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黎妍儿神情凝重地对何秋慈说,“江怀瑾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建议你平时多关心,多照顾下他。”
“我的儿子,我自然是在乎。但我相信他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你离开了他那么多年,他不是过得很好,成为最年轻的杰出青年商人。他从江鹤年的手里接过岌岌可危的江氏,他扫除公司里的绊脚石,他........”
“不可否认,江怀瑾确实成功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幸福吗?”
黎妍儿实在听不进去何秋慈的言论。
在这种时候,何秋慈并不在乎江怀瑾到底病成什么样子,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他成功。
难怪江怀瑾会忧郁,有这样的爸妈也是够凄惨的!
黎妍儿在启动车子前,忍不住又说了句,“江阿姨,有句话一直都想问你,要是怀瑾失败了,你还会接受他是你儿子的事实吗?”
何秋慈的脑海久久盘旋黎妍儿的话,直至牵着君临回到家。
不!
她对于江怀瑾的教育没有任何的问题,要不是因为她从小就对江怀瑾苛刻,严厉,他就不会变得那么优秀。
江怀瑾就不能在江氏最难的时候撑起一片天。
她没错,说什么孩子的幸福快乐,要是不成功,在社会就是个败类。
败类有什么好骄傲,她何秋慈的儿子不能是败类,一定要优秀!
管家走上来对何秋慈说,“今天,少爷回来了。”
何秋慈逐渐回过神,摸着君临的头严肃地叮嘱,“往日你想再和弟妹一起玩,就不要泄露今晚的事好不好?”
君临高冷着脸点头,“知道了!”
何秋慈才牵着君临走进去,看见江怀瑾正坐在客厅打电话,嘴里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
约莫五分钟,江怀瑾打完电话,回头去看君临。
在众人眼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君临从小就怕江怀瑾,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
江怀瑾的视线一扫过来,君临的小腿直发颤,垂下头小声地喊道,“爸爸。”
对于儿子的胆小懦弱,江怀瑾是心有不喜,“今天去哪儿玩了?我去幼儿园接你,老师说你随奶奶走了。”
君临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奶奶,不太自在地回道,“游乐场!”
“只有你和奶奶?”
“不是。”
君临先是摇了摇头,又是点了点头,“是!”
那个样子看上去有什么难言之隐,马上引起江怀瑾的警觉,“还有谁?”
君临垂下的视线飞快地闪过一抹狡黠,再过几天,妈妈就要和别的叔叔结婚了,要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他装出紧张的磕磕巴巴的样子,“有位长得漂亮的姐姐,她还带着.......”
“我朋友的女儿,她还带着一对双胞胎,大家一起玩。”
何秋慈眼看君临就要说出真相,赶紧补充道。
然后她拍着君临的肩膀,“你不是有作业没有完成,赶紧上去吧!”
君临实在不死心,抬头看向江怀瑾说道,“那个姐姐长得很美,很像我的妈妈。”
这话一出,大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江怀瑾的眸色也冷下来,嘴唇紧抿,“你说什么?”
众人都知道孩子的母亲是最不能提及的话题,君临更小时,还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仍是天真的孩子,就追问过江怀瑾有关于自己母亲的事。
结果引得江怀瑾雷霆大怒,要不是何秋慈及时止住,君临的屁股都要打开花了。
后来,君临越来越少追问母亲的事,最近一次是两个月前。
结果君临又被江怀瑾狠狠地凶了一顿。
君临鼓足勇气开口道,“我从书房里看见你把妈妈的照片收藏在抽屉里,你还在乎我妈妈是不是?”
“孩子,你说什么呢?”
何秋慈朝着管家递了一个眼神,“你还不快点把孩子带走。”
不顾君临的强行抵抗,管家走过来抱走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何秋慈和江怀瑾,可能是黎妍儿的话使得何秋慈有所深思,难得关心地问,“你吃饭了没?”
江怀瑾的神情依旧冰冷得几乎无情,“没有,但不饿!”
“要不,我给你去煮面吧!”
