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三天互换身体游戏,那个游戏准备内测了吗？怎么这么快？我记得，当初我在布林的时候，说要等到内测，至少还要15年。竟然提前了这么久吗？”Jager问道。
虽然布林的研究所有非常严苛的保密制度,但Jager也参与过早期游戏研发、签过保密合同,再加上他人缘一贯好,消息不可谓不灵通。
“因为找到了完全符合游戏内测要求的人。”江牧哲道。
“完全符合？那个很难的吧。”Jager不以为意，他道：“我记得小K他们当时找了对模范小夫妻,说是青梅竹马长大，情深似海，结果前期灵魂波段检测都没过。不过是同床异梦罢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没什么不好。情深不寿。”
他们两个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最早,布林这个互换身体的游戏是另外个项目的衍生产品——他们当时也有在进行全息网游的研发,有人提出疑问，“我们怎么确定从全息世界出来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当即就有其他人表示,“那去别人的身体里,体验别人的人生,不也很有意思吗？”
构思提出之后，他们才开始面对游戏研发的种种问题。他们发现，要实现这个设想,必须要找到两个灵魂波段相似的人。这也是个难题——找DNA相似的,只要找血缘亲属；找灵魂波段相似的,要如何找？
布林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做了很多常尝试。他们最后发现,感情愈好的情侣灵魂波段愈容易契合——他们中就有人有可能达到游戏内测的条件。
随即这个项目的名字就被定为情侣三天互换身体。不过布林研究所的研究员们也没有急着再找人做灵魂波段的检测,主要是他们检测的技术还不成熟,倒是在情侣互换身体的实操上他们有了重大的突破。只要游戏开启,互换身体完成,也能证明内测人的灵魂波段是契合的。他们是相爱的。
研究员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进一步确保游戏进程过程中内测人员的人身安全，为未来可能进行的游戏内测做保障。
“内测确定时间了吗？”Jager问道。
“几天之后。”
“这么急？”Jager叹息道：“真想回布林，见见参加游戏内测的人。我还以为没有人能通过那个该死的灵魂波段的检测呢。”他又幸灾乐祸地笑了会儿，道：“不过也不一定。检测也只能检测出个大致范围，内测能不能真的成功，还要游戏开始，才能真的知道。真羡慕你啊，能亲眼见证这一切。”
“不仅是见证。”
“什么？”
“最近很忙。别电话过来了。有事发邮件给我，看到会回的。”
“你知道么，你刚才的那个口气特别像我老板。果然有个资本家的情人后就不一样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蓦地，Jager的话顿住了。
江牧哲倒是专注游戏的事，语气平静，“我希望这次游戏内测能成功，从来没有这样希冀——一件不由我努力而决定的事能成功。又有一点很小的担心。”
Jager松了口气，说道：“是啊。毕竟我们也都在这个项目上浪费了这么多年，用了这么多力气。”他当时觉得这个项目大有前途，但他最后还是决定离开这个项目出国，因为，“还是觉得荒谬。失败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做得不够好，还是参加内测的人本身感情有问题。忙忙碌碌的，像是个无头苍蝇。”
“都一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怎么能一样。”Jager不满道：“我错了，和样本有问题，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件事你应该很快会知道。”
“嗯？”
“但我想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比我更希望这个游戏内测成功。”江牧哲说这话的时候是他平日里少见的温柔。www.chuanyue1.com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热爱事业啊。”
“啊——”江牧哲叹息一声，道：“事业就是生活啊。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能拥有什么，改变生活，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Jager原本担心何屿萧生病的事会对江牧哲打击太大，但见他似乎找到了生活新的重心，他也感到有些高兴。
Jager道：“你觉得好就行。”
……
何屿萧走到书房里，他原是想把窗帘拉上的。闹钟响了，提醒他要准备出发了。他却蓦地打开书架，从里面拿出了沓白纸，还有支钢笔。随即他走到书桌后边，把防尘罩移开，把白纸放到书桌上，开始涂画起来。
他跟江牧哲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布林。
之前，是江牧哲给他打电话，约他参加布林三天互换身体游戏的内测。
再之前，就是在温泉酒店。他们在那里一起度过了一周，是去年他难得放松的时候。休息结束，他原来后续接了个谈判的，因为甲方的缘故——会议临时取消了。江牧哲却在那个时候，在宁国楼准备了个情侣套餐。
即使江牧哲真的移情，喜欢上另个人，他也决不会选择宁国楼——他们每次约会都会住在那里。但假设江牧哲事先知道他第二周也无事，那些惊喜是为他准备的，那江牧哲为什么改变想法？
他们在温泉酒店的第一周有发生特别的事吗？
餐厅、健身房、高尔夫球场、私人医院……
他的钢笔在私人医院下面划了两道横线，力道之重，快要穿破纸背。
……
郊区。温泉酒店。总经理办公室。
徐经理今日早早地就来了酒店，等在办公室了。他早就听说，酒店的股东之一财务危机，有计划抛售手上的优质资产，但他没有想到，这部分股份这么快就会有人接手，就有人要来酒店视察了。m.chuanyue1.com
门口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秘书小姐带了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总经理。”
徐经理立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是江先生吗？”
“是的。”
何屿萧道：“您好。”
他原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动用那笔保险赔偿金的，但在不可改变的现实面前那点坚持毫无意义。又或者说，不想碰因为江牧哲死得到的钱，与他想知道江牧哲真实的心意相比，后者要重要太多。
“江先生，我可以给您介绍下我们的温泉酒店。”
“不了。我既然决心入股这里，对这里就是有了解的。我之前来这里过几次，可以把我同行人和我每次入住这里的资料都调出来吗？”
“这个……”
“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
徐经理的速度很快。在何屿萧到达总经理办公室的20钟以后，有关江牧哲入住温泉酒店的所有资料都被打印下来交到了他手上。他的目光在第一页的客人介绍上停留了1秒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把资料翻到最后——在他离开温泉酒店后的一周，江牧哲独自在这里又待了一周。
从来都没有其他人。
如果他当时留下来，如果那些气球、玫瑰、红酒的浪漫花招是江牧哲用来准备告白的，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真的能斩钉截铁地说不吗？
他停止无意义的猜想。
他再次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江牧哲的确少见的有些心事重重。但那时他因为工作上的事也很是烦躁，根本无暇他顾。即使他注意到了，也未必会多在意吧？江牧哲的确没有提过希望他再留一周，连暗示也无的。
是在这一周发生的事，还是布林、学校或者江牧哲家里的事？
“我记得我们当时还做了体检的。”何屿萧突然道。
徐经理一愣，问道：“体检报告也要？您和您同行人的都要？”
“嗯。我记得温泉酒店、高尔夫球场和这家私人医院都有交叉持股的。”它们是个联合的度假中心。何屿萧在购入温泉酒店股份的同时，也购入了另两者的股份，只是都占比很少。
三方的管理层也都是相熟的，又是股东、当事人要资料，没有道理不给的。
没有等太久，他们的体检报告也被送来了。
他先翻看了江牧哲的。
各项数据都非常漂亮。按现在的网络流行用语说，完全是人类高质量男性。
然后是他的……
他从小到大最讨厌去的地方就是医院，何家人的身体都不好，小的时候他要陪母亲，长大了些又要去看外公。他对自己的体检报告不抱期望，多少会有点小毛病，但他也不觉得30岁之前他身体能出什么大问题。
可现实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不要自以为是。
报告最后面的那行字，那样的清清楚楚——
确诊为肺癌，癌细胞已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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