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卿心头一颤,脑海里不知有什么汹涌而过。
她兀自呆滞了许久,眼瞧着眼前男子明明颀长的身躯,这会儿侧身躺着,却是蜷缩在一起。像只温软乖巧的猫咪一样。
尤其陆安之那语调,听着,怎么像是吃味?
这念头一起,林卿卿便是迅速摇摇头,立时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哼!”床榻之人自鼻尖猛地哼出一口气,又是孩子般憨然。
林卿卿凝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低声道:“怎么跟只猫似的?”还哼哼着,表示抗议。
床榻上的人似乎听懂了她的腹诽,这会儿不哼哼了,整个转过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咬着牙煞有介事道:“你才是猫,你是野猫。小野猫,爪子又尖又利。”
“我……”林卿卿一脸无语,“我怎么是猫,我又没挠你?”
说罢,林卿卿蓦地想起什么,她曾说过野猫一事,但当时是在林宅。树影微动,她以为陆安之来了,来带她走。结果她起身望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莺花问她,她便随口说了句,是只野猫。
莫非,陆安之那时就在?他因为与林昌邑达成这桩交易,是以在月圆之前便去过林宅。
林卿卿不确信地凝着他:“陆安之,你方才说我是野猫,为何这么说?”
陆安之依旧不满的样子:“你说我是,我才不是。”
林卿卿眼中不由浮起一抹悦色:“你去过我家,在掳走我之前便见过我?”
“嗯。”陆安之重重垂了垂下颌,转而又是揪着她的衣角,“那你说,我是不是野猫?”
他这般执着,莫名有些可爱。林卿卿想着原来陆安之那么早就曾在林家出现,心下被暖意充盈,一开口便带些宠溺的味道。
她微笑着:“不是不是,我是猫,你是小猪仔好不好?”
纵是他没有半点小猪仔圆滚滚的模样,可他这般憨憨,又似撒娇耍赖的模样,像极了软软的小猪仔。
陆安之被温柔以待,莫名有些恃宠生娇。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冲她伸出双臂,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卿卿,抱!”
林卿卿整个呆住,幸得陆安之还躺在床上不曾坐起。若是他起身,双手一揽,她便是连躲开的余地都没有。
“抱抱!”陆安之仍是一脸无辜。眼见得她一直没动静,眼底甚至涌上来些许委屈。
林卿卿忙不迭两步并做一步地后退:“你你……你陆安之,你别乱动。你今日喝了酒,就……就就先在这睡吧,我去找月折,请她帮我找一间……啊!”
“空房”二字林卿卿还不及出口,便是被人拉住一只手腕,身子不得已前倾。那人另一手托住她的腰,就这么一转,她竟是又如从前一般,脊背紧贴着他的胸口,自身后被他紧紧拥着。
只不过,不再是从前锁喉一般制着她。这一次,他一条手臂搁在她颈下,一条揽在她腰上。
门外。
月折原本笔直站着,如往日一般守在林卿卿门口。这一夜,她却是步子反复提起又放下。若非心下不能放下公子的安全,当真是一刻也待不住。
“陆安之,你你……你别动。”
“你要抱就抱,老实点好不好?”
月折知晓非礼勿听,偏是耳力好,一字不落听得清晰。她略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这般言辞听得她耳根都要发烫。
“我说你是小猪仔,你还真是小猪仔啊!不要总是蛄蛹蛄蛹的。”
这是什么别扭又清奇的措辞?月折无奈扶额,若非自家公子一直寂静不言,她险些要当下逃离。毕竟,还有一个万一,是林卿卿自言自语做了场戏。
“你还想着夫君是不是?”
门内蓦地有熟悉又极陌生的声音传来,声音温和又黏糊。月折下意识就是哆嗦,这语调她是太久太久不曾听过。然眼下却是如蒙大赦,她立时走远些,到另一边的台阶上坐下。好歹地砖发凉,也让她冷静冷静。
门内,林卿卿已是与陆安之面对面躺着,她正竭力正掰扯着陆安之的手腕,想两人多少保持些距离。至少,不要紧紧依偎。陆安之忽的开口,她又是愣住。
夫君,她哪来的夫君?
陆安之又是认真道:“卿卿,你入了三辰宫,就不要还想着以后嫁人之事。”
哦!林卿卿这才反应过来,却是那日她说男女授受不亲之时。他这人……怎的什么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卿卿。”陆安之又是低声唤,他抿着唇,模样可怜又无辜,仿佛她欺负了他。
道:“卿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林卿卿倒吸一口气,嘴角扯了下,“我应该喜欢你吗?”
