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恭恭敬敬跪在迎恩门下的朝鲜国主李旲。
骆秉章有些哭笑不得。
谈谈一国国主。
竟然对自己区区一个举人如此低声下气的跪拜。
想想还真是……
让人心神激荡!
果然这个世道,纯粹就是国力决定一切。
比如说尊严。
当国力强横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国哪怕是一个国君。
也需得对自己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有一丁点儿脾气。
骆秉章抬头望了望天,目光下移之时。
装作一副才发现了朝鲜国主李旲的样子。
故作惊讶说道:
“哟,这是谁呀?怎么跪在了我面前?”
被如此明目张胆羞辱的朝鲜国主李旲,虽说心中激愤。
却也只能强行捏着鼻子,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装着一脸讨好的样子:“见过骆大人。
在下朝鲜国主李旲,在此恭迎骆大人到访敝国。
若是大人不嫌弃的话,李旲早已准备好了酒宴。
恭请骆大人入席。”
说完赶忙退往一边,弯着腰,做出一副请的架势。
满意捋了捋胡须的骆秉章,挺直腰杆,装模作样的负手而行。
旁边作陪的朝鲜国土李旲,忙不迭的紧跟其后。
点头哈腰的弯着腰,忙不迭地向骆秉章介绍着朝鲜的风土人情。
忽然,冷不丁的只觉整个人肩膀为之一沉。
一个小屁孩。
直接就跳上了自己肩膀,紧紧的趴在自己背后。
大呼小叫着就要让自己背。
朝鲜国土两李旲还不待发怒。
却听的骆秉章,有些抱歉的尴尬笑了笑:
“我这幼子有些顽劣,还望国主见谅。”
原来是你的龟儿子。
怪不得这么放肆。
朝鲜国主李旲心都快要滴血了,却只能强行按耐住心中的不快。
恍然大悟的讨好说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令公子。
看来李旲与令公子倒也非常投趣,才一见面,就相见如故。
不如……
李旲今日就和令郎结为异姓兄弟。
骆大人,您看如何?”
眼见眼前的朝鲜国主李旲,竟然卑微如此。
骆秉章不由一阵哑然。
看来自己。
有些无奈笑笑,摆了摆手:
“算了吧,这什么跟什么呀!”
可骆秉章越是这么轻飘飘的否决了,朝鲜国主李旲就越发诚惶诚恐。
扑通一声便跪在他脚边,痛哭流涕的恳求着他答应。
希望能和他的儿子结为异姓兄弟。
被反复哭闹了几次后,骆秉章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便只好勉强同意了。
看着堂堂一国之君的李旲,竟然和自己只有几岁大的儿子开始称兄道弟。
说句心里话,骆秉章说什么心里头也有些觉得膈应,甚至是难以接受。
可他不知道的是。
作为朝鲜国主李旲,如此低声下气的自降身份。
纯粹是害怕骆秉章在学着日本当初的境况。
再给朝鲜国,也来这么一手。
万一要是在自己的任上。
任由大清国,割占土地,甚至派兵驻守。
以大清国的强大影响力。
想要颠覆朝鲜王朝,实在是易如反掌。
矮人一截就矮人一截吧。
总比丧权辱国要来的更好一些。
看着一众朝鲜君臣,,像模像样的和自己几岁大的儿子在一起歃血为盟。
骆秉章就有一种忍俊不禁的感觉。
好几次紧紧地掐了掐自己手心,直到强烈的疼痛感传来,这才发现眼前的并不是幻象。
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事实。
果然。
国力意味着尊严。
面对着一个超级大国的压迫,区区小国的境遇,还真是一言难尽。
而为了存活做出的种种积极动作。
即便再怎么荒唐,也变得更好理解起来。
朝鲜君臣有模有样的开始操作着结拜仪式。
可一旁几岁大的骆秉章小儿子,却显得有些不耐烦。
焦急的催问道:
“这都快正午了,到底什么时候开饭呀……
都快饿死我了。”
一旁刚刚用小刀割破手掌,准备歃血为盟的朝鲜国主李旲。
忙不迭地用纱巾裹起手掌,诚惶诚恐的向骆秉章小儿子点头说道:
“二弟莫急,朕这就领你前去用膳。
你与叔父骆大人远道而来,整个朝鲜无不蓬荜生辉。
敝国君臣,早已为你们准备了美酒佳肴。
就等着你们前去享用。”
骆秉章也是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襟,满脸期待的,在官员们带领下,来到了朝鲜青瓦台宴会厅。
青瓦台。
位于景福宫宫内。
