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保险的1亿赔偿金7个工作日之内就会打到您的账户里,请您注意查收。”
何屿萧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开头的称呼上,后面赔偿金的数额也好,小K敷衍态度也好,都像是流水无痕。
只有那个称呼,标示着小K代表他背后的布林抹去了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联系。
他没有理会这条讯息。
后来,小K也有打电话给他。
小K:“您的二叔,他不知道从哪个途径得知这笔保险金存在,虽然你们当初的受益人都写的彼此,整个程序都是合乎法律的,但他要闹起来,凭何氏的律师团队,这笔赔偿可能会暂时被冻结。如果您需要帮助,可以找布林。”
“他知道这笔保险金存在,也是合乎法律的。”
何屿萧太过冷淡的态度让小K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小K想了会儿才道:“但您肯定不希望这笔钱落到您二叔手上吧。”
“这件事我会跟我父亲商量的,不劳布林操心。”
“咳咳咳。”小K像是呛到了,在电话那头猛烈地咳嗽了几下。小K刚说道:“我以为……”他又蓦地停住了话头。
其实小K也不大搞得清楚何屿萧他们父子的关系。
布林自是调查过的,何屿萧与他父亲关系并不亲厚。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天过去了,何屿萧也没有回到家中,反倒住去了江牧哲的公寓里。
叫小K说,萧父这样的有钱人,离婚结婚,再离婚,再结婚,再生一大堆孩子是常有的事。偏偏萧父与何屿萧的关系如此不好,何家现在也没有可以掣肘他的人。他却没有再婚,布林把萧父周遭的关系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他有私生子,实在让人摸不清头脑——萧父都底有个什么打算。
即是如此,何屿萧就是萧父唯一的儿子。
萧父在家事上是个糊涂人,在商海上可不糊涂,反倒是以雷厉风行、手段强硬著称的。都在H城,布林也不大想惹他的。
要不是布林表面功夫做得好,实在让人挑不出错处,双方涉猎的产业又八竿子打不着,何氏继承人参加布林游戏内测意外死亡,何氏必是要对布林发难的。这样大的事,布林撇得再干净,何氏要报复,旁人看了也只会说句,人之常情。
“布林递交了计划书,计划今年秋天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吧。”何屿萧蓦地说道。
这话像是平地一声雷,把小K炸得“啊”了一声。小K发现何屿萧说的每句话都在他的预想之外,他磕巴道:“这?这我不知道啊?!”
布林赴纳斯达克上市,是资方和公司高层的事,还不是他现阶段能接触到的。
但电话那头,何屿萧语气笃定,小K也无法反驳,说对方在凭空捏造。
事实上,小K也有听到过些风声。
布林谋求上市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去年布林就有向港股递交过上市申请书,但被打了回来。IPO失败的消息传回来后,研究室里简直哀嚎一片。
作为国内游戏行业首屈一指的独角兽企业,布林的前景被外界普遍看好,不少持有公司原始股份的员工都指望着IPO成功,股价翻倍,实现财富自由,辞职回家养鱼,
然而,这些美梦都破碎了。
布林的老员工们纷纷退定了豪车、豪宅,甚至在H城掀起了波小小的退定潮。
这个消息布林花了不少公关费,冷处理了。
小K还有布林的老员工们都清楚,布林寻求上市的计划不会停止。即使公司的高管们沉得住气,背后的资方也会要求布林尽快上市,好进行套现。
小K明白,如果事情的进展真如何屿萧所说,不得不说对方抓住了个极好的时机。
要是这个意外爆出去,不说布林上市会不会受到影响,就是布林侥幸上市了,对股价也是记重击。
小K也拿了布林的原始股,布林的益自然也与他休戚相关。更重要的是,在没有解套之前,公司的大股东们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影响布林未来股价的负面消息传开来的。
而现在,他面临的最重要的事,就是稳住何屿萧。
小K也不敢再拿乔,他承诺道:“不会有任何人能打扰到您的。江先生。”
……
江牧哲的手机里[想去的地方]的文件夹里还有最后个地点——时光邮局,H城的网红邮局,主旨是寄封信给未来的人。
他蹉跎了好些时间,不大想去,总觉得那里会有他不想知道的信等着他。
时光邮局,顾名思义,是个可以把信寄给未来的自己的邮局。在时光邮局里,可以寄给其他人——恋人、朋友,甚至是自己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这样带点罗曼蒂克的地方与以前的何屿萧是全然无关的。
他以前也以为,这里与江牧哲决计也是无干的,但他现在不这样想了。他已经为他的自以为是——自以为是了解江牧哲,了解他自己,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了。
好也罢,坏也罢,他总是要来时光邮局一趟的。
与他最初的想法稍稍出入,他没有在这里找到封寄给何屿萧的信。店长接过江牧哲的身份证,查询过后说道:“江先生,时光邮局只有封您写给自己的信,预设的是50年后寄出。还有49年8个月。”【穿】
【书】
【吧】
即使是在一周前,得知这封信是江牧哲寄给未来的自己的,何屿萧都不会试图打开它。
眼下,知道有这么封信存在,哪怕里面不是全篇与他有关的内容,可能只是提到了一点点。他都想要知道。
心,轻而易举地就变得焦躁。
那些修了二十多年的养气功夫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店长也看出了他的急迫——那样轻易地,他就把他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店长问道:“您还记得您当时投递的信箱吗?”
