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马车是雷然专门特制的,通体都是精钢打造,又大又结实,身为四城总捕,雷然手上不法凶徒的血可是数都数不清。

  他的命和他的位子,都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自然要小心些。

  而且以他的身板,也坐不了正常的马车。

  夏仲坐在马车里,真的就像坐在一间小房子里,车内有干果蜜饯,马车走的四平八稳,一路上多是周浴和雷然谈笑,夏仲听着。

  他们谈武功,也谈女人,更谈大人物,言语间有着一股肆意。

  那是自身实力的肆意,不是任何地位,权力能赋予的,夏仲也想着,自己何时能拥有这等实力。

  唉,资质啊,怎么解决?

  不知不觉,马车停下,外面的车夫传来声音:“雷爷,到了。”

  夏仲从马车里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楼阁,和前世见过的滕王阁那等建筑般,有三层,恢弘大气,灯火明亮,一个金子招牌熠熠生辉——聚义楼。

  聚义楼,夏仲记忆里忽然跳出一部分记忆,南郡城顶尖的酒楼之一,这间酒楼中有南郡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最漂亮的女人,想进这样的酒楼,有钱不一定能进去,必须有身份。

  可以说进这酒楼吃顿饭,那在南郡城就算是有身份的人了。

  雷然选择这里宴请夏仲和周浴,一来是因为两者的身份,最适合来这里,没那么多杂人。二来,是这些这聚义楼的老板,就是他的亲兄弟,安全可靠,再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雷爷。”

  雷然的马车一停下,聚义楼前就走出一列艳丽少女,个个姿色不俗,面带笑颜发出无声的邀请,而说话的是这群少女中唯一的男子,那男子身形精壮,光头,一条刀疤从头顶延伸到下巴,似乎要将整个脑袋切开,眼睛仿佛毒蛇似得让人畏惧。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像个哈巴狗似的看向雷然。

  “老四,我今日宴请贵客,我常用的那间没订出去吧。”雷然笑道。

  “给您备着呢,雷爷,周爷请。”老四哈巴狗似的点头。

  周浴他是认识的,这位南郡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没少来聚义楼吃饭。

  他先请雷爷,再请周爷,倒不是因为雷然的职位比周浴高,而是因为他和雷然亲近,他是雷然的奴才,周浴职位再高对他而言也是远一筹。

  至于夏仲,他只当是周浴的跟班。

  夏仲也没在乎,当即就要迈步进去。

  可雷然的脸色却一变,盯着老四道:“老四,你三年前挨你们老大那一刀没死,眼睛却瞎了不成?”ωWW.chuanyue1.coΜ

  夏仲还没反应过来这雷捕怎么突然发火了,却见那老四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当着楼阁内宾客,街上行人,还有诸多艳丽少女的面,啪啪抽着自己嘴巴子,连抽十二个,速度之快不过刹那,嘴里已经血沫子流淌,才道:

  “老四瞎了狗眼,怠慢了贵客,请贵客莫怪。”

  夏仲这才知道就因为老四请进的时候少请了他,雷然就发火了,而看周浴,似乎对这一幕司空见惯。

  夏仲暗骇,这就是刀光剑影的世界啊。

  他道:“不知者不怪,我叫夏仲,老哥请起吧。”

  “多谢夏爷。”老四这才起身,然后擦去嘴巴血迹,继续躬身请三人朝着楼阁中走去,此刻楼阁中的客人们再看向夏仲,都带着疑惑和思索,不知这是哪位大人物,能让雷爷这般对待。

  不过不管是谁,记住总是没错的。

  夏仲和周浴相伴着走在前面,然主动落后半步,周浴看夏仲脸色不太好看,便笑道:

  “延寿,你可知这位老四是何来历?”

