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的世界似乎变得更糟了。
越到了后面远出的灯光越暗，直到贝尔潘加联合国军总部，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现实是让人厌烦的，另一边就是墨西哥，晚上也没剩下多少地方还亮着。
对于爱上玉米片和龙舌兰的人而言，这不算是好消息，但好歹还有替代品。但是对于居住在这里的人，只有活下来这件奢侈的事可以作为当下唯一选项。
“我是个运气很好的人。”杰米尔坐在他前面的位置，两手放在沙发椅背上，翘着腿。
她穿了一件蓝色抹胸长裙，看着玛琳，两人眼神里流动着复杂的信号。她肩上披着华丽的蓝色外套，袖口镶着精致的钻石图案。
两人交谈着。
互相传递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信息。
那个难缠的法国女人坐在她们对面，手放在桌子上交叉放着，一直盯着自己。
她脸上很干净，看不到任何表情，蓝色的瞳色里灿烂透亮，却隐藏着足够危险的武器。
江华看着车窗外，这些场景曾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哈德蒙给他出了一个新的字谜——关于规则的。
用忒瑞拉的视角看过去，答案很明显。
列车行驶在边境墙上，也许这就是后面这个世界的基础，听上去比一群人住在太空船坞里，相对更容易让历史理解一些。
嗯，新一期的地球。
拉托斯的保镖守在车厢门口，抱着肩...那是个迷人的有趣的家伙。肖恩眼神严谨而有力，满脸胡须修剪得很整洁，长发被他系在身后，总是在微笑。
他是个柔术高手，了解人体的每一个关节。
江华转过头来，看向玛琳。她换了一套红色的夹克，戴着笔直的假发，贴着脸颊的垂直、整齐的发梢挡住了一部分表情。
杰米尔突然转过脸来，盯着江华，并不高兴地说：“我听说乔尔找了你很久！？”
哈！居高临下质问的口气。
“嗯！！我对狱警没兴趣...”江华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转向另一边，看着那个法国女人。
“那下次不要再被我抓住。”杰米尔转过头去，继续跟玛琳聊了起来。
哈德蒙一直在最前面的位置跟萨尔德打牌，他刮掉了胡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显得年轻了不少。
简直换了一个人，一点也不像是一百多岁的人。
江华和那个法国女人互相看着。
哈德蒙摇着酒杯，列车行驶着，车厢里安静的氛围好像并不适合他。
“来点劲歌热舞吧！！”哈德蒙扭过身子，冲肖恩说到。
慢条斯理，非常优雅的放下酒杯，然后看向江华。
啧！！他好像在考虑什么，棕灰色的墨镜下面，眼神有些玩味，然后又变得严厉认真起来。
他在想什么永远只有自己知道。www.chuanyue1.com
历史很多次证明，他绝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毕竟在东德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恐怖分子。
肖恩笑了笑，将手放在壁画上，那幅梵高的向日葵画面切换进了列车的控制系统。
他当然非常了解拉托斯，两人认识超过了四十年。
江华突然感觉有点冷，身上搜捕队的冬季作战服好像一点也不起作用，他伸手捏了捏右肩，还没完全恢复。
不注意还好，好像越来越疼了。
车厢的喇叭里传来了《向斯拉夫告别》的音乐，那个法国女人皱着眉，向后看着拉托斯一眼。
一脸诧异。
拉斯托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劲歌热舞？！”江华会心笑到。
“英雄好汉，团结一心，总能战胜困难！！”拉托斯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缓慢的语调里透着轻佻浮夸的表情。
他咬着酒杯里的橄榄，坐到了江华身旁，用力坐在沙发上，感叹道：“敬伟大的领袖们！！”
“见鬼，哈德蒙！！”杰米尔甩开玛琳的手，大声喊道，然后甩手出了车厢。
她扶着肩上的外套，气冲冲的离开了车厢。
“我以为她以前住在叙利亚...”拉托斯摆头到，然后向萨尔德举了举酒杯。
那人脸上挂着墨镜，戴着首都革命军的标志红色贝雷帽，脖子上是红白相间的格子图案的围巾。典型的库尔干军人打扮。
萨尔德放下手上的纸牌，跟着杰米尔也出了车厢。
“他会杀杰米尔吗，你的安排？”江华直接问，然后看着拉托斯。
“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有些人会主张自己并不相信的事情。”拉托斯感到有些奇怪，歪着脖子望着江华，“你觉得这很奇怪吗，还是觉得不重要？”
说着看了肖恩一眼。
比吉斯乐队的《Massachusetts》舒缓的旋律出现在车厢里。
江华向沙发椅背上一靠，抬头看着车厢顶部玻璃后面，模糊的灯管。
“生意就是生意！！”江华长吁了一口气。
“你真无情！！”拉托斯失望地摇着头，然后转身放下酒杯，伸手看了一眼手表。
西铁尼红点，经典大马士革弯刀系列。112帧蓝色地球系统，跟着钢制指针旋转着。黑色的碳纤维按键，被移到了偏右的位置。
整块粉色帕恰尼尼钻石打磨成的影相系统，上面跳动的黑色暗金调灯组，显示着水纹模式的数字。
他连续摁着上面的按键，车窗外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传来。
江华看着他。
列车缓缓的停下，音乐停止播放。拉托斯看着手上的那块手表，弹了弹舌头自顾说道：“啧！你知道！你以前的老板把你扔在奥里巴斯，老实说让我很生气...”
