。
“没想过。”黎燃老实地开口，“喜欢就是喜欢，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啊，他跟不跟我在一起和我喜欢男人这件事情有什么冲突？”
“哦也不对，我应该只是喜欢他而已。”黎燃又说。
“你跟你爸一模一样。”程婉听着他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道。
黎燃愣了愣：“啊？”
程婉可能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很柔和的笑容：“站在女性的角度上，我觉得你没错，黎燃，你很乖。”
黎燃还没来得及感动，程婉一个爆栗就打在了黎燃的脑门上：“但作为你妈，我很生气！”
“嘶——”黎燃龇牙咧嘴地捂着脑袋，“不是说好不揍我吗？”
“谁跟你说好？”程婉白了他一眼。
黎燃弱小可怜又无助。
“你认真的吗，只喜欢他一个人？”程婉又问，“小虞是个很好的孩子，如果是女孩儿就好了。”
“可他是男人。”黎燃说，“而且我很认真，我只喜欢他。”
程婉叹了口气：“你自己决定吧。”
程婉这句话出来，黎燃就明白了。
他凑到程婉身边，抱住了程婉：“妈，谢谢你。”
“你不要乱来，小虞要是不喜欢你你不能来硬的。”程婉拍了拍黎燃的背，“你爸那边的思想工作我给你做。”
“反正你都长成这个屁样子了，我也管不住。”程婉小声嘟囔。
黎燃听着她的嘟囔，拍着马屁：“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程婉：“滚蛋！”
“他在国外比赛，我过两天飞一趟韩国。”黎燃说，“回来给你带贵的吓人的化妆品。”
“滚吧你。”程婉拍了拍黎燃的狗头。
黎燃刚准备滚，又听程婉道：“给你妹妹买点儿好看的裙子，再给你爸买点儿东西，别让他们觉得你偏心。”
“好嘞！”黎燃咧着嘴笑了笑。
·
S赛总决赛当天，韩国，首尔。
暴雨滂沱，黎燃一下飞机就淋了一身的水。
他打车去往定的酒店旁，将衣服烘干后，买了把伞去往了比赛现场。
REC是第一次在世界赛中打进总决赛，黎燃检了票进去。
LCK这次的一号种子强的不行，黎燃在台下看着比赛，眉头紧皱。
REC被3：0结束了比赛。
现场的韩国人发出爆炸般的欢呼声。
黎燃抬头看着虞景若坐在比赛台上，捂着脸，不说话，没动作，心都快疼死了。
等选手们握手结束后，黎燃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逆着人群冲进了后台。
“您好！这里是选手休息室，不能进去！”负责安保的人说着韩语，黎燃一句话也听不懂。
“我找人。”黎燃皱着眉开口。
“不能进去！”
“我找人！”
俩人一个人听不懂中文，一个人听不懂韩语，鸡同鸭讲了小半天，等来了休息室的门被从后推开。
“诶？这不是Fire吗？”杨哥看着黎燃愣了愣。
虞景若听到杨哥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在人群中和黎燃对视。
被碾压着打了一整晚虞景若都没什么表情，这会儿看见黎燃急着找他的样子，委屈没由来地涌上心头。
“找我的。”虞景若清了清嗓子，“杨哥我过去一下，你们先回吧。”
“好，你别太难过。”杨哥有些心疼地开口。
虞景若走到黎燃身边，深呼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轻声开口：“走吧。”
两个人在暴雨中漫无目的地走，一柄黑色的雨伞将虞景若遮了个严实，黎燃的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淋了个透湿。
“你怎么来了？”虞景若偏过头看着他问道。
“想见你。”黎燃舔了舔唇。
“我有点……”虞景若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被这样碾压着打了，更何况，在握手的时候，LCK的那个中单还对着他说了些有的没的的话，“有点难过。”
黎燃哪里听的得虞景若说难过，听他说难过，黎燃比他还要难受。
“别难过。”黎燃轻声开口。
虞景若敛下眼，站定没动。