  “不知。”夏仲摇头。

  “他原名蒋秤,家排老四,在青玄派学艺九年被逐出山门,仗着后天七重的功力,回到南郡做了原先火蛇帮的二当家,不过在火蛇帮被掷金堂吞并时,那大当家出卖了他,将他砍了个半死,还把几条大案都推到他身上,本是必死无疑,可雷捕救了他,还医好了他的伤,给了他一家老小活路。”周浴笑道,对这些竟然如数家珍。www.chuanyue1.com

  夏仲吃惊看向回头笑的像哈巴狗似得老四,原来雷然对其有救命大恩,难怪这样了。

  “而且,你知道老四在聚义楼一天的工钱是多少吗?”周浴又道。

  夏仲摇头。

  “我来说吧,一百五十两纹银。”雷然笑道。

  夏仲又是一眨眼,月薪四千五百两纹银,绝对是这个世界的高薪人士了。

  “拿这么多银子,就是让他认人,连个人都认不出来,还要他何用?”雷然冷哼道。

  老四连连点头。

  “今天要不是夏御医宽宏大量,你就给我滚吧。”雷然冷哼着。

  “是是是,多谢夏爷。”老四感激无比看着夏仲。

  夏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三人进入一间大房间,房间里已经有舞姬在起雾,有乐师在弹奏,美酒佳肴更是正好。

  这一切,都让夏仲这个自认在现代见识过“场面”的人也自叹不如,不过倒也能保持平静。他的平静,雷然倒是不奇怪,毕竟人家是王府御医,什么排场没见过。

  可周浴却有些疑惑,按理说夏家的地位,不可能见识过这些,不过想到夏仲连先天寒体开脉噬主这等事都知道,见多识广远超于他,想来另有际遇,也就释然了。

  “来,夏御医,老雷今日照顾不周,先自罚三杯。”雷然举起酒杯笑道,酒席这就开始了。

  夏仲也豪爽的喝了三杯。

  “痛快,夏御医,周都尉喊你延寿,你喊周都尉大哥,不知我老雷,可有幸认你这个兄弟?”雷然道。

  夏仲当即举杯:“不瞒雷大哥,我本一介布衣,得蒙王爷厚爱,这才有了这官身,其实不算什么,雷大哥这等英雄人物,小弟也佩服的很的。”

  雷然顿时受宠若惊,乖乖,一个带王府令牌的三品御医这般抬举他……他本来也只是想让对方换个称呼拉近下关系而已,哪里想到夏仲这么没架子。

  这个世界,官高一级压死人,高官不可对下官屈身,这是规矩,夏仲三品对他这个五品敬酒,这是折节结交。

  今日这顿饭,值了。

  “夏兄弟,痛快,你这声雷大哥,老雷记下了。”雷然自己连喝了三杯,哈哈笑道。

  “老雷,你是想喝酒了吧。”周浴在一旁轻笑一声,也举杯畅饮起来。

  美酒佳肴,美人如画,外加天籁之音,三人酒兴正酣,忽然房间门被咚咚敲了两下,然后就打开钻进一个五短身材,模样却和雷然有七八分相似的圆领袍中年人来。

  同样笑声也传来:“大哥请贵客,我雷二怎么能不来敬一杯酒,啊,原来是周爷,先前我招待万寿园家的那两位姑奶奶,早知周爷来了,我早就过来了。”

  周浴只是笑笑,道:“二雷子,这位才是贵客,你可莫要像老四,认错了人。”

  雷二爷已经看向夏仲,老四抽嘴巴的事他已经知道,自然也知道来者是谁,周浴他认识,他好奇的是夏仲。

  不过此刻仍装懵懂,雷然笑着介绍道:“二弟,这位是王府御医,夏御医,你记着,日后他来你这儿,就是和我来了一样。”

  雷二爷听哥哥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原来是夏御医,久仰久仰,贵客到来,有失远迎,我先自罚三杯。”

  说着他就从身后一女子手中提过一酒壶酒杯,连道三杯,一饮而下,然后对着夏仲一亮杯。

  自罚三杯,这是雷二爷对贵客最高的礼遇了,也是听出了他哥的暗语,这才如此对待。

  可惜他三杯喝完了,夏仲却看着他摇起了头。

  雷二爷心中顿时一沉,这御医好大的架子啊,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

  周浴和雷然也奇怪看向夏仲,相处下来,他们也都感觉出,夏仲的性格可不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那种。

  夏仲看三人都看向他,不由一笑:“这位雷二爷,好酒量,只是你身负沉珂,还这般饮酒,时日不长,怕是就得卧床不起了。”

  此话一出,周浴,雷然和雷二爷都是脸色一变。

  可雷二爷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笑道:“夏御医这是什么意思?”

