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带路的衙役面色死灰,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憋屈的一次押送经历,不仅要给犯人找衣服,还要掏钱给犯人买馒头。

  “大哥有水吗?”已经吃了一个馒头,还剩下半个的时候,夏半觉得口渴。干吃馒头,实在是有点噎。

  问而无果是常态,夏半抬眼看见衙役面露恐惧害怕,顺着他的视线,远远看到了一对高大的石狮子,以及庄严肃穆的黑色铁门,只是远远一瞧,就让人望而生畏。

  “河清王府吗?”她问。

  “赶紧闭嘴吧!快走!”衙役恶狠狠撇她一眼,压低着声音说。

  这个河清王爷果真是让人闻风丧胆。如果那些听说都是真的,可谓坏事做尽。

  可从小她却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况且现代网络科技如此发达,绯闻八卦漫天飞,又有几多真几多假。是非善恶本就没有评判标准,唯有自己经历了才明白。

  夏半让自己以一颗平静的心去对待,让王爷尽量的相信自己,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她对他是没有威胁和危害的。只不过她穿越的事实在令人难以相信,说出去只会被当做异类或是直接把她当疯子。

  走到王府门口,一个黑衣侍卫直接带走了夏半,不用进王府的衙役大哥,似乎如释重负,难得的面露笑容和侍卫道别,转身忍住飞奔的腿,快步地走了。

  侍卫在前,夏半在后,侍卫走的不快,可夏半一米五六的小个子,跟上侍卫的大长腿还是有些费劲的。关键她还需要打量一下王府的情况。

  不过河清王府内好像没什么可看的。一路走来,没有人,没有花,没有鸟,没有声音,只有绿色的草坪,白色的墙,黑色的瓦,参天的松树。她有些明白衙役大哥所描述的鬼气森森,很是贴切。

  走进第三个门以后,她看到了河清王——盛怀璟。

  十一月的阳光此刻正是耀眼的时候,他一身黑衣坐在轮椅上,此刻正在一棵松树下闭眼休憩,斑驳的光照射在那雕刻般的脸上,原本就白皙的脸竟散发着光,好似谪仙。

  夏半突然间有些恍惚。

  似乎感觉到有人来,闭目休息的人慢慢睁开眼睛,冰冷中透着些疲惫。他的身旁依旧是一身青衣的云昇。

  夏半想着该如何开口,对方扫了她一眼,先说话了。

  “看来夏姑娘在天牢过得不错?”盛怀璟的声音依旧冷淡。

  “全是托了王爷的福。如果不是王爷的照顾,我怕是要饿死在牢里。”夏半双手作揖,很是礼貌,语气稳重又不失尊敬。

  盛怀璟低垂的眼慢慢抬起,昨晚抱他大腿时谄媚又情深的画面历历在目,今日又是如此的认真有理,倒是很奇怪。

  “本王倒是没听说天牢不给饭吃?”他垂下眸子淡淡问。

  “自是有王爷护着,天牢的饭我一顿都没吃上,冥冥注定,何该那不是我待的地方。”走过大牢一遭,夏半也想明白一些事,美人计使用不上,感情牌也没有用,大抵只能靠真诚了。

  “世上何来冥冥注定?夏姑娘似乎总是在说一些本王不信的话。”他的表情冷淡,示意云昇向前几步,离夏半更近了些。

  她突然仰起头,乌黑的大眼中闪着坚定的光,好似夜空中的星星闪耀。

  “我从小就没有爹娘,我不信天命,只是相信着自己所相信的,并为自己所相信的付出行动。或许那是世人所不能相信的,所以便成了天命,我信这天命,因为这是我的命。我的命在我自己手里!”

  “谁又都是从小就有爹娘的呢?想的和现实总是差距很大,你的命在本王手中。”冷哼一声,他第一次听到这么可笑的话。

  “王爷,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我帮你找出刺杀的人,你放我出天牢,行吗?”夏半不放弃,直截了当地说。

  冰冷的眸子再次看向眼前这个被自己亲手关进天牢的小女人,又亲手送出天牢的小女人,三十一年来第一次有女人敢和他提出交易条件。有些惊讶她的胆子,又觉得有意思。

  “你自己本身就是疑犯,拿什么与本王谈条件?”他问。

  “王爷,我此刻能出现在你面前,就说明我对你来说还是有用的,而你,还未找出背后的两个主谋。”她向前一步,很是谨慎地回答。

  “是吗?”他又问,示意她说下去。

  “王爷,你说昨晚去天谭寺是绝密,没人知道,那么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呢?外人是无法知道消息的,那肯定是你身旁的人知道了,然后泄露了。所以要抓真正刺杀你的人,首先要找出你身边那个泄密的人,你身边有叛徒。”夏半一手托腮,左右来回走了几步,很是认真的思忖解说,眼睛的余光留意着盛怀璟的表情。

