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的老农对着温恒一顿叽哩哇啦地比划,又是指斧头,又是指大树,还手舞足蹈了半天。
温恒听得头疼,也看得心焦,只能板着脸孔问林木:“他在说什么?”
林木回答:“他说,这两个人不是村子里的村民。”
温恒和林木面面相觑。
林木用方言问老农:“他们什么时候来村子里的?”
老农:“前天就来了,是来我们村里收海鲜的。我也没弄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跑来砍树。”
林木已经听出点儿不对劲来,这个村子相对闭塞落后,距离码头也比较远,根本不是购买海鲜的商户优先选择的地方。
所以,购买海鲜只是幌子,砍树才是真目的。
林木问老农:“这两天被砍的那片红树林跟他们有没有关系?还有那边倒在地上的海南海桑,是不是他们砍的?”
老农回答:“他们说那片地方砍出来,可以围出来养虾。只要地干净了,水灌进去,就给两万定金。”
“那片树林是七八家人的土地,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他们可是真金白银地真给钱。”
听他们这么一说,林木就更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了。如果不是另有目的,怎么可能会把钱花在这种事情上。
林木走到一个砍树人的面前,说道:“刚才我跟老哥说的话,你们应该也听到了。老实交代,你们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来砍这些红树林,谁指使你们的?”
被问的人一声不吭,另一个砍树人看向别处,也不打算开口。
林木道:“你们不说,等会儿警察来了也得说。你们总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学电视里的人,咬舌自尽,拒不开口吧?”
“关于海南海桑的保护,早几年就在村子里宣讲过。几个小时前又宣讲过,你们属于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林木把声音压低了一点,“其实就算你们什么也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一定是有人指使你们这么做,指使你们的人很有可能是境外的人。这件事的性质很严重,要是在古代,你们这样的行为形同叛国。”
两个砍树人面面相觑。
“好,我……我说,我什么都说。等会儿警察来了,你一定要帮我们求求情。”
其中一个发福的砍树人如实交代起来:“是两个德里西可人,给了我们一人5万块,让我们把这件事情办妥。其实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林木从地上捡起一截海南海桑的枝条,“这是我国濒危物种,保留它,对于保护遗传资源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算了,跟你们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
两个砍树人有点儿懵,“不是讲究坦白从宽吗?我都把实情告诉你了,你怎么出尔反尔了?”
林木道:“我没出尔反尔,你们告诉了我些什么,我都会如实跟警察说。不过,以你们的情况,想要真正达到坦白从宽的目的,还是得想办法找到那两个德里西可人。”
没多久,警察来了,两个砍树人被带走了。
温恒和林木等人围着被砍伐的海南海桑,十分心痛。
温恒道:“我是研究土壤的,很清楚海南海桑的成长环境有多糟糕。就算使用仿野生栽种技术来培育,也未必能取得很好的效果。”
林木道:“我愿意跟你一起来做这件事。”
温恒道:“这种事,从申请到审批通过,需要很长的时间。你每天那么多事,忙得两脚不沾地,连睡眠都无法保证,哪有时间腾给我?”
林木道:“事情一多,确实分身乏术。但是,我会想办法。”
温恒没再说什么,拍了拍林木的肩膀。
在沉默许久后,温恒道:“看来,储存各种濒危植物基因的计划要加快完成了。”
一草一木,给人的感觉是祥和宁静,实际上,背后藏着不少凶险危机,只是少有人知道。
回到出租屋,温恒带着几个年轻人,围坐在自己做的火锅面前,聊起最近的诸多事。
林木的忙碌算是告一段落,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在陈万倒酒的时候,也递上玻璃杯要了一杯。
他偷看了一眼词萤雪,见她没反对,才把玻璃杯往嘴边送。
温恒问刘业:“德里西可那边的事,就不再管了?”
刘业回答:“像我这种情况,算是不能再启用了。只要我一出现在德里西可,就会马上被认出来。到时候,不仅一句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出来,还会丢了性命。”
温恒道:“这样也好,你安安心心回来工作,不要再冒生命危险了。你妹妹呢?最近都没见着她,把她叫出来一起吃。”
陈万附和:“你这哥哥也真是的,有酒有肉不叫上自己的亲妹妹。”
刘业道:“她这段时间在忙着准备考试呢,想家了,想考回北京。”
温恒看了一眼林木,假装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你呢林木,有没有想过考到北京去?”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词萤雪就紧张地看向林木。
林木的余光瞥到了词萤雪的动静,他迟疑了下。
“我……可能会的。”
温恒正好夹到一筷子的牛肉片,这可是他最爱吃的,裹上佐料,放进嘴里,鲜香麻辣,特别过瘾。ωWW.chuanyue1.coΜ
他顺势把肉片放到了林木的碗里,“年轻人做事,单有想法还不行,得付出实际行动。”
“谢谢温老师,知道了。”林木回答。
词萤雪的眉头小小地皱了起来,心里有些不大痛快。
吃完饭,词萤雪坐在阳台的小椅子上休息,闷闷不乐的样子正好落入外公温恒的眼里。
“怎么了?满脸的不开心。”
“没什么。”
词萤雪什么也不想说。
温恒道:“你不是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怎么还不高兴。”
“什么答案?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他不是要考回北京吗?”
词萤雪立马严肃认真地纠正温恒:“他说的是可能,可能的意思就是不一定。”
温恒道:“从概率学上来说,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还不错啊。”
见自己三言两语就把本就不高兴的外孙女惹得更不高兴了,温恒赶紧柔和劝慰:“好了好了,你也得给他一些时间好好想想。他的家和志向都不在北京,却要做出这种选择,是非常困难的。我们虽然希望他去北京,但还是要尊重他的选择。”
其实词萤雪什么都懂,只是觉得……
他的迟疑,像是对她的爱不够坚定。
温恒看穿了词萤雪的心思,忍不住笑道:“我怀疑他对你的感情时呢,你是异常的笃定,义无反顾的样子真是把我吓得够呛。现在,我已经非常确定他会一辈子对你好,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却开始摇摆了。我们俩,什么时候能同步?”
词萤雪把头埋进柔软干净的抱枕里,“我累了,我要睡了。”
“就在阳台?”温恒诧异。
词萤雪蹭的一下起身,连抱枕也忘了放下就直冲到自己的卧室去了。
温恒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年轻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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