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璟,原来你早就喜欢上我了,对吗?”她喜极而泣,转而又突然想到一些事,一些看似矛盾现在想来又顺理成章的事,“为何你不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要弄明白一切。
“云昇,我要进宫。”夏半对云昇说。
“进宫做什么?”云昇又一惊。
“我要见皇上。”
“王妃?”
“我要把阿璟做的事都告诉皇上,阿璟一心为大盛,皇上该知道。信不信是他的事,可他该知道。”盛怀璟做的事从没有私心,即使是对喜欢的人,在大盛百姓面前,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所以他才会一直让她等,让她安心等,他想给她一个太平盛世。
他一个人藏了那么多的事,难道就不会孤单吗?
夏半此刻心痛,比听那些恶言恶语更令她心痛。
“王妃,王爷让你安心在府里等他。”
“我是河清王妃,皇上能在宫里对我做什么?我有太后给的令牌,你阻止不了我。”夏半要做的事情,想方设法都要做到。
云昇犹豫了一会儿,沉沉道:“不用令牌,我带你进宫。”
夏半以为云昇所说的不用令牌是直接从皇宫正门报河清王的名号,没想到夏半是被云昇从皇宫的侧门领进去的,且用的也是令牌。
“云昇,你怎么能随意进宫?”她好奇地问。
“我有令牌,不需通报可直接面圣。”
“你怎么会有令牌?”夏半更是惊奇。
“皇上给王爷的。”云昇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皇上?”
夏半心里满满都是疑惑,脑中猛然出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正要抬眼问云昇,已走到了皇帝的书房。
“王妃,王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妃好,可我不想王妃误会王爷。”云昇无比郑重地对她说。
带王妃进宫本就是违背了王爷的意愿,但他知道,王妃需要知道真相。
书房的门被宫人打开,夏半心思混乱地跟着前头的宫女进了书房。
“参见皇上。”夏半低头行礼。
“皇嫂,云昇说你想见朕?”皇上温润又透着威严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皇上的话一说出口,夏半立即抬起头,眼前的皇上面色温和,且他刚刚说话的语气一点都没有生疏的意思。
“你们,你们不是如外界说的叔侄不和。”她愣愣地问
“皇嫂是如何发现的?”皇上淡淡一笑,慢慢走向她。
“皇上这句问话明确了我的疑惑。”
夏半脑中的疑惑瞬间都解开了。
“朕没想瞒皇嫂,只是皇叔把皇嫂护得太好,那些阴暗污秽的事不想让皇嫂知道。”皇上脸上没有隐藏情绪,他也想好好地和皇嫂聊天。
“去西庆是皇上安排的?”夏半直截了当地问皇上。
“朕是和皇叔一起计划的,皇嫂不在计划中,误打误撞被皇嫂听到了李宜兰和白芍的对话。”
“白芍是皇上的人?”她又问。
“是。”皇上不打算隐瞒。
夏半垂下眼眸,脑中思绪万千,脑海中闪现许多盛怀璟冷言冷语又莫名的行为举止,还有那些看似伤害她的话,统统都是假的。而他真正要做的,是为了保护她。
“皇上和王爷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抬起眼眸,看向皇上。
“皇嫂,要是让皇叔知道朕和你说了这些,皇叔肯定要生气的。”夏半这个问题包含了很多的内容。
皇上的表情有些为难。
如果是皇嫂已发现的,他能解答,可若是皇嫂还没发现而皇叔真的不想皇嫂知道的,他又如何能掌握?因为皇叔的保护,他对皇嫂的了解太少。
“皇上都已经开始说了,还在乎多说几句吗?”
“皇嫂想知道什么?”皇上轻轻一笑。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合谋对付右相和太后?”