黎燃生怕他被雨淋着，时时刻刻都注意着他的动静，这会儿他突然停下也没有淋到一滴雨。
“黎燃。”虞景若低着头，闭着眼，放纵着自己靠在了黎燃的肩膀上。
黎燃很想抱抱他，但买的伞有点儿小，遮的虞景若就遮不住他，这会儿另一只手都湿透了。
他只能以他匮乏的语言一句又一句地告诉他：“别难过。”
“黎燃。”虞景若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肩，“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黎燃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虞景若慢慢开口：“但我不能喜欢你啊黎燃。”
“啊？”黎燃有些愣。
“我……因为这个，跟我家里几乎断绝了关系。”虞景若说，“你的父母都太好了，你也很好，我不希望你和我一个下场。”
“所以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的确确对你心动，但是对不起。”
“可是……”黎燃换了只手撑伞，没淋到雨的那只手环住了虞景若，指节在他的颈肩碰了碰，“我已经告诉我妈了。”
虞景若猛地抬头。
“能听到你喜欢我我真的好开心。”黎燃说，“我妈还提醒我说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千万不能霸王硬上弓。”
虞景若有些怔，他不太敢相信地开口：“你在骗我吗？”
在他的印象中，父母都是恨不得掌控住孩子一切的，是让人窒息的。
“我从来不撒谎。”黎燃说，“你不信我就给我妈打个电话。”
说完后，黎燃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程婉的电话。
虞景若还没来得及阻止，程婉就接通了电话，声音透过耳麦传入了两个人的耳中。
“黎燃？你不是飞韩国去了吗？到了？”
“我都看完比赛了，虞景若在我旁边。”
“……你没强迫他做什么吧？”
黎燃有些无语：“老妈，你到底怎么看我的？”
“不咋好管。”程婉实话实说，“你把电话给小虞。”
虞景若听到这句话后，抬头看了黎燃一眼。
黎燃：“我开着扩音呢，他能听见。”
“那你把扩音关了，把手机给他。”程婉说，“快点儿的。”
黎燃沉默地摸了摸鼻子，乖乖关了扩音，将手机递给了虞景若。
“阿姨您好。”虞景若的声音有些紧绷，他总有一种自己带坏了对方孩子的感觉。
“小虞啊，黎燃没对你做什么吧？”程婉紧张地问。
虞景若很轻地笑了笑：“没有。”
“那就好，他都跟我说了，说他喜欢你，这辈子非你不可了，我是觉得黎燃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想法。”程婉温和地开口，“如果你喜欢我们黎燃，那是他的福气，如果你不喜欢他，也不用看在什么家长的面子上陪他走这一段，没有必要。”
“好，我知道了。”虞景若的声音有些颤，“我很喜欢他。”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程婉很细心地发现了虞景若语气中的这一丝颤抖，“比赛没打好吗？”
“对……”虞景若点了点头。
“那让黎燃带你去吃点好吃的。”程婉说，“或者你俩现在飞回来，我去买菜做饭等你们回家好不好？”
“太晚了阿姨，您先休息吧。”虞景若摇了摇头，眼眶里绪了一层雾气。
“也行。”程婉说，“回头来家里玩，给你展示一下阿姨的手艺。”
“谢谢您。”
“让黎燃带你玩会儿，吃点好的，之前就觉得你瘦了点儿，一直也没见长。”程婉说，“别想比赛的事儿，好好休息，下次再加油。”
电话挂断后，虞景若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黎燃。
“怎么哭……”
黎燃话还没说完，虞景若就环上了他的肩膀，闭着眼贴上了他的唇。
微凉的唇相触，滚烫的热泪顺着他闭眼的动作，沾湿了黎燃的脸颊。
这一抱上去虞景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黎燃大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怎么衣服都湿了？”虞景若抹了抹眼睛，往后撤了两步看着他。
