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盛德正色道:“裴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穿书吧
裴云归睫羽微动。
她铺垫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句话。
只是这话不能直接从自己口里吐出,得要人推着她往前走,才能提现出她在季家为难的处境。
裴云归立刻垂下了头,咬着唇,畏惧地瞥了一眼季夫人。
季夫人心里咯噔了一声,总觉得裴云归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立刻挡在了裴云归前面,笑靥如花地看着王盛德,“公公这话说的,言下之意倒像我季府要害云归一样,云归是老爷心善领回来的孤女,虽然同我们不是血亲,但好歹是救过她一命的,说句再生父母不过分吧?”
王盛德也是个硬茬,油盐不进,依样画葫芦地反问道:“瞧夫人这话说的,咱家问裴小姐的话呢,您这一咕噜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咱家听不懂。”
季夫人笑里藏刀,稍胖的身材将裴云归遮得衣角都不剩。
她今日一定要打发了王盛德这个多管闲事的老东西。
“季家既然收养了云归,自是会好好养着,您见过哪家收养孤儿是用来虐待的?更何况老爷还是京官,终日耳濡目染于儒学,定不会违背仁义道德。老妇承认,先前待云归是有些疏忽,可老妇自己也养了三个儿女,他们也需要管教啊。”
季夫人说着说着,竟小声抽噎起来,仿佛她才是这季府受尽委屈之人。
“老爷忙公务,早出晚归,家里长长短短全靠老妇一人操持,终日忙碌,难免顾不上养女,此实乃无奈之举。可就算老妇疏忽于她,却也好吃好喝地供着,将人养得这般大,公公方才那话,明里暗里,不就是嘲讽老妇亏待了云归吗。虎毒不食子,云归也是老妇的女儿,老妇纵然再苛刻,但扪心自问,却也从未亏待了她。”
季夫人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听着着实动人,倘若有几个不知情的站在这里,不流下几滴眼泪,或许还会被人骂冷血无情。
可惜了,在场的都是知情人。
做戏之人打动了自己,却打动不了清醒的旁观者。
在裴云归眼中,季夫人这幅嘴脸,实在比豺狼虎豹还恶心。
她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肉,逼迫自己流了几滴眼泪下来,转而咳起了嗽,愈咳愈带劲,最终索性滚下了床。
装可怜嘛,谁不会呢?
裴云归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瘦削的身子猛然触及到冰冷的地面,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众人吓了一跳,季夫人抽噎的声音亦猛地顿住。
丫鬟将她扶起来,她就倒在丫鬟怀里使劲咳,最后倒假戏成真,咳得仿若痨病鬼一般。
“伯母咳咳……伯母一番话,实在感人。”裴云归乌黑的眸子落在了季夫人身上,她面色煞白,就连嘴唇也淡得毫无血色,“要是您真如方才所说的那般对待云归,哪怕是冷落了,疏忽了,云归也绝不会有不满之意。”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又重重喘了几口气,仿佛做完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
“云归,你这是何意?”季夫人皱眉,“伯母所言,难道不是实话?你莫要信口雌黄。”ωWW.chuanyue1.coΜ
她盯着裴云归,眼神中带着警告。
你若还想在季家混下去,就不要不识好歹。
裴云归讽笑了一声,别过头,只留给众人一张线条优美,又苍白易碎的侧颜。
这副模样,在外人看来,如折翼飞鸟一般,不经意间便会生起恻隐之心。
她闷闷道:“云归从不撒谎,也从不冤枉好人,只是如今有些累,不想再陪伯母演戏了。”
季夫人连忙打断,冲王盛德道:“许是闹小孩子脾性呢,让公公见笑了。这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就让云归在这里先歇息着,好好养身体,老妇带公公去前院?”
再让裴云归说下去,定会生出乱子。
她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裴云归性子日渐锋芒,心思多得猜不透,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懦弱好控制的人。
她已经留不得了。
无论老爷持什么态度,她都要设法铲除这个祸害。
王盛德却绕过季夫人,道:“裴姑娘想说什么,但说无妨,若是有什么难处,咱家会禀报圣上。”
他直接将皇上搬了出来。
季夫人吃了苍蝇一般,脸色立刻拉了下来。
裴云归重重眨了两下眼睛,掉了几滴泪,模样看着楚楚可怜。
“烦请公公再去外面找个大夫给云归把脉,云归的难处,待到诊脉的结果出来了,公公便会知晓。”
王盛德一点头,转身便要到前院招呼自己带过来的太监去请大夫。
裴云归不说,他大抵也猜出来了。
后宫妃嫔争风吃醋,眼红起来,什么下流肮脏的事情都干过,藏污纳垢的地方,他去得多。
裴云归一脸孱弱,估计是身体上被人毒害了。
虎毒不食子,但前提条件是有一根血脉连着。
而裴云归在季家,没有那东西。
王盛德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季夫人挡住了。
他冷下脸,“夫人何意,想拦咱家?”