“自朕登基以来,皇叔就一直和朕是站在同一阵营。”
“既然皇上和王爷是同一阵营,王爷表面和皇上不和迷惑右相就可以,为何王爷的名声如此不堪?”夏半问。穿书吧
“先皇在位时久卧病榻,右相在朝中势力日渐强大,朕年少登基,朝中大臣多是右相把持,再加上太后生下二皇子,野心勃勃,对皇位虎视眈眈。如果朕与他们对抗,势单力薄,必遭毒害,朕只能假装与他们同伴,减弱他们的视线,而皇叔的权大势大,胡作非为,转移右相他们的注意力,皇叔成了靶子,替朕接下所有。”
皇上说得很仔细。
夏半听完后,脑中空了片刻,然后所有零散的碎片都汇集成一条线,一目了然。
“皇上倒是讲得明白。”她冷冷淡淡地对皇上说。
盛怀璟护的是大盛,护的也是这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可他明明是大盛的王,为何要盛怀璟那么辛苦。
“皇嫂既然问了,朕便原原本本地告知皇嫂。这些话在朕心中藏了好久,说出来倒是让朕轻松些。皇叔为朕承担了许多,朕知道。”皇上也垂下眼眸。
这些年盛怀璟背负的恶名和刺杀都是替他受的,他是该心怀不安。
“他在西庆如何?”
“西庆大捷,皇叔已经在路上,应该过几日就能回来与皇嫂团聚。”皇上笑着说。
“一切快结束了吗?”夏半问皇上。
皇上面色微微一愣,却问道:“等一切结束了,皇嫂要和皇叔离开天城吗?”
“可能吧。”
夏半淡淡说了一句。
皇上缓缓坐下,与夏半并排,绝美的容颜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皇叔要朕赐婚的时候说,人活一世有个软肋也是幸事,那还是皇叔第一次要朕为他做事。皇嫂莫要怪皇叔瞒了你,皇叔眼中都是你。”
“赐婚是王爷向皇上要来的?”夏半面朝皇上,恭敬站立,脸上满是震惊。
皇上抬起头,转瞬即逝的吃惊,然后说:“皇嫂就当朕没说。”
皇叔还真是什么都没对皇嫂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上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夏半直直盯着皇上看。
皇上轻轻叹口气,“哎,皇嫂可别对皇叔说是朕讲的。”
皇叔曾说皇嫂聪慧,确实没错,和皇嫂说话不能掉以轻心,皇叔能瞒着皇嫂许多事,该是多么不容易。
得知赐婚是盛怀璟求来的,夏半心里竟有些高兴。原来盛怀璟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
“侧妃也是皇上故意安排的?”夏半问。
“也不全是。皇叔侧妃是户部侍郎的独女,从小宠爱,太后和右相利用司天监以他们的生辰八字乃天作之合,护佑大盛基业为由,使得户部侍郎不得不将爱女嫁给皇叔,从而引发他们的矛盾。”皇上一一为夏半解释。
如果皇上不说,或许夏半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事。
夏半接着皇上的话,“于是你们将计就计,应着太后和右相让王爷娶了侧妃。可侧妃一死,户部侍郎必定将怒气发到王爷身上,那你们的计划不是……”
眼中有惊讶,“侧妃之死也在你们的计划中!”
“皇嫂果然聪慧。”皇上的面色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抹笑。
能让皇叔倾心的女人,果然不简单。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面圣,从进门至今,面无惧色。不仅让朕解了她心中的疑惑,还从朕口中得到她想要知道的真相。头脑和胆色都不输皇叔。
皇上还没细细解释,夏半就惊愕道出:“侧妃是假死的!”
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深沉漆黑的眼眸中透着淡淡的欣赏。
皇上这是默认了。
阿璟那晚狠绝的眼神不是因为侧妃?!是因为太在意她,怕她是右相的人吗?
夏半着急地问:“那三个妾侍呢?”
“都是为了笼络官员使用的计谋。”
“怎么说?”