何秋慈破天荒地出声说道。
江怀瑾的神情僵了僵,记忆中他从未见过母亲下厨,更没有吃过母亲做的饭菜。
别的朋友谈及母亲的厨艺,他总是沉默。
江怀瑾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何秋慈进了厨房。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何秋慈捧着热腾腾的牛肉面走出来,“我都二十几年没有下厨,也不知道味道怎样?”
江怀瑾看着飘着葱花香味的牛肉面,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向何秋慈,“原来你也会做饭。”
“当年为了讨好你的父亲,专门去学过一年的厨艺,但他一年都没有呆在几天,就算做给他吃了,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就不想做了。”
何秋慈说起往事,神情平静得就像说别人的故事。
“毕竟我也年轻过,也对爱情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后来残酷的现实一次又一次地往我们的身上浇灌冷水,人就变得冷静又麻木。”
江怀瑾吃着热腾腾的牛肉面,第一次感觉到离母亲那么亲近。
但这来时已晚的亲情已经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并且,他也早知道自己的母亲说这些,一定有目的,“你要我做什么?”
何秋慈收回失控的情绪,恢复雍容的江家夫人的体面,“我希望你能延续江家的荣光,我知道你心里面依旧放不下黎妍儿。但我以亲身经历告诉你,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我们没有爱情也能活得很好,不仅为了自己,还为了下一代。”
“你是怕江家没落,没有办法维持你江太太的荣耀吧!”
“就算是吧!毕竟我生育了你,亲自教导你,为了你放弃了一生的幸福,就为了你能生活在外人眼中无可挑剔的家庭之中,我提出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吧!”
何秋慈的余光看见江怀瑾的腕表。
腕带没有办法遮挡住下面的纱布,那是新的纱布。
随之,她的目光变得冰冷又犀利,“我也不希望我的儿子是个懦夫,因为一个女人闹得要自杀。要是知道你懦弱得要自杀,我倒不如不生你。”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江怀瑾喉头,急匆匆地走进洗手间。
他把吃进去的面全都吐出来,直至再也没有什么吐出来,只有胆汁。
何秋慈守在门口问江怀瑾,“你感觉怎样?”
“死不了!”
江怀瑾洗涮一番后走了出来,面色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你放心,我就算是死都要坚持到婚礼结束,给你一个光明的江氏。”
何秋慈的心揪着难受,还是佯装淡定地回道,“最好不过!”
她嫁到江家三十多年,她没有得到爱情,也没有得到幸福,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人人艳羡的儿子。
要是江怀瑾输了,那就是她三十多年的付出都付诸东流。
所以她的儿子只能成功!
江怀瑾不想再继续呆在死气沉沉的祖宅,在爷爷走后,他对于这里就没有任何的期待。
等坐上车后,陈旭忐忑不安地回头去看江怀瑾,“江先生,你去公司,还是回月庭别墅?”
“随便开一开吧!”
江怀瑾第一次不想去工作。
在黎妍儿离开后,他就沉迷于工作,认为自己足够优秀,足够有钱,就能够让黎妍儿后悔。
只要他能够掌控江氏,就没有人能够再反对两人。
黎妍儿不是爱钱爱权吗?
那他就要成为金字塔上的男人,她后悔了就会回来。【穿】
【书】
【吧】
她是回来了,最后却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
车子绕着漂亮的江城慢慢地行驶,江怀瑾透过车窗看见繁华的都市光景,明明他拥有很多,别墅豪车名声,公司。
心中异常的空洞,有股冷风从空洞吹进来,那个空洞不断地蔓延开来,就快要把他深深地拽进去。
江怀瑾握住剧烈抽痛的胸口,同时又感觉处在一片孤岛,孤立无援。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像是一道光透过重重的黑暗射了进来。
那人是黎妍儿。
她送孩子们回家后,余以木就来找她了。
因为两人有话要说,黎妍儿就带着余以木去小区附近的海边走一走。
沿着海岸线,秋天的风迎面吹来带了点冷意。
幸好,她穿的衣服很厚,没有冻着,但余以木还是不忘发挥的他绅士风度。
他脱下外套披在黎妍儿的身上,“你可不能冻着,要是你感冒了,孩子们也会跟着你一起感冒。”
“那好吧!”