“毕竟下着雨呢。”
虞景若浑身上下没一处沾上了水，只是因为黎燃在替他淋雨。
他很轻地在黎燃唇上碰了碰：“黎燃，我喜欢你。”
“我也是。”黎燃抬手摩挲着他的唇角，“陪我回酒店烘一下衣服好不好？”
怎么就开始酒店了？
两个人不是刚刚才互相表明心迹吗？
怎么就酒店了？
但虞景若看着温和的眼神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酒店就酒店吧。
黎燃带着虞景若回到酒店，开了暖气后，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将湿衣服放进了烘干机里。
“虞老师，我好喜欢你。”黎燃浑身都是热腾腾的雾气，他看着虞景若，看着看着就开始笑，一点儿也不遮掩自己的爱意，“你刚刚说你和家里断绝了关系，那你过年也……不回去吗？”
“不回。”虞景若摇了摇头，“在俱乐部待着。”
“今年跟我回家吧。”黎燃说，“我家过年氛围可好了，我爸妈又喜欢你。”
虞景若笑了笑，没说话。
比赛结束去男朋友家吃饭和在男朋友家过年不是一回事，虞景若有点担心程婉觉得唐突。夶风小说
“你要不要洗个澡，我还有一套衣服。”黎燃说。
虞景若接过黎燃的衣服，应了声：“好。”
虞景若洗完澡带着一身潮气从浴室走出来后，黎燃翻出吹风机，给虞景若吹头发。
他没有给人吹头发的经验，只能学着程婉给黎烔吹头发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拨弄虞景若的头发。
但毕竟是第一次，黎燃拿着吹风机离他的头皮太近，虞景若觉得有点烫。
“黎燃。”虞景若有些小声地开口，“有点点烫。”
“啊？”黎燃赶忙把吹风机往后撤了点儿，“对不起啊，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应该在家拿烔烔实验实验的。”
虞景若转了个身，盘着腿坐在床上面对着他，很轻地笑。
“我给我们经理发个消息，说我今晚不回去。”虞景若说着拿起手机给杨哥发了条消息。
黎燃一脸认真地替虞景若吹头发，就像这是一个什么十分重要的国家大事一般。
等到黎燃将虞景若的头发全部吹干后，关掉了吹风机，和他对视。
“我好喜欢你。”
少年人的心事永远热忱。
虞景若想象中的意//乱//情//迷没有发生，黎燃甚至没有敢主动吻他，只是不停地看着他傻笑，然后说爱他。
真好啊。
世界赛结束后就是休赛期，虞景若没有跟着LK的选手回俱乐部，而是跟黎燃一起回了家。
黎燃的家比他的家要小很多，普普通通的三室两厅，住一家四口，不算拥挤，却十分温馨。
“是漂亮大哥哥！”黎烔看着虞景若进门，笑着喊了一声，跑向程婉，“妈妈！哥哥带着漂亮大哥哥回来啦！”
程婉闻言，围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
“小虞来了啊？一路奔波累不累？”程婉带着温婉的笑容，“你爱喝的那个茶上次黎燃他爸买了，黎燃你去给他泡一杯茶！我先去做饭。”
“好好好。”黎燃牵着虞景若的手，带着他走到客厅，给虞景若泡了茶端给他，坐在他的身边和他小声聊天。
知道虞景若要来家里，程婉特意一大早去买了一大堆的菜，丰盛的就好像在过年。
等到程婉做好了饭，黎鸿光也下班回到了家里。
“小虞来了？”
虞景若赶忙站起身：“叔叔好。”
“好好好，不用客气，你坐你坐。”黎鸿光说。
程婉把菜端了出来，招呼着几个人围着圆桌坐着，热热闹闹地一起吃饭。
虞景若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家庭氛围，温馨美好，又让他眷恋。
“小虞啊，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家这儿子，他着实有点不招人疼。”程婉卖起黎燃来毫无负担。
“他很好。”虞景若笑了笑，“很真诚，也很喜欢我。”
程婉点了点头：“也是，就这么点儿优点了。”
“妈——”黎燃“啧”了一声。
“说两句怎么了？”程婉看着他，“也不给小虞夹点儿菜，坐着像块儿木头似的。”