“第一个妾是天城府衙尹知府的侄女。从小溺爱,和书生相会,未婚先孕,是尹知府家的丑闻。皇叔纳她进门,用计假死,才得以让他们隐居生活。”
“第二个是礼部侍郎在外面偷偷养的外妾,是家舞馆的头牌舞姬,被他妻子得到消息,礼部侍郎畏妻,怕被发现,皇叔在侍郎妻子寻上前一步,找到舞姬,帮侍郎挡了灾。”
“还有一个呢?”夏半又问。
皇上停顿了一会儿,说:“还有一个是朕身边的人……”
“皇上不用说了,我大概都知道了。”夏半立即开口阻止皇上的话。
原来一切都不是传言中的样子,夏半相信盛怀璟,却没有想到,事实竟完全出乎意料。
“皇嫂,这事朕可从不曾对人讲起过,好不容易勾起了朕的往事,皇嫂怎么就不要听了?”皇上又叹口气,似乎有些哀怨。
“皇上的私事我不想听。”夏半很知分寸。
皇上的秘密,不知道最安全,知道了才危险,她可不想招惹皇上。
帝王心思难测,心情好的时候是你聊聊家常,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不定就要杀人灭口。所以还是什么都不要知道的好。
“连皇嫂都不愿听,朕只能藏在心里了。”
“……”
夏半无语,有些明白盛怀璟为何总不愿和皇上亲近。
这次进宫面见皇上,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更多的她也不能再追问皇上。
“打扰皇上,臣妾先告退。”夏半打算离开。
皇上看着她,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还是点点头,没有再留她。
那张和盛怀璟相似的脸,眼底深处的孤独令夏半心底泛起怜悯。
踏出大门前,突然转回头,对皇上说:
“若女子真心爱一人,只要彼此相互扶持,幽幽宫殿也不一定是牢笼。皇上若真心喜欢,就找那样一个人陪你,不然坐着至高无上的位置,独自过漫漫岁月又有何意趣。”
面色一怔,缓缓抬起低垂的眼眸,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皇叔,皇嫂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却一直信任着皇叔。即使皇叔声名狼藉,即使皇叔手无权势,她依然站在皇叔的身旁。”
“皇叔,北部十地的百姓信你为神,手中的部下忠心耿耿,还有皇嫂这般聪慧又明媚的女子真心守护。”
“……朕竟有些嫉妒皇叔。”
夏半从书房慢慢走出来,心中思量着,嘴里喃喃道:“阿璟,你有时候想的很多,有时候又什么都不想。这些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云昇见夏半面色沉沉,一路上也没有说话,也没有问话,心中有些着急,见她终于念叨两句,于是开口唤了一句。
“王妃。”
“云昇,阿璟回来不要和他说我进宫的事。”夏半终于抬起头,目光清澈,不再迷茫。
“是。可皇上……”
“皇上不会主动和阿璟说的。”夏半打消云昇的担忧。
“王妃,皇上都和你说了?”云昇问。
“阿璟侧妃妾侍的事都和我说了,还有计谋去西庆,这些事为何不让我知道?”夏半一边走一边说,心里还在想。
“王爷怕王妃担心。”云昇护卫在她身后。Μ.chuanyue1.℃ōM
“他不说我才担心,要是知道他和皇上是一个阵营的,我也不用那么害怕了。”事实的真相并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真相时的担心受怕。
“王妃不会觉得王爷的手段和计谋阴狠?”云昇有些吃惊地问。
她停下脚步,看着云昇说:“云昇,你也是上过战场的,在战场上,如果没有计谋和手段,如何能战胜敌人?他的身旁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他的身后是大盛的万千百姓啊。”
“王妃说的是,是我不够信任王妃。”云昇愣了一下,然后双目真诚地说。
“我知道,他护我护得那么好,也是怕我见了脏东西吧。”她继续前行,脚步轻松,在这高大围墙筑起的皇宫中,夏半第一次如此自在。
停顿了一会,她又接着说:“可我不是那些深闺里的姑娘,我见过的比他想象的要多很多,我能承受的也远比他想的要多。”
“王爷的母亲姜夫人,就是不愿见皇宫里的勾心斗角才离开宫殿的,所以王爷才不想让王妃知道这些尔虞我诈。”云昇解释道。
夏半顿悟,望着蓝蓝的天,笑道:“我知道了,我现在都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和他闹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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