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林淮安此时同样注视着二寨主,听人喊他辅二哥,莫非是辅公佑,历史虽然出了分岔,但杜伏威既然出现了,出现辅公佑也不出奇。
两人在隋末本就是生死至交,一起闯出来的兄弟。
对于历史名人,林淮安此时已不出奇。
他站出来,不是头脑发热,而是必须这么做,一则杜伏威是山寨的领袖,事关山寨的存亡,他既然寄身山寨,山寨倒了唇寒齿亡,二来救治杜伏威也是他能立身山寨的关键。
“二寨主,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我,不过我这百来斤站在这里,在场几十个好汉爷,随便一个站出来都能拿下我,莫非你还担心我整什么幺蛾子。何况,寨主的情况你知我知,我若是聪明人,没必要这时候站出来当出头鸟,外邪入体,九死一生,我若真说我有十成的把握,你肯定不信,实际上顶多五成而已,但是既然杜大哥把我从牢里救出来,即便冒着杀头的风险,我也想试一试。”林淮安语气不轻不重,并不激烈昂扬,仿佛前世站在手术台前对着病人家属说话,无形中要建立起他们的信心。
如此冷静的姿态,让辅公佑颇为诧异。
十几岁的少年,或冲动热血,或内向卑怯,他未见过有这样胆色自信的,面对几十个山贼悍匪,泰然自若,侃侃而谈。
以他识人的目光,看得出对方的自信是从心底里散发,不像强撑伪装。
林淮安平抑着自己的心跳,说一点紧张没有肯定不可能,但他终究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前世从小到大都超拔于同龄人的优秀,七年学医的经历,都培养了他超乎寻常的职业素养。
辅公佑眼中精光闪动,忽的一笑,上前来拍了拍林淮安的肩膀:“既然是杜大哥认的小兄弟,就是自家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杀不杀头的,你进去看看,放手施为,若真有能力治好大哥,寨子里必不亏待。”
“二哥,真让这嘴上没毛的小东西去啊。”
一群山贼明显信不过。
辅公佑一摆手,拉着林淮安往里屋走。
进了门,转过一道屏风,空气里飘荡浓重的药味。
房间很大,里面只有一张床,床边炉子上煨着药罐,床上躺着一个人,床沿上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黑衣老叟,一只手把脉,一只手揪着颌下的山羊胡,脸色凝重。
辅公佑带着林淮安走到床边,黑衣老叟才抬起头来。
“瞿郎中,如何?”辅公佑问道。
黑衣老叟压低声音:“二爷要听实话?”
“当然。”
黑衣老叟摇头:“大爷怕是不行了,就算用了药,也就能拖个三五天。”
辅公佑脸色一变,一只手捏住黑衣老叟的肩膀,用上了力:“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黑衣老叟吃痛,皱眉:“二爷,我之前也只说尽力,外邪入体这种事,大半靠天命,我知大爷身体一向强健,武功了得,所以说他有很大几率扛过去,谁知道病情恶化这么快,我怀疑之前大爷在牢里已经被人下过毒手,故意在伤口上弄上秽物,伤了肺脉,疽毒入体了。”
“狗杂碎!周家,我非灭了他们满门不可。”
辅公佑恶狠狠的骂道。
林淮安此时上前去,翻开被褥,检查杜伏威的身体。
“你干什么?”瞿郎中见一个少年郎动手动脚,急忙伸手阻拦。
“我看看杜大哥的伤势。”林淮安揭开了杜伏威胸口上的纱布,一股恶臭袭来,只见杜伏威胸口,一个碗大的脓肿,肉眼可见的腐烂和脓液,触目惊心。
这样的伤势不止一处,剧烈的伤口感染,让杜伏威身体滚烫,整个人都是红的,高烧昏迷。
“怎么不把他烂肉挖了,把脓挤掉。”林淮安皱眉道。
“挖不干净的,疽烂太深了,挖了就积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瞿郎中说了两句,反应过来,吹须瞪眼:“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林淮安没有理他,站起来对辅公佑道:“必须立刻清理伤口,对了,你拿些纸笔来,我有东西要你们准备,尽快。”
辅公佑还想说什么,林淮安催促道:“快,杜大哥伤势严重,必须争分夺秒。”
一时间,辅公佑都被林淮安气势所摄,这种气势倒不是强悍霸道什么……大抵就是一个专业人士展现专业能力面前,其他人插不上话的那种。
“好……你稍等。”
辅公佑走到门口,吩咐了一句,很快有人拿来纸笔。
毛笔,不太顺手,不过这年头还没钢笔,事权从急,林淮安也将就了,拿起笔,沾上墨汁在几张黄纸上纵笔疾书,后面还画上了。
一旁的瞿郎中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着辅公佑道:“二爷,这是作甚,这小……少年是谁啊?”
“他也是郎中。”
“他,郎中?”瞿郎中微微一愣,气得笑了:“这毛没长齐的娃娃,也能治病,我跟他这个年纪,还在背药经,给师父当药童呢。”m.chuanyue1.com
“你能治吗?”
“这……外邪入体,无药可医。”
“那不就结了!”
辅公佑阴沉不定的看着林淮安,对于林淮安的举动其实他也没底,但瞿郎中已经给大哥判了死刑,无论这少年成不成,死马当活马医了。
瞿郎中袖手一甩,身为郎中的骄傲让他看不得一个小孩拿治病救人当儿戏。
可眼前,他对杜伏威的伤已经无能为力。
似乎没有立场去指责人家病急乱投医。
“胡闹,胡闹。”www.chuanyue1.com
瞿郎中摇头喃喃。
林淮安这时候已经收笔起身,将几张纸墨迹晾干,递给辅公佑:“上面有我需要准备的器具,这些装置,可以用竹木替代,寨子里肯定有木工吧,以最快速度做好,我今天就要。”
辅公佑看着上面的清单:“烧酒,铁锅,蒸馏管……”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完全看不懂,至于那图更是奇怪,一根根长长短短的管子,容器,连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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