“嗯。”陆安之正经捣了捣下颌。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你就要喜欢我。”
这般无赖?林卿卿险些要被他气笑了,哄小孩一般:“那你让我起身,我便回答你。”
陆安之抓着她的手腕,眉头微微蹙着,不大放心:“你不许跑。”
“我不跑,我又打不过你,跑也跑不掉。”
陆安之抿着唇默默想了会儿,觉得有理,这才放开她。林卿卿赶忙起身,纵是仍坐在里侧不得而出,也免了共枕眠的尴尬与羞耻。
林卿卿凝着陆安之天真的模样,轻咳一声:“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何要我喜欢你?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要人喜欢呢?
陆安之一时被问住,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将你从林家弄出来,解救你于水火,你当然要喜欢我。”
说得有理。毕竟是救命的恩情,应该记挂感恩,但这与欢喜何干?
林卿卿不及腹诽,只道:“林昌邑和你做了交易,条件是什么?”既是陆安之难得这般模样,还是问些紧要之事。
陆安之一双眸子清澈地望着她,随口应着:“让我困住你。”
林卿卿疑问:“没让你杀我?”
陆安之茫然摇头。
“真不知道?”那一世,林昌邑杀她毫不迟疑,陆安之竟是不知。遂又道,“他让你困我到何时?七夕?”
“你怎么知道?”
果真是七夕。
林卿卿脸色一凛:“七夕后,他要做什么?”他这样周折,甚至找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辰宫,不知所谋何事。
陆安之又是摇头:“他只让我困着你,七夕后是杀是留再看他的安排。”夶风小说
林卿卿紧蹙着眉,林昌邑到底筹划了什么,竟是陆安之也半点不知。不过一想便知,陆安之为三辰宫宫主,自是不知旁人家事。www.chuanyue1.com
然这些都是日后之事,眼下……林卿卿望着眼前人呆呆憨憨的可爱模样,敛了面上不悦,一手托着脸颊温柔道:“陆安之,你想过杀我吗?”
“如果他要你杀我,还会给你很多银两,你会杀吗?”之前陆安之总问她怕不怕,这时倒给了她反问的机会。
“不会。”
陆安之没有迟疑:“你很有意思,又好看,又聪明,又有趣。”
林卿卿被他一板一眼地夸赞,脸颊羞赧至滚烫。
那你……可是心许于我?
这念头在心尖似烟火般忽然绽放,林卿卿收敛不及,却也没那般勇气,趁人微醺脑子不甚清醒时追问。
对面之人却是浑然未觉,只酒力未消,倦意袭来。他蓦地就扯过林卿卿的手臂,两人又是一道倒下。
“我倦了,睡觉。”
……
次日正午。
林卿卿身子燥热,亦由着外头炽烈的光线叫醒。昨夜本就睡得晚,又被陆安之折腾到将要天明,这会儿醒了床侧却不见他人。
洗漱过后,月折正好送来饭食,林卿卿便是揪住她:“陆安之呢?”
“公子在休息。”月折头也不抬道。顿了会儿,又是补充,“公子要我转告你,他昨日醉酒,若有言行不当,还请你勿要见怪。”
林卿卿闻言,眼前不由闪过昨夜两人揪扯的情形。脸颊不由浮上些红晕,僵了僵才道:“不妨事。”便是陆安之不提,她亦不会记挂在心上。
只是……
林卿卿望着摆在那矮桌之上的书册,《兵法奇谋》。昨夜,陆安之将睡之时,还紧握着她的手腕,一遍遍叮嘱,要她今日拿着书册去找他。诸多不懂,他可与她细细讲解。
去,还是不去?
林卿卿用过午饭,直拖到黄昏,也没拿出个抉择来。
不去吧,却是她亲口应下之事。但若是去了,又想着兴许是陆安之酒话,做不得真。这一夜酒醒,兴许他自个都忘了。
眼见得日头落山,只余下半边光辉映照山峦,林卿卿没能提步出门,却是等来了一人登门。
“风止公子。”林卿卿福了福身。
风止径自坐到前厅一侧位子上,拎着扇子悠然道:“昨夜陆安之醉酒,劳烦林小姐照应。”
林卿卿将要应一声“无妨”,风止紧接着便道:“他不曾愈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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