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长的寿命,超出常人可以想象的记忆,还需要承受整片大陆最古老的力量。其实不论是帝君您、或是若陀龙王,你们身上所担负的比你们自己想象中还要沉重。”
留云借风真君走到摩拉克斯身畔说着,她想从主君眼中所见揣测他的心思。
伴君千年,岂能不明他此刻烦忧?可要说起一同承担,又是何其困难?
“是因为对地脉的过度开采吗?”
削月筑阳真君问道。
“我相信是种种原因叠加才使他如此痛苦,而且这与夜叉们被杀业所困不同……”
见摩拉克斯说完便沉默不语,一旁的歌尘浪市真君心领神会,走出一步出言安抚。
“过往今来的众多仙家之中,就属若陀龙王跟随您最为悠久。你们君臣二人共同进退,在战火中杀出血路、得见战后天下太平,您现在又得天理认可做为尘世七执政之一。这人世间的岁月,再大的风浪都挺过来了,您有此感慨……终归算是人之常情。”
摩拉克斯听着,缓缓摇头,说道:
“且不论若陀是否敌得过磨损。其实扪心自问,我近日也逐渐意识到心灵上略感疲乏。明明过往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我却日渐觉得……那些曾与我共同开创世代、高声凯歌或是周旋较劲的存在,都在慢慢离我远去。”
遥望远方的天衡山,摩拉克斯闭上双眼,脑海想象之中好像还可以见到刚架设完成的归终机、还有在旁边兴奋叫喊的归终。
又或是激战之后,移霄导天真君力竭而亡的身姿,他那引以为傲的双角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山岳,死战之中流出的鲜血汇聚成的碧水河。
鲜明的温度逐渐褪去,就连记忆中的自己,如今看来……也是如此陌生。
刹那间,无数记忆涌现,恍若奔腾江水,恰如深海浪涛,所有关于若陀龙王的记忆充斥着摩拉克斯的脑海。
第一次赋予他双眼的时刻,第一次与他一同到归离集的日子,在归终逝世那晚,自己和他惨白的月光下彼此为未来争执。
每个与若陀度过的瞬间都鲜明地跳动着。
封印若陀龙王,也绝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若陀是最纯粹的岩元素创生之物,力量绝伦,在地脉中战斗时,他的实力甚至要在自己之上。
即便是在战斗的最后关头,自己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和若陀最后的对话,依旧在自己脑海中回响。
“身为契约之神的挚友,这是我遵守契约的最后办法。”
“若陀……”
“来吧,摩拉克斯,这可能是我……最后仅存的善念了。”
“天动万象,山海化形!”
“荒地生星,灿如烈阳!”
“若有缘,他日必将再会……”
没错,在战斗的最后关头,是若陀主动选择了服从于符印的赦令。
如果不是若陀龙王自愿被封印的话,那这件事情的处理,可能还要花上更大的力气。
但事情既然已经完成,摩拉克斯便不再多想。
只是又一次磨损罢了。
“理水,身上的伤可有妨碍?”
“回禀帝君,已得到妥善处理,并无大碍。”
“传令,帝君将亲自受理这次灾祸中的一切损失。理水真君,你当在此处立碑,警告璃月全境人民,且勿靠近此处。”Μ.chuanyue1.℃ōM
“得令。请示帝君碑文题注。”
摩拉克斯抬头望天,眼前的这棵参天古树在月光下散发着犹如萤火般美丽的光芒,手中的岩元素汇集成形,那柄沉重的无工大剑再度现世。
摩拉克斯检视着上面的每一处损伤,轻触着大剑棱角分明的构造,随后将它插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之间,一块平滑的石碑应声钻出地表。
“玄黄好生,而仙君慈仁。压恶龙于此,闲人勿要造次。”
无视理水叠山真君的一脸惶恐,摩拉克斯再度戴上不动玄石之相面具,拂袖而去。
夜月之下,帝君并未回头,一路步向东方。他此刻心系受灾的璃月百姓,此地也没有久留的理由了。
如今天下太平,或许为了减轻磨损,自己也该藏于世间,尘世闲游一番为好。
“帝君立此石镇子,望后世警惕。”
理水叠山真君刻下最后一行字,幽幽叹息。
璃月这片古老的土地,再一次见证了一位传说的陨落。
......
死亡是需要等待的吗?
这个问题在大地的内部被恒久地歌唱着。
当深层的晶石之中奔涌的水源溅起无人看到的水花,当偏执的光线消隐在深邃的洞窟之中却见证到了在那最幽暗之处莹草与夜泊的光辉映出最浪漫的壁画,当庞大的岩层突出诡谲的舞姿期许着毁灭的到来。
若陀龙王在等待着那个必然到来的结果。
磨损。
与死亡。
他即是这广袤大地凝结而出的意志,是最长情的死亡得以执行的一部分。
正如同千百亿生来便注定要等待死亡腐朽他精致的身躯,即便是活体的元素也终生执着于看到时间磨损他绚丽的一切。
时间与知性是相斥的互对螺旋。
他已经在这大地之下埋葬了多久?这种事情在岩石的头脑之中早已被磨损殆尽,似乎自诞生之时起便已经被困在逼仄的封印之中。
即便绞尽脑汁,都不再能回忆起夏天的日轮是如何炙烤万物,冬天的皑雪是如何舔舐大地。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每一年,存在于此似乎都只是在等待时间带走他无穷的生命。
直到血液在光阴的洪流中凝固,直到他难能的知性被带走,化作最纯粹的岩石,一切才会迎来转变与终止的时刻。
死亡就是这样可贵的存在,他不仅仅会给一切美丽的优雅的瑰丽的毁灭在眼前,也同样会给一切晦涩的疼痛的厌恶的按下休止的音符。
但若陀龙王已经记不得自己为何要在此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了。
他隐约间似乎记得自己做了什么错误的事情,但怎么去想也想不起来了。
总要有什么是错的,否则他的生命便连赎罪这最后的意义都没有了。
他是带有原罪的,即便这罪说不出名堂来,只是必须要有这样一个罪孽在身上。
他需要反思自己的过错,需要纠正某个或许并不存在的自己。
可为什么,一个岩石要为并不认识的自己赎罪呢?
他是大地的意志,他能够听清在地脉的洪流之中有多少生灵在日光之下绽放出焰火般的色彩,可他甚至连焰火是什么样的都已经不知道了。
有人在上面等着他吗?
不记得了,但或许有。
封印他的人也在上面吗?
或许吧,但总归是有的。
他就这样每一刻都沉浸在完全不知所谓的思考中。数千年生活的惯性总是罔顾一个年老的岩石的意志带着他自顾自地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前进,可那个方向是什么呢?
石头并不知道。
只要放弃了多余的知性,只要放下身上所有的负担,一切的困扰与原罪便都会消失了。
越是简单的生命与灵魂,越是能摆脱磨损对其深入骨髓的折磨。
他仍然在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直到那一天,一股不知从而来的神秘力量将他从封印中解脱了出来。
时间,终于攀上了若陀龙王庞大身躯的血肉。
曾经尘封的记忆,同样随之苏醒。
蛰伏在地底的巨龙,此刻也感觉到了地表之上那股熟悉的气息,那个封印自己的人。
经历了无数的磨损,若陀龙王忽然睁开了那双血红的巨大双眸,无数的记忆扰动着他的思绪。
从最初的相识,到自己的凶性大发,再到千年的孤寂。
“摩拉……克斯……”【穿】
【书】
【吧】
若陀龙王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最终翻动岩石,潜入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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