黎燃叹了口气，拿过虞景若的碗给他盛了碗汤。
“对了妈，过年我带他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黎燃说。
“啊？”黎鸿光愣了愣，“小虞不回家过年啊？”
虞景若敛下眼，很轻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女人的心思更缜密，程婉推了推黎鸿光的胳膊示意他闭嘴。
“本来也打算喊小虞来家里吃年饭的，人多热闹，回头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
虞景若弯着眼角，笑意蔓延。
这样的家，这样的男朋友，他实在是太喜欢了。
一顿饭后，程婉支开黎燃洗碗去了，她坐在虞景若的身边，递了个红包给他。
“不用了阿姨……”虞景若赶忙摆手。
“怎么不用。”程婉把红包塞进了虞景若的手里，“虽然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毕竟是你第一次来我们家，上门红包还是要给的。”
“钱不多，图个好彩头，收下吧。”
虞景若抿了抿唇：“谢谢阿姨。”
在黎燃家吃完饭后，虞景若下午就回到了俱乐部备战春季赛。
黎燃陪虞景若回去的路上，虞景若悄悄打开了红包。
888元，每一张钱都是崭新的。
崭新的一百元好换，但是崭新的十元一元就没那么好换了，虞景若小心翼翼地将钱塞回了红包里。
程婉真的很重视他。
送虞景若回俱乐部后，在REC俱乐部门口，虞景若喊住了准备打车回去的黎燃。
“等一下。”
“怎么了？”黎燃回过头看他。
虞景若揽着他的肩膀，闭着眼和黎燃接吻。
送虞景若回到俱乐部后，黎燃又回了一趟家。
“小虞家是什么个情况？刚刚提起来看他情绪不太对劲。”程婉问道，“方不方便说啊？”
黎燃想了想，简单地将虞景若告诉他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得程婉直皱眉。
“这是什么父母啊？有钱了不起？儿子又不是他们的所有物，干涉这干涉那还把人赶出家门？去他妈的。”程婉气的都说了句脏话。
“你跟爸说说，让他别提虞景若家里的事儿。”黎燃说，“回头过年他来，你们也别问，回头让他难过了我更难过。”
“你这谈了个恋爱直线开窍啊。”程婉打趣道，“以前有小姑娘跟你告白的时候跑着摔跤在你面前哭也不见你难过。”
“小姑娘在我面前哭我难过什么？”黎燃诧异，“反正别大过年让我男朋友难过啊老妈，我爸不咋靠谱，我只能指望你了。”
“行，知道了。”程婉说。
·
新年在春季赛常规赛的中间，虞景若告诉杨哥自己今年不在俱乐部过年了，杨哥也没多问，只点头说好。
他在俱乐部不远处的商店里逛了逛，给程婉买了一条钻石项链，又给黎鸿光买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领带，最后给黎烔买了一条漂亮的小洋裙。
最后还在商场一楼的花店给程婉买了一束黎燃说过的，程婉最喜欢的白玫瑰。
黎燃来俱乐部接他回家的时候，看着他手上大袋小袋的东西，不由失笑道：“虞老师，你这算不算嫁妆？”
“总得给你父母送些东西。”虞景若说，“我不知道该送什么，只能这么买点。”
“最好的礼物就是冲着我爸妈喊爸妈。”黎燃打趣道。
虞景若难得脸红：“别闹。”
黎燃带着虞景若回家时，刚刚打开家里房门，一个穿着红色小旗袍的小姑娘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环住了俩人的腰：“哥哥！小虞哥哥！”
“烔烔新年好。”虞景若蹲下神，将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黎烔。
“小虞哥哥也新年好呀！”黎烔笑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厨房的门敞开着，程婉从里面探了个头出来：“回来啦？先坐着陪老黎看会儿电视，等会咱们一大家子吃年夜饭。”
“辛苦了老妈！”黎燃歪着脑袋冲着厨房喊了一声。
“你给我进来帮忙！”程婉喊道。