  夏仲举起酒杯轻抿一口,看着雷二爷道:“雷二爷的毛病,倒是和我一位好友有些像,只是你是伤了脏腑,且这股真气凝而不散,有两年了吧。”

  周浴眼睛一眯看向雷二爷,他当然知道夏仲说的好友是他,不过却不知道雷二爷的这病。

  “神了。”而雷然和雷二爷都惊愕看着夏仲。

  不等雷二爷开口,雷然就道:“夏御医,我二弟两年前被高人所伤,的确从那之后就经常腹痛难忍,只是勉强用真气压制,如今是越来越难压了,夏御医竟然能一眼看出病症,雷某佩服!”

  他是真的服了,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当御医,这本事,太了不起了。

  “延寿,你既能看出病症,想来也是有医治之法了,雷二爷不是外人,不妨治上一治。”周浴笑道。

  他心中有一丝渴望,既然雷二爷的病症和他的像,那如果夏仲能治好雷二爷,也定能治好他了。

  雷然和雷二爷却是不知周浴想法,只道周浴是为雷二爷开口,都记下了这份人情,这可是王府御医,专门给王爷治病,可不是谁想让治就治的。

  雷二爷也连道:“还请夏御医援手。”

  没人知道,腹痛之时他有多痛苦,那真是像好几把刀子在他肚子里割一样,若不是意志力强大,早就一死了之了。

  夏仲站起身,手掌在袖中一掏,已经出现了一根金针,朝着雷二爷走来,道:“治疗之法倒是简单,只是怕雷二爷忍受不了。”

  雷然和雷二爷见夏仲给治,都是大喜,雷二爷更是一拍胸脯道:“夏御医尽管放心,这世上就没有我雷二受不了的。”

  “好。”夏仲颔首:“敞开外袍,露出肚子。”

  雷尔爷并不知道夏仲要如何给他治,可还是乖乖敞开衣袍,露出一颗带着一撮黑毛的圆鼓鼓大肚子。

  夏仲又看向周浴雷然二人道:“还请周大哥按住他双手,雷大哥按住他双脚,让那些乐师也停止奏乐。”

  周浴和雷然立刻照办。

  雷二爷只道夏仲是担心他承受不了反抗,不由觉得有些被小看了,打定主意一会儿发生什么他都不哼一声。

  夏仲倒不是小看雷二爷,而是他得为自己的小命保证啊,和这些武学高手比起来,他还是太弱了。

  待的雷二被按住,以周浴和雷然的武学造诣,就是十个雷二都反抗不了。

  夏仲捏着手中的金针熟悉了熟悉,只觉得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握在他的手掌上,那是扁鹊图鉴的能力。

  然后他开始俯身听起雷二的肚子来,那模样就像一个父亲听怀孕的妇人,雷二迷茫,周浴和雷然也疑惑,不知夏仲这是干什么。

  不过倒是明白为什么要停止奏乐了。

  三人都屏住呼吸,那些舞姬们也不敢出声,看着四个大男人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

  就在寂静中。

  忽然夏仲手中的金针动了,三寸长的金针直接点在雷二爷的肚子上,竟然齐根没入其腹中,这一刻,雷二爷的脸色瞬间煞白,嘴里更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呜……”

  他想忍耐,可是全身真气不受控制的乱窜,仿佛亿万只蚂蚁在他脏腑血管里游走,顿时眼睛都红了!

  “啊!我忍不了了!”雷二爷咆哮着,想要跳起来,更想要一掌拍飞面前的夏仲。

  不过雷然和周浴两者何等功力,制住他就像制住一只小鸡似得。

  当然,两者也骇然,雷二的意志力他们俩都坚信,可竟然都能变成这样,得多痛苦?

  周浴更是脸色发白,夏仲说对方的伤和他像,难道给他治疗也得这样?若是如此,也难怪夏仲一直不主动提了。

  夏仲也暗暗庆幸:“扁鹊图鉴说治疗有风险,果然如此。”

  就在三者想法各异时。

  噗嗤噗呲噗呲……

  一缕缕气流就像子弹似得从雷二爷肚子上的金针顶端发出,顶一下传出一声,顶一下传出一声,接连十六声,金针彻底顶出,夏仲擦拭一番,这才将金针收入袖中。

  而雷二爷的反抗也停止了,那因痛苦扭曲,大汗淋漓的面孔上,传来一声颇为销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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