  “那为什么是两个主谋?”他接着问。

  看来她的推测和解说都是对的,然后她更加的自信,脸上的表情也轻松许多。

  “虽然刺客都是黑衣蒙面,刺杀时间也都是同一个时间,但还是有不同。或许是哪一方有意,或许是无意,结果就是:很直接让人觉得是一批人刺杀。如果没人留意到,那么王爷就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昨晚第一个出现的黑衣蒙面人和后面林子里出来的是不同的两批人。当我落下来的时候,第一个人已经离你很近了,可当他被发现后,冲向温泉时手上却没有拿武器,拿着这个白色瓷瓶。而后面的那批黑衣人个个手持武器,眼神凶横。这气势和目的性显然不同。”

  夏半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阳光下瓶身泛起一抹白色的光亮。

  “你私藏证据?”他的声音一沉。

  “咳,这是我无意间在现场捡到的。王爷,让人查查这瓶子里是什么东西。被发现后,蒙面人拼命要把这瓶子往温泉里倒,可能是毒药什么的。”她捂嘴轻咳一声,把瓶子递给他。

  夏半的手停在空中几秒,竟没有人接。

  “云昇,拿给盛二让他看看瓶子里是什么。”他侧头,唤一声身边的人。

  “是。”云昇回过神,立马接过夏半手中的瓶子。

  这些年,还未曾见过王爷与谁能谈话那么长的时间,让云昇稍微出了神。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王爷,虽然面色依旧憔悴,却没有那么苍白了,看着竟然有些精神。

  “王爷,能让人查查这个瓶子出自何处,都有哪些人购买?”夏半又提出想法。

  “为何?”

  “看这个瓶子质地上乘,如果是稀有物件,说不定能从购买者上查到点什么。”她尽量把自己想到的都说出来,能不能做到是他的事情了。

  “这种质地的玉器,在天城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件。怕是查不出什么来。”

  和风细雨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夏半闻声看去,是一个面容和善,眯眼浅笑的中年男子,着一身朴素的灰白色长袍,正缓缓走来。

  “你就是昨晚调戏王爷的夏——夏姑娘?”男子眯眼打量她一番,而后笑道。

  “调戏?”她疑惑地睁大双目,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在和她开玩笑?

  “在下姜无忧,是河清王府的管家。”姜无忧负手而立,又一本正经介绍自己。www.chuanyue1.com

  “你,你好……姜管家……”夏半只能尴尬地朝他挥一挥手。

  “哈哈哈,王府第一次出现一个有趣的人!”转而他又大笑一声,弯腰凑近盯着她的眼睛看,“这双眼睛也是格外生动。”

  “啊?”夏半又是一惊,后退一步,大眼瞪得像铜铃。

  河清王府真是怪人多多,一个冰冷病态的王爷?一个木头似的护卫?一个笑脸无害的管家?画面切换的太快,让夏半手足无措。

  长得还一个赛一个的耐看。

  “姜无忧,云昇不走,你打算一直不出来?隔墙听人说话有意思吗?”盛怀璟冷冷地打断他们的对话。

  姜无忧慢慢起身,也不觉得自己唐突失礼,踱步走到盛怀璟身边。

  “路过路过,这不是怕打扰了王爷雅兴,所以迟迟不敢出现。夏姑娘刚刚的推论有理有据,很是精彩,仅凭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能发现那么多,很是厉害呀。”

  “哪里哪里。不过是想活命。”夏半有些适应这位姜管家的说话风格了。

  “命在自己手里,这话说的不错。”姜无忧面对着夏半,眼睛却看的是盛怀璟。

  “人抓到了?”盛怀璟没搭他的话,反问道。

  “嗯,胭脂铺的柳氏已经带回来了。我在路上还听到了一个坏消息:王爷昨晚天谭寺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明明是坏消息,姜无忧依旧眯眼笑着。

  同时夏半感觉到一股寒冷的气息,盛怀璟冷冷的眸子盯着她。

  夏半连连后退一步,委屈地说:“看我做什么!不是我,我可一个字都没说。”

  姜无忧解释:“这次还真不是夏姑娘的问题。是护西侯府高家的老太太,听说她昨天在天谭寺烧香,本是要留宿的,晚上散步,竟被她听到了一些动静,连夜赶回了城里。你知道那老太太的嘴,现在整个天城都知道了。”

