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平淡,似乎不过是在说着玩笑。
然则四目相对,俞青芜却从那双深邃黑眸里读到了寒意。
但是,如今她并未再似从前那般惊惧小心。
也不知是因着知道了哥哥的存在,觉着自己有了靠山,又或者是那日与谢锦宴坦诚相对。
此刻,面对谢锦宴的质问,她只是置之一笑,冲他反问道,“真话假话殿下听不出来?”
“不过是用来羞辱沈恪的话罢了,殿下还能当了真?”
闻言,谢锦宴哼道,“那可说不好……”
“什么就说不好了?”俞青芜白了他一眼,忍不住埋怨道,“谢锦宴,你这人当真是,疑心病重的很,还喜欢偷听人说话。”
“往日里你不是嫌我不会服软,便是觉得我太过拘谨,现如今我什么都与你不那么拘谨,你倒又不满了。”
“开个玩笑嘛,赶忙生气。”见俞青芜真有些不高兴了,谢锦宴赶紧打住,话锋一转,严肃道,“方才孤也听了你与沈恪说话,看来那秦意柳所谓的未卜先知是真的。”
“先前孤还不明白,她既是未卜先知,为何却算不到沈家会有牢狱之灾,如今听了沈恪这么一说,孤倒是忽然想明白了。”
谢锦宴端直了身子,话说到一般,突然顿住,没再继续,只微眯着眼睛,似在思考些什么。
俞青芜正听得起劲儿,将他说到一半儿忽然不说了,顿时有些急,赶忙追问道,“殿下,为什么呀?”
她挪了挪身子,索性坐到了谢锦宴身侧,扯了扯他的袖子,又道,“行了殿下,你就别买关子了。”
“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她蠢呗?”谢锦宴哼笑了声,转头看着她,一脸不屑道,“师姐,你瞧瞧秦意柳算计你都用的是什么手段,最常见的画个画像追杀,偏还画错了装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五年前的你还是个少女,她却画了太后装扮,结果掘地三尺也没能把你挖出来。”
“倘若她真的重活了一辈子,又与你有仇,自然应该是对你很了解的,怎的能斗了一辈子都摸不出你是哪门哪派?无非就是因为她太蠢,从前根本没摸清楚你底细,或者说,她只是知道一些大部分都知道。如今想来,你与师弟在蜀地厮混,你杀了杨成这些言论,想必也是她透露出去的。”
是啊,她怎就没想到。
被谢锦宴这般一提醒,俞青芜猛然顿悟。
她思绪之间,身侧的男子轻轻将手搭在她肩头,带着嘲讽的,说笑话的口吻,又继续道,“再者,追杀不成之后,她能想到的算计你最好手段就是利用沈家,就是勾引所有对你有意的男人,偏偏还一个没勾引上,个个都是冲着她所谓的‘未卜先知’与她好的。”
“除去这些,她先前也就只会想到利用沈柔打你,往你身上泼开水这些个让人一眼就看出纰漏的法子。”
“可见,这秦意柳就是个蠢货,哪怕她当真重活了一世,将自己伪装得有了几分狐狸样,但骨子里依旧是个蠢物。一个蠢物,眼界和脑子也就是那样,哪怕是上天让她得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她也未必能破局。说不准,还会因着她的愚蠢,让一些没有发生的祸事,或者一些许多年后才发生的事提前发生了。譬如沈家的牢狱之灾,她显然像是没有料到。但沈恪的意思却很明显的证明,秦意柳曾预知过。既预知了,却又始料未及,可见或许是这事提前了,亦或者是她所做的防备被破了。”
谢锦宴冗长的一番分析,让俞青芜有些绕不过来。
定定望着他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捋清楚,与此同时,心里头不由暗自佩服谢锦宴。
这般荒唐的事,光是听一听她就觉得荒唐了,可谢锦宴不但接受能力极强,还能迅速的分析出其中的因果。
抬眸望着男人平静深邃的眸子,俞青芜缓缓朝他竖起大拇指,“臣妾……佩服殿下。”穿书吧
“不是……殿下,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你不觉得,太过荒唐了吗?”
想了想,俞青芜还是忍不住反问。
虽说方才她在沈恪面前拿乔拿样儿的,可到现在,却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重生,重活一世,这听起来实在是太荒唐了,话本子里都没有见过。
俞青芜越想越觉得荒谬,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相比之下,谢锦宴身为一国储君,见的牛鬼蛇神多了,倒是更能接受。
见俞青芜皱眉不解,谢锦宴笑笑,摸着她的发丝道,“师姐,孤比这更荒唐的故事都听过,就咱们大魏朝那钦天监,那羊胡子老头,他肚子里的故事可多了去了。从前孤觉得他胡说八道,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不过……此事倒是让孤想到了一个对付那些世族的法子,贪墨或许只是叫他们大伤元气,但若是出了别的大罪,可就未必能躲过去了。”
谢锦宴唇角上扬,说话间,眸光逐渐暗沉阴鸷。
俞青芜见他这副神情,便知他定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赶忙问道,“殿下,可是要利用那秦氏?”
“呵,她不是喜欢拿着重生这事四处张扬吗?那咱们……就让她好好儿张扬张扬……”
谢锦宴冷笑了声,意味深长的说道。ωWW.chuanyue1.coΜ
闻言,俞青芜隐约已猜到了他的主意。
望着谢锦宴愈发阴戾的面庞,她心中有些发寒。
是替秦意柳发寒……
未卜先知这种事,一旦张扬,无非是两种结果,一则为神,二则为邪。
即便是为神,那也可能会一夕之间变成妖邪,结果……不得而知。
俞青芜垂下头,不再多言。
不知不觉中,马车已到了太子府。
马车缓缓停下,青芜踩着小凳踏下,刚踏下,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个……不速之客。
是秦意柳……
她到底是颖国公的女儿,又被证明与那些个事情全然无关,待遇自是与沈恪他们不同。
此时,她已换好了一身干净衣服,打扮得素净又得体。
但看到俞青芜的瞬间,还是不免露出小家子气的作态。
笑盈盈上前,极娇柔的向谢锦宴施礼,“臣妇见过太子殿下,多谢太子殿下搭救之恩。”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余光瞥俞青芜,似乎是想惹俞青芜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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