“让你老公陪你。”黎燃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我要陪我老公。”
虞景若红着耳朵推了推他：“别瞎说，你快去帮忙……”
“你说的也是，黎鸿光！来厨房！”程婉喊道。
整个房子里生活气息十足。
虞景若很久很久都没有过过这么开心的年了，他微微偏着头靠在黎燃肩头：“黎燃。”
黎燃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怎么了？”
“老公。”虞景若红着脸，用气声在他耳边喊了一声。
“在呢。”黎燃环住虞景若。
这顿年夜饭比起虞景若第一次来黎燃家，程婉做的那顿饭还要丰盛。
“阿姨辛苦了。”虞景若将放在一旁的白玫瑰和钻石项链递给了程婉，“新年快乐。”
“哟？”程婉惊讶地捂住了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老公儿子女儿还有我儿子男朋友全都给我送花呢。”
虞景若笑了笑。
“项链很漂亮，我很喜欢。”程婉打开项链盒子，仔细端详，十分郑重地对虞景若说。
“叔叔新年快乐。”他又将那条领带递给了黎鸿光。
“我也有？”黎鸿光一愣，“小虞眼光真好，叔叔也很喜欢。”
“小虞哥哥我有没有呀？”黎烔眨巴着眼睛看着虞景若。
“有。”虞景若把小洋裙的盒子递给她，“烔烔新年快乐。”
收到礼物的人都可开心了，没收到礼物的黎燃眼巴巴地看着虞景若。
“我呢？我呢？”
虞景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什么你！你给小虞送新年礼物了吗你！”程婉开口施法。
亲妈的胳膊肘已经彻底拐向了虞景若。
黎燃开心中还带着点儿委屈。
“你的礼物……过几天给你。”虞景若凑到黎燃耳边轻轻开口。
黎燃满意了。
“小虞啊，你过来一下。”程婉突然想到了什么，喊虞景若和她一起进了阳台。
“阿姨。”虞景若乖乖站在程婉面前。
“这个给你。”程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绒布盒子，“本来是给儿媳妇儿准备的，但黎燃喜欢你，它就是你的。”
虞景若有些受宠若惊，不太敢接。
“我们家你也来过几次，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现在家里最赚钱的就是黎燃了。”程婉说，“日后你想和黎燃出去住呢，你们就买个好点的房子，别嫌弃我和老黎偶尔带着烔烔去看你们，给你们做做饭就行。如果愿意跟我们住一块儿，我回头就把这个房子卖掉，再添点儿我们买个大点的房子。”
“给你的是我娘家传下来的一块儿玉，不算大，也不是很好的玉。你的家庭情况黎燃跟我说过，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上。”程婉微微笑道。
虞景若小心翼翼打开了这个丝绒盒子，轻轻摩挲着这块儿双环玉，有泪留下。
“我很喜欢，谢谢阿姨。”他的眼泪落在玉上，洇湿了盒子里黑色的绒布。
“怎么哭了，别哭。”程婉有些怜惜地摸了摸虞景若的头，温柔地替他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大过年的，哭什么。”
“我就是……很高兴。”
“高兴就好。”程婉笑了笑，“黎燃如果对你不好了，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虞景若很想克制住自己的眼泪，但今天的泪腺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一颗一颗热泪接连下落。
“不哭了，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好不好？”程婉温声道。
虞景若哽咽着点头：“谢谢阿姨。”
“传家宝都收了，还叫阿姨呢？”
虞景若抬手擦了眼泪，看着程婉，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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