时光邮局的三面墙上是密密麻麻、各种颜色的信箱,每个信箱上都绘制了个国家或地区的邮筒,这些信箱一直堆叠到天花板上。最上面的信箱甚至要爬着梯子才能够到,只这一眼望去,时光邮局就有上千个信箱。
他当然不记得了。
“不知道。”何屿萧道。
店长了然地点点头,让出他的位置来,让何屿萧站到电脑前面。“输入密码,也可以找到你当时投递的邮箱。”店长提醒道:“提前取走信,还要再支付笔违约金。”
这样的情形在时光邮局并不罕见。店长经营这间时光邮局愈久,看到这样的事也愈多。爱得死去活来、海誓山盟的情侣一起在这里投递出寄给未来的他们的信,转眼间就又跑回来,要把前不久情深之时寄给未来的对方,或者对方寄给未来的自己的信取走。
爱侣转念成了怨侣,这信也变成了令人憎恶之物。
何屿萧看着电脑上的对话框,一时陷入沉默。
半晌,他才问道:“一定要输入密码吗?”
“根据我们邮局的规定,寄件人、收件人都有资格提前来取走他们的信。所以信没法绑定特定的人,只剩下信箱号和密码。密码还有个作用,就是告诉我们,哪封信要到了投递的日期了,提醒我们把它们取出来,寄出去。”店长道:“没有密码,就连我这里也只能查到江先生当时的账单,具体那封信在哪个信箱,我也是无法知道的。”
何屿萧尝试了江牧哲公寓的密码,甚至是江牧哲和他自己的生日,都显示输入错误。
在店长提醒他,密码也可以设置汉字以后,他更是失去了头绪。
“如果忘记了密码,也可以看这里。”
店长用鼠标在电脑屏幕的左下方点了一下,出现了个提示问题。
[我会因何而死?]
在看到问题的瞬间,何屿萧的心脏像失重般地迅速坠下,坠入不可知之地。
他不知道江牧哲为何会设置这个问题。
年轻人对死亡总是缺乏敬畏,不知道厄运会在意想不到之时,突然降临。
此时此刻,看到这个问题,何屿萧心里升出种极其荒谬、不真实之感。Μ.chuanyue1.℃ōM
他尝试了他想到的所有答案,甚至自暴自弃地输入过布林、情侣三天互换身体、游戏内测等字样,但也都被系统提示错误。
店长等在边上,不骄不躁。
直到看他放弃尝试后,才宽慰道:“不着急。慢慢想,等想起来了,随时可以来取信。”
仅仅是4个月前存放的信,设置的密码,还有提示问题。何屿萧却无法向店长解释,他大概永远也无法找到答案了。
他也永远无法知道,25岁的江牧哲是否会与从心所欲之年的自己提到何屿萧。
这个时候的江牧哲,会以为他们未来还会有联系吗?还是觉得,他只是他人生的一个过客?
即使只有一句话也好。
他也想知道江牧哲提到他时,笔触下带着的感情,是眷恋的,爱慕的,愁苦的,亦或是抱怨他的不经心。
这样的预感虚无缥缈,似乎看到那封信,他就能得到一个答案——大概,他探求的早已不是那封信本身。
时光邮局在条古香古色的古街上,离开邮局,边上就有座小桥。何屿萧站在桥上,望向下边的小河,里边是个人影——他能永远见到江牧哲,看他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看他眼角生出皱纹,鬓角染上白霜。
无论走在繁华都市,深山老林,他都能见到他。
不管是身处故乡,还是前往陌生国度,他都能见到他。
如镜中花,水中月。
是他。
又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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