黎妍儿没有再拒绝,穿上余以木的衣服。
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这就是职业带来的习惯。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鼻尖太过敏感,黎妍儿还从中嗅到不一样的味道,淡淡地茉莉花香味。
黎妍儿调皮地打趣道,“你是不是背对着我招惹其他女人,你的衣服有别的女人香水味?”
余以木的神情愣了愣,神情有些闪躲地摇头,“没有。”
“哈哈~”
黎妍儿大笑起来,“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的表情也太严肃太凝重了吧!”
余以木不太自在挠了挠后脑勺,“可能是女患者喷了香水。”
“也对,我们的以木长得那么帅,个子又高又有型,当然少不了有其他的爱慕者和追求者,但我永远都会相信你。”
“对了,今天你和我说,妈妈怎么了?”
余以木双手插在兜里,神情稍微松弛了点。
黎妍儿轻咬下嘴唇,决定说出真相,“我觉得阿姨可能对我不太满意,不过我也能够理解她的心情......”Μ.chuanyue1.℃ōM
嘟嘟嘟~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再次打断黎妍儿要说的话。
余以木接过电话,往日那张温润的脸出奇的沉下来,“好,我马上过去!”
他抱歉地看着黎妍儿,“医院那边有点事,我要过去一趟。”
黎妍儿有些沮丧话再次打断,不过也识大体地回道,“好,你先忙去。”
等余以木离开后,黎妍儿总觉得背后有道熟悉的目光定定地锁住自己,回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夜深了,她不便一个人闲逛,便匆匆回了家。
江怀瑾收回专注的目光,吩咐陈旭,“跟着余以木,看下他去哪里?”
“好的!”
陈旭虽对自家老板的行为不解,也老老实实地开车跟在后面。
余以木的车子并没有开到医院,而是来到医院附近的光华小区。
刚下车,就有个女人冒出来从后面抱住余以木,头埋入他的后脖颈嬉笑打闹。
余以木的表情极其沉重,伸手去推女人,然后女人顺势掉在地面,好像是伤着了。
女人都哭了起来,余以木站在旁边,两人僵持不下,最后余以木不得不抱起女人,两人一起走进楼层。
江怀瑾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良久后,他沉声吩咐陈旭,“你去查下余以木和女人是什么关系。”
陈旭自然看得出余以木和那个女人的亲密程度不一般,“好的,我马上就去查。先生,你先回去,明天我给你汇报情况。”
要想要打听消息,没有什么比问保安更加有用快捷了。
江怀瑾走向驾驶座,启动车子,
车子驶出光华小区没有回到月庭别墅,来到黎妍儿居住的小区楼底下。
江怀瑾觉得自己是疯了!
楼层那么高,他都不知道黎妍儿住在几口,发了疯地跑来楼底下。
可是只有这样,他才觉得离黎妍儿近一点。
那样他能够温暖一点,因为她是他年少时难得的光亮。
看着江怀瑾规规矩矩,他也有过清纯叛逆期,只是隐瞒了众人。
读高中时,他爱上拳击打擂台,玩得很疯的那种,甚至没少参加地下拳击比赛。
江怀瑾都是深夜逃出去,然后在即将天亮时回来。
有次他挨打得很惨,逃回家时动静闹得有点大,结果惊扰了黎妍儿。
她帮着他隐瞒了佣人们,还找来药酒给他擦拭,幼稚地说起自己的爸妈。
还朝着她的伤口吹热气,说什么小时候她受伤了,妈妈吹一吹就没有那么痛了。
那个语气天真得可笑,无论是医学上,还是生理学上,吹一吹能减轻痛苦都是无稽之谈。
可她真的给江怀瑾吹热气时,他莫名地觉得不那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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