“我自己选择退休的，跟她无关。”江华。
“别急，John！！我不是说她。可是，你不能总学着原谅别人。在这辆列车后面有两枚蓝条旗MRB-SA21中程弹道导弹，让我们给埃蒙上一课吧！”
说着，他看向江华。
江华将脖子靠在椅背上，转过来也望着他。
“你不会这么做的。”
“啧！！”拉托斯稍稍摆过头，看着肖恩，“对准奥里巴斯，你知道密码...”
江华直起身板，看了玛琳一眼，又看了看那个法国女人。两人都皱着眉，好像也没有提前知道剧本。
肖恩切换到导弹操作系统，输入了坐标。屏幕红灯闪烁着，坐标下面显示两枚MRB21正在注入燃料，令人担心的核能标志在屏幕右上角旋转着。
“你不会这么做的。”江华加重了语气。
肖恩微笑地看着江华，从口袋里拿出两把钥匙，插到相框下面的钥匙孔里。
然后车厢的灯熄灭了，一阵气刹声过后，昏暗的红光从车顶两侧的应急灯条投了下来。
燃料已经注入完成。
整个车厢只剩下肖恩操控的那块屏幕还亮着，不再闪动，导弹燃料系统切换成了绿色。肖恩依旧微笑着看着两人。
“你是选择原谅埃蒙，还是...干脆彻底的忘掉牢狱之苦？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有人反对吗。”拉托斯继续问到，声音变得严厉。
肖恩见手指放在指令框内，停了停。
江华摇了摇头，两人对视着：“你不会这么做的。”
红色的暗影落在两人脸上，应急灯里嗡嗡的发出让人烦躁的声响。
“这趟旅程！！哈！John...这可是一大笔拆迁费用啊！！对，我会这么做！！”拉托斯摇了摇头，略带失望的说。
然后转过身，看了一眼手表，拿起酒杯朝肖恩抬了抬手。
“我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工作。”江华对他说。
肖恩快速输入发射指令，指令框里快速被填满，最后只剩下最后的启动按钮。
江华已经感觉到，那两枚导弹已经从车尾的发射架上升起。
“很奇怪，年轻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在意什么？！”拉托斯自我疑惑着，抬着头思考者什么，酒杯在他手中转动着。
江华一直等他说完。
“你觉得我不会这么做...不，你想告诉我...嗯！！真奇怪！”
“一瞬间，那些怪物和难缠的拆迁补偿...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然后他摇了摇头，好像很失望。
“这个世界不在你手中，老头！还有那个矮子！！”江华提醒到。
“对，这就是答案！！”拉托斯感叹道。
“我所有的学生里，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的。拉马政府不是一个让人信任的存在。”拉托斯一个字一个地说。
然后放下酒杯。
肖恩将手移动到停止按键上，然后输入了撤销指令...
