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淮从来没见过卫作然这么脆弱的样子，衣袂破碎，胸前尽是绷带。
即使昏迷着，眉心也有一道浅褶。
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去握他的手，张口想喊他，喉间却堵了个无形的悲，堵得她连呼吸都不畅，渐渐粗喘起来。
魏婴回来，见状快步走过来，抱住傅青淮，“慢慢呼气……”
傅青淮听她指挥，缓了一会儿终于哭出声，“魏婴，他会不会出事？”
“就你这样，要死也是死在他前面。”
傅青淮浑身颤抖，不知道魏婴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大敌意，说这样的话去伤她。
可是对卫作然的担心压过了自己的感受。
“他多久会醒？”
“不知道。”
傅青淮紧握着卫作然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有多爱他？”
魏婴突然问。
傅青淮愣住，“我……”
“可爱到甘愿画地为牢？”
“可爱到没有他不能独活？”
“可爱到失去自我任他摆布？”
魏婴说一句，停一下，似乎是在等傅青淮回她，可是傅青淮没回。
于是魏婴便又说：“我曾劝过你，但是被他打断了，如今我再劝你，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为什么这样说？”
傅青淮很不明白，魏婴是知道她不知道的，还是她也误会了卫作然？
魏婴平静地看她，“你并非蠢笨之人，只是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不会说更多了，你自己好好想吧。”
“我觉得你讨厌我，那你为什么劝我？”
傅青淮擦了下脸，也平静下来。
闻言，魏婴扯了唇角不屑浅笑，“你以为我是为你？”
见傅青淮不语。
她继续道：“你跟他在一起好处受得够多了，如果你最终看清了要伤害他，那我希望趁他没醒之前，先做个了断，你只会影响他。”
“影响什么？”
魏婴同傅青淮对视，眼神里有恨，但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傅青淮问：“你喜欢他？”
“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坠入爱河不管不顾，这世上有些人是没资格谈情爱的。”
傅青淮被这般鄙夷，仍旧不气，温和道：“魏婴姑娘，我知道你身世凄苦，有诸多身不由己，不过人活在世上哪能摒弃感情呢？你替卫作然着想，我感激你；
“但我也要告诉你，我爱卫作然不是因为他位高权重，而是因为这世上只有他能叫我爱。”
卫作然给了她前所未有的赤诚，她心里连一丝拒绝都生不起，就算饮鸩止渴，都想溺死在他满腔的爱意里。
魏婴笑意消失，静静地看着傅青淮，眼中不再有波澜，“我口出恶言伤你，你却感激我——真有意思，你这样的好人居然会喜欢上他。”
“魏婴姑娘，你也是好人，不然你为什么劝我？”
“见你可怜，”魏婴那张寡淡的脸灿笑起来，“我可不是好人，我不做好人，不过你嘛——你活该。”
听见魏婴这话，傅青淮对她感受复杂极了。
魏婴从前对她不是这样的，虽说平淡，但是也尚算友好，没有丝毫敌意。
可是现在怎么对她这般了？
说出的话完全不考虑她会不会难受……
傅青淮讨厌不起来她。
母亲是她救回来的，如今卫作然也要靠她。
更何况她说的那些话，也是为了卫作然好。
怪不得她。
傅青淮微叹口气，“如今他受了伤，我能做什么？”
“不要碰他。”
“我、我跟他有过肌肤之亲，”傅青淮垂首，轻咬下唇，“我能帮他擦身。”
“不要碰他。”
傅青淮垂眸，心里很难受，可是她最终没有反驳什么。
一连几日都有抽血，然而卫作然却一点儿醒的迹象都没有，傅青淮的身子也有些亏了。
值房里。
郑逵见傅青淮脸色苍白，还是忍不住关心，“大人，是最近换季身子不好？若是不舒服不要硬撑。”
“没事。”
坐一上午，正午提了食盒回来，日光旺盛，她只是随意抬眸看了一眼，竟眩晕不止。
浑身发愣，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摔倒在地。
“傅大人！”
“哎哟，这是怎么了？”
有人路过连忙来扶她，傅青淮坐在地上伸手拒绝搀扶，无力道：“见笑，方才跘脚了，本官歇会儿就好。”
那人信以为真，因着自己年纪大，还笑了下说：“傅大人年纪小，还在长身子，我家孙儿长个儿的时候也跘脚。”
傅青淮冲他笑笑，不再多说。
咬痛了舌尖，她清醒几分，深吸一口气撑着身体直起来，朝值房去。
也不知是谁把这事说给刘寺丞听了，他带了一碗姜汤过来。
“青淮啊，不要因为公务耽误了身子。”Μ.chuanyue1.℃ōＭ
他把姜汤放到桌上，倒是叫傅青淮有些惶恐，于是连忙起身拱手，“多谢刘大人。”
刘寺丞年纪稍大，满面慈和，“你还年轻，成日愁什么呢？案子是处理不完的，所以不要急于一时；我再有两年该退下了，届时我这个位子没人争得过你。”
傅青淮这几日的心都为卫作然提着，纵使不想表现出来，眉眼却也没法控制的流露些许。
刘寺丞是以为她为公务忧心吧。
长官这般看重她，让傅青淮深感愧疚。
“下官没想那么多，只想做好自己该做的。”
“这就够了，人人都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他的交给时间。”
傅青淮微怔。
是啊。
交给时间。
刘寺丞关心完便走了，郑逵见傅青淮发愣，便笑道：“大人快趁热喝吧！”
他跟着傅青淮做事，等傅青淮升了，他怕是也要动一动。
闻言，傅青淮浅笑点头，慢慢啜饮起来。
时间已过半月，天气暖和起来，傅青淮如同往常一样下值，却看见了三元。
三元见她便狂奔过来，脸上还有些委屈，“大人不在南薰坊住了？我找了好几次都没找见你！”
这也没必要跟一个下人解释，不过三元七岁便跟她，傅青淮还是耐心道：“近日有事不方便留宿那了——你找我做什么？”ωＷＷ.chuanyue1.coΜ
“是大奶奶找，说还有十来天五小姐及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叫我找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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