  “王爷,这次可是有人证明的,不能再污蔑我了。”夏半挺直了腰杆说。

  盛怀璟收回眼神,眼睑低垂,无事人一般,好似在说:“本王可什么都没说。”

  夏半也不说话,要是在平时,她早就要和他好好说理一番。可在别人的地盘,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况且她的小命还在王爷手上。

  气氛有些僵硬之际,幸好姜无忧开口说话了。

  他一脸笑意的问夏半:“夏姑娘说自己无父无母,户籍登记册上没有名字也就说得过去。没有户籍证明,就无法做工,无依无靠,夏姑娘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调查她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突然出现在刺杀现场,但夏半没想到姜无忧会直接说出来,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慌张或是露出异样?这也让她安心一些,因为接下来她说的是实话。

  “一个人习惯了,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做。帮人洗衣服,做饭,打扫……没有活就乞讨,世上还是有很多好心人愿意帮助像我这样幼小无助的人,就像寺院里的和尚,他们就会经常接济我,给我口饭吃。”夏半坦然面对姜无忧,眼神清澈。这就是她小时候的经历。不过寺院接济是她添加的,这样她夜半出现在天谭寺也就顺其自然些。

  这些较为真诚的话自然要比昨晚的要令盛怀璟信服许多,可夏半的余光只能看到盛怀璟的眼眸漆黑一片。

  “真是可怜的姑娘。”姜无忧同情地摇摇头。

  “姜管家一看就是面善之人。”夏半立即应和他。

  “夏姑娘,有眼光。”姜无忧很是受用的点点头。

  俩人正聊着,冷冷的声音横贯而入。“姜无忧,消息都已走漏,还有空在这里闲聊?”

  夏半立即闭口不言,姜无忧眯眼浅笑,手肘靠着轮椅,悠悠道:“王爷,我刚可是跑断腿才抓的柳氏,让我歇会,盛二查药需要时间,顺便再等等盛七。”ωWW.chuanyue1.coΜ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口立即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衣着与门口的护卫一样,行动如风,动作利索。

  姜无忧则有些无奈地站在一旁。

  护卫单膝跪于盛怀璟面前,十分自责:“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任务。胭脂铺的伙计死了。属下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毒杀。”

  “消息走漏,他自然是要逃的。”盛怀璟面无表情,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请王爷责罚。”护卫盛七不愿起来。

  夏半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好像昨晚也有这样的画面。

  “扣一月俸禄。”

  “谢王爷。”

  果然,又是扣俸禄?!领罚的人还一脸心甘情愿被罚?!夏半不禁感叹,盛怀璟这个王爷管教人是有一套的,护卫个个都服服帖帖,忠心耿耿,扣钱都那么高兴。

  “把侧妃她们都带到正厅来。”盛怀璟吩咐。

  “是。”盛七领命离开。

  云昇不知何时已经回来,静静站在了盛怀璟的身后。盛怀璟吩咐后,云昇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准备推着轮椅进大厅。

  “王爷,我有个请求?”夏半伸手拦在他面前,不等他说话,“王爷,我把我发现的和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把你们查到的告诉我。消息互通,这样更节省时间,我也想帮助王爷,同时也是在帮助我自己。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吧。”

  “本王不需要。”

  “那少一个敌人如何?”夏半不放弃。

  “敌人?你还算不上。”

  “或是多一个帮王爷的人呢?”夏半依旧执着坚持。

  盛怀璟抬眼不语,冰冷的眸子里映照出夏半闪闪发亮的大眼睛。

  莞尔,姜无忧哈哈大笑一声,走向夏半,“多一个帮王爷的人,那可太好了,我来告诉你!”

  经过云昇旁边时,姜无忧轻轻拍了一下他,示意他推王爷进去。

  云昇还是先看了王爷一眼,面色没有不悦,似是默认,于是照着姜无忧暗示的做了。

  “推理招供这些事,府里人都不行。云昇不擅长,王爷一向不愿动这脑子,每次就我独自一人琢磨,很是无趣。你若是和我一起探讨,肯定事半功倍。”姜无忧讲得兴致勃勃,“小夏,不介意这么叫你吧。”

  夏半:“不介意不介意,那就有劳姜管家了。”

  姜无忧:“我们发现玉妃的贴身丫鬟昨日出了府……”

  夏半:“玉妃是……”

  姜无忧:“玉妃就是咱们王爷的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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