十分钟后车厢亮了起来。
外面又亮起了一片城市的亮光，应该距离图尔马拉不远了，列车缓缓的启动着。
“很抱歉，耽搁了你和胡安的寻宝游戏。我有一个真正的宝藏，需要用到Ntp发明的那些...通过训练让你掌握的技能。”拉托斯呷了一口酒，善意的说明到。
“没兴趣...”江华起身走到车厢后面的冰箱前，拿了一瓶可乐，回到座位上。
“唉...这就是人类社会，之所以被那群怪物改变的悲哀之处。”
哈德蒙感概着，叹息到，然后摇了摇头。
江华拧开瓶盖。
噗呲——
午夜，列车停在了图尔玛拉边境墙上，联合军的海军基地里。
站在边境墙上，已经可看到远处的海平面。
历史被淹没的车轮，加勒比海，就在边境墙的另一边。沿着边境墙上的铁轨，可以继续走下去，直到海边的尽头...真正的尽头。
嘈杂复杂的，重复无聊的吊装工作开始了，江华在海军基地里看着他们将拉托斯的列车分成好几段，不断将里面的物资搬运下来。
中午自己还在杜塞河，现在已经到了墨西哥，有时候事情变化得真快。
甚至有些无聊。
接下里是那个法国女人的工作，她要将公司的产品推销出去。
周围寒冷的空气让人窒息又清醒。
在湾内，停泊着联合国海军的数百艘军舰，周围十公里范围内都被清空了。一切都被铲平了，然后浇上了水泥，周围任何动静都看得一清二楚。想要靠近要经过数道封锁，军方的防疫人员带着喷火枪，也参与巡逻。
穿着黄色的隔离服，连背后的燃料桶也包裹在防护套中。明显要比据点里严格得多，本来就是两个世界。
但这不是自己担心的，那个危险的信号越来越清晰，以至于自己伸手几乎就可以抓住。
一定有某件严重的事情正在发生着，他能从那些士兵脸上读到，那绝不寻常的东西。
接下来一整天，江华都待在营房里。拉托斯带到这的每一个人显然都有他的用意，包括那几个女人。
好消息，杰米尔还活着。
也许是个好消息。
中午时，他在基地的餐厅遇到了肖恩，江华正在无所事事的享受着真正的食物。
肖恩端着盘子和咖啡坐了过来，在对面坐下。
江华看了他一眼，脑子里并不全是他昨晚准备向奥里巴斯扔核弹的场景。
并没有打招呼，他继续往嘴里塞着米饭和辛辣火热的炖牛肉，冒着热气。
肖恩依旧面带微笑，放下杯子，温和地说道：“你在寻找这个世界改变的动机，对吗？”
“下一个改变的...对！！”江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许肖恩说的是对的。
肖恩说话时，略微带着法语的口音，就像一个牛郎或者人贩子。
时尚牛郎，银发詹姆斯·邦德...江华在心里拼凑着，最后放弃了。
肖恩稍微将笑容挂在嘴边的时间拖长了点，又似乎想转移话题，接着问道：“你们那个组织...”
他摆了摆头，暗示周围的联合国军的人。
然后压低声音问道：“那个部门真的存在对吧！！”
江华被他滑稽的举动逗笑了，认真看着肖恩然后看着周围的海军，解释道：“我们不归他们管，也不归联合国自然基金会管。他们负责超自然事件...我们负责非自然事件。”
“非自然事件！？”肖恩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经验和理论暂时无法覆盖的...或者说，最先一批送死。”江华说得更直接了。
“大概就这些...这些，这是标准！！即没有标准。”江华对他说，“不过，你不用了解。据我所知已经解散了...”
肖恩原本想说什么，听到那个部门已经解散，只能把想说的话收回去。他停了一会儿，勺子落在半空中，过了好一会才放进嘴里。
两人背后那些联合国军走动着。
头顶的电视里滚动播放着本地新闻，走廊对面的餐厅里是上世纪90年代的美洲杯...好像叫解放者杯的录像，餐厅里挤满了人。
嘈杂。
他看到江华并不在意，于是才开口说道：“我能问一下，你对现在这个环境怎么看？”
江华将勺子插在盘子里，突然笑了起来。夶风小说
“我们认识多久了，肖恩？！”江华看着他。
“从没像现在这样交谈过，除了上次在明斯克...玛琳邀请我们去喝茶时，你在房间里打了一下午游戏。”他看着江华，眼神里似乎进入了某种回忆，然后说，“应该快十二年了！！”
“噢...明斯克！！明斯克那次，那时...我好像还没退出Ntp！！整天听拉托斯讲那些乱七八杂的东西，头都是疼的。”江华低头笑道，“总之，一样糟糕！！”
“他的课从没人能坚持听完整节课，那个时候他还戴着脚镣，旁边还有人监督。现在瞧瞧他，多自由。该退休是他...”
“可是有很多人和你们一样，都在想怎么重建这个世界...”肖恩谨慎的说到。
“从结果看，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个世界能恢复。”江华对他说，“而从目的看，也许...”
江华楞了下，皱着眉，停顿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肖恩：“等待！！”
他看着肖恩先生的眼睛：
“等着自然的净化，如果发生的话，如果被淘汰的最终不是人类的话。”
“否则目前这些讨论...没有意义...”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华绷着脸，抬着头看着肖恩，用勺子不断叉着盘子里的牛肉，一下下落在盘子上弄得整个桌面都在震动。
拉托斯那个老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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