王盛德虽是个太监,但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皇上年幼时不受宠爱,还在冷宫吃冷饭穿破衣的时候,王盛德就从下人的厨房偷东西出来喂他。
少年天子靠着太监的接济长大,随后读书、习武、打仗、夺嫡,都是王盛德陪着过来。
皇上记恩,王盛德对他的恩重如泰山,所以在他眼里,一直将他作为父亲看待。
加之王盛德本分老实,从不插手朝政,只一心一意伺候着后宫,这份恩情便愈发的厚重。
皇后见他尚且会留几分薄面,一个小官的夫人有什么胆量三番五次拦在自己身前?
王盛德心里也隐隐淌着怒气。
“自是不敢。”季夫人笑道:“公公身份尊贵,帮云归寻郎中这事不若就交给老妇?”
王盛德嘴角一拉,也懒得和季夫人扯皮,他径直道:“夫人以为裴小姐为何拜托咱家去请郎中?”
季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垂在双侧的手骤然发力,捏紧了绣帕。
“夫人让开吧,身正不怕影子斜,咱家从来不会冤枉好人。”
季夫人暗自咬牙,只得给王盛德让了路。
王盛德大步出了后院。
季夫人终于卸下了伪装,露出内里的獠牙来。
她跨步到裴云归床前,下意识扬起了手,一个巴掌将要落到她脸上。
“伯母要打云归?”裴云归也摘去了楚楚可怜的面具,嘴角扯出了一道弧度,眼睛却冷得紧,“伯母要打便打,只是一会儿又该如何同王公公解释云归脸上多出来的痕迹呢?”
裴云归笑了,像一只恶劣的小兽。
季夫人扬起的手僵在了空中,发怒的面孔扭曲了一顺,斟酌了一二,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贱蹄子!”她骂道:“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不要脸!”
裴云归闭了眼,将脑袋往被窝深处埋了埋,回道:“彼此彼此。”
“你!”季夫人当下被她气得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她指着裴云归,指尖颤抖,“你愈发放肆了,裴云归,不要忘了,你现在吃住都是我季家的,别想吃里扒外!”
“伯母说的对,云归无话可说,伯母会说话就多说点,云归听着呢。”
裴云归视若无睹,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她就喜欢看季夫人明明瞧她却收拾不了她的模样。
实在有趣。
季夫人一面生着气,一面又心慌。
王盛德找来的郎中肯定不同于季府的医士。
倘若裴云归体内的毒被大夫诊出来了,她该怎么解释?
得想想办法。
季夫人索性出去,在外踱步,左思右想着要如何避过去。
她吐了口气,对身旁的丫鬟吩咐道:“把刘荇给我唤过来,动作快点。”
刘荇是季府的医士。
丫鬟垂首道“是”,小跑着出去了。
时间接得比较紧,所以现下那医士还未走远,不一会儿便赶了回来。
刘荇匆匆踏进后院,便见到了脸色不太对劲的季夫人,他心里一跳,隐约觉察出了些什么不对劲来。
“不必行礼了,时间不多,我直入正题。”
季夫人脸色阴沉,直入正题。
刘荇曲腰道:“夫人请讲。”
“有什么药,能让人吃了下去,短暂盖住脉搏的异相?”
刘荇微微侧目,撩起眼皮朝屋里望去,问道:“夫人何出此言,可是裴小姐那儿出了什么事?”
季夫人谨慎地瞧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屋子,扯着刘荇到一处矮墙根,沉声道:“我也不拐弯抹角,实话跟你说了,王盛德那老东西许是查出了什么,现在出去寻了郎中,一会儿就会回来重新给裴云归诊脉。那毒,我昨夜照着方子给裴云归喂了一碗,现下把脉,定能被查出,若请来那郎中真的看出了什么,你就是从犯,你我都难逃其咎。”
季夫人唯恐自己陈述得不够严重,又在话末威胁。
刘荇皱起眉头,心头慌神了一刻,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回话道:“在下的开的毒药方子偏热,要盖住小姐的脉搏异相,便只能让小姐服用性热的药,只要请来的郎中医术不高,便可借着性热之药蒙混过去,不过……”
他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眉宇间透着些为难。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呀。”季夫人催促道。
“无论哪种药,服下去,都不能在一瞬间见效,且还得算上煎制时间……在下担忧,要做成这事,恐怕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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