通体清黑色的宫廷布局,不论是布局还是外观,大致与中土并无二致。
从规模和等级来说,与国内的亲王级别一致。
青白色的屋梁彩绘,黑色的叠瓦。
与景福宫的前殿相较而言,青瓦台位置更偏向后园。
给人环境也显得更加轻松。
不像景福宫那么让人肃穆压抑。
两旁的侍者和宫女。
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臀部高高翘起。
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这是欢迎客人的最高礼仪。
代表着对客人最崇高的敬意。
这让作为客人的骆秉章一时间感慨莫名。
自己从湖南走出乡间,十几年苦读,还真没接受过如此崇高的礼遇。
而且要知道,眼下的自己。
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举人身份,身上并没有非常明显的诏命和官方身份。
……
更何况这是异国他乡。
能让自己享受到如此的礼遇,原因也不外乎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个强大的大清国力。
正是因为大清的强大,版图极其辽阔。
这才让周边小国觉得瑟瑟发抖。
生怕一个伺候不好,便会惹怒上国使者。
毕竟日本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一想到此,骆秉章会心的笑了笑。
拉着自己儿子,便施施然的在朝鲜国君李旲的邀请下,落桌入席。
只是刚一入席,便脸色大变。
只见满桌的美酒菜肴。
酒就不说了,通体透明的酒液,没入口也尝不出个好坏。
但是眼前这些满桌的菜肴。
却不由让骆秉章发了傻眼。
满桌子满满当当的,10个菜有9个菜是泡菜。
每个碟子里头,泡菜还装的分量极少。
显得一副,很贵你吃不起的样子。
骆秉章还在发愣之中,他的小儿子却率先忍不住了,满脸苦恼的吐槽说道:
“这叫什么御宴啊?真是活见鬼!
满桌子的咸菜……
这是咸菜开会吗?”
闻言的骆秉章,赶紧伸手轻轻扯扯自己小儿子。
示意他注意场合,别乱说话。
一旁的朝鲜国主李旲,也是满脸尴尬,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旁边的官员见状,立即腆着笑脸上前打起了圆场:
“骆公子见谅,泡菜这种东西,在我们三韩之地。
那可是妥妥的高级货。
一般贫贱百姓之家,那可是万万吃不起的。
也唯有宫廷贵族,才能够提供得起满桌子的泡菜。
您不妨看看……
我们这满桌子虽说全是泡菜,可种类繁多,口感也更是极为高级。
您不妨尝一口吧,保证让您吃了此生难忘。”
眼见有大臣站出来替自己打圆场。
朝鲜国主李旲,忙不迭的附和着,尴尬的笑了笑。
可骆秉章的小儿子却一点也不领情,摆出了一副要直戳人肺管子的样子,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你这说法真是好生奇怪。
泡菜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我们中原之地,那都是穷苦人家才吃的小菜。【穿】
【书】
【吧】
但凡有客人在,那是如何都端不上桌子的低贱之物。
若是堂而皇之的拿来招待客人,甚至满桌子泡菜。
那纯粹是在羞辱客人。
真不知你们这个泡菜为尊的风俗,是怎么来的?”
这个骆秉章,有些好气又好笑的伸出手指,在儿子脑门上轻轻敲了一敲。
哭笑不得的笑骂说道:
“你这孩子,揭人不揭短。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三韩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地窄人少。
各种物资也极其匮乏。
养不了蚕,织不了丝绸。
种不了白菜,也养不出西瓜。
物资极其短缺之下,许多东西自然会显得无比珍贵。
寻常百姓,哪吃得起这种过冬的泡白菜?
又怎么能和咱们地大物博的中原相比?
咱们中原之地,东西纵横万里,版图辽阔。
西有沙漠和高原,冰山和雪谷。
南方更是湖泊纵横,堪称鱼米之乡。
各种物资极其丰盛~
北方的小麦,南方的水稻,西疆一带的青稞,海南的橡胶。
自从国家开办了海船厂以后,海上捕捞作业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各种生猛海鲜,也走入了寻常百姓的饭桌。
又岂是周边小国能够相提并论的?
以后出门在外呀,说话要看对方身份和语境。
万万不可,张口就来。
知道了吗?”
低下头的骆秉章小儿子,哦,了一声。
似懂非懂的连忙点头。
周边的朝鲜君臣,顿时只觉尴尬不已。
静静的听着骆秉章,诉说着中原的地大物博。
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甚至乎……
心里头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怨恨。
为何我朝鲜民族,只能守在这边疆之地。
世代过着苦寒匮乏的生活。
而他们汉家子弟。
却可以守着那辽阔的版图和疆土。
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地势,最强大的国力,最丰富的物资,以及那最团结的56个民族。
凭什么?
凭什么?
可这种微弱的声音,只能任由他强行压抑在内心里。
丝毫不敢有任何的表露。
反而还得在面子功夫上,一个劲的向骆秉章父子赔罪不已。
为人处事方面上,久经日本一事的骆秉章,倒显得有些八面玲珑。
也没怎么刻意的揭穿朝鲜君臣的尴尬。
强行的按耐住性子,很是简单的扒拉了几口饭。
可不知为何。
不晓得是水土不服还是不习惯这样的饮食。
几口饭下肚,伴着这一些难以下咽的泡菜。
骆秉章只觉得自己胃部有些发酸。
腹部开始有些微微难受起来。
到底是在日本的时候吃的太好的缘故,还是自己在海上颠簸太多?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眼下的骆秉章,开始闹肚子了。
转头一看,身边的小儿子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眼见骆秉章父子二人,开始出现身子不适的情况。
朝鲜国主李旲,吓的大惊失色。
连忙将他们安排在青瓦台住下。
并配备了大量的侍者和宫女,以及整个朝鲜最好的饮食和衣着。
可就在这时。
刚刚安排妥当的朝鲜国主李旲。
就听得门外一个侍卫来报。
说是大清,从海面上已经调派了万余大军。
直奔朝鲜海岸而来。
口口声声说是要保护病重的骆秉章父子。
消息传来。
所有在场的朝鲜国君臣,立刻觉得浑身发寒。
此番骆秉章父子二人闹肚子。
怕是有意为之的吧?
要不然怎么会这巧?
早不闹肚子,晚不闹肚子。
一上饭桌就闹肚子。
刚刚一闹肚子,才安排妥当。
大清的海军,高达上万人马,就找上了门。m.chuanyue1.com
说什么要保护骆秉章父子二人。
这……
这一出戏码,简直就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
此时此刻的朝鲜国主李旲,整个人浑身轻微颤抖起来,心里拔凉拔凉的。
尤其是联想到了不久前的,日本大将军德川家齐的遭遇。
就让人觉得后怕不已。
同时。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了心里。
莫非……
这骆秉章父子,难不成是早就得到了大清皇帝奕纬的秘旨?
以闹肚子装病的借口。
停留徘徊在朝鲜国。
然后借机发动大军,成功的驻扎在朝鲜国内。
甚至还可以让这万余大军的军粮费用,理直气壮的找朝鲜方面索要。
并且达到了异国驻军的目的。
真是……
真是一箭双雕啊。
一旦成功的大军驻扎下来后。
整个朝鲜的国局势,便会发生微妙变化。
一些朝鲜的首鼠两端的臣子,立即便会对大清使者开始奉承起来。
而滞留在朝鲜国内的骆秉章。
接下来就会复制他在日本的一些策略。
直接利用眼下的优势和局势。
慢慢的对朝鲜进行渗透和分化。
并且有了万余大军的支持。
骆秉章的动作接下来想必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分化朝鲜,再各个击破。
彻底的模仿日本模式。
甚至要大胆的一口吞下这个小囯,也是易如反掌。
如此一来。
自己刚刚一脸讨好的,认他儿子为异姓兄弟。
这么一来反而自己成了骆秉章的小辈。
反倒可以让骆秉章拿来大做文章。
甚至是借机生事。
可怕呀。
好可怕呀。
这是多么深沉的心机。
想到骆秉章一路来的动作,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步步为营。
简直让李旲看得心惊肉跳。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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