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发病了。
正和秦不弃习字学得认真的小家伙听到庆吉传来的消息，笔一丢，直接往外跑。
甩溅的墨渍星星点点地落在了秦不弃月白的长袍上。
着急的漾漾并没有注意到。
秦不弃却没找罪魁祸首算账的想法。
看了眼匆匆往外赶的老少，他抬脚也追了上去。
虽然漾漾跑得急，可她人矮腿短，跑了半天庆吉几个脚步就追赶了上来。
“九公主……九公主，您慢点，陛下他不在宣承殿啊——”见漾漾头也不回地朝宣承殿的方向跑，庆吉也险些被她带偏。
漾漾的脚步猛地刹住。
“那爹爹在哪儿？”
“前朝大殿。”
得到答案漾漾拔腿又继续跑。
可没跑两步，她就哭丧着脸问：“我不知道大殿在哪儿……”
这蠢样子真是没眼看了。
秦不弃没好气道：“跟我来。”
牵住她的手，少年带着幼崽朝着大殿的方向奔去。
庆吉：“……”
“四殿下，九公主，你们等等我啊——”
……
在老言官禀明完，秦无妄并没有像庆吉担忧的那样发怒，反而语气冷淡地问：“那你们想要孤如何？”
有了老言官的开头，最初的那位言官的胆怯也渐渐褪去，他握紧手中笏板高声朗道：“臣认为九公主既然引起百姓群起而愤，不若就让九公主前往九华山为太后祈福百日，等平息了百姓们的愤怒，再将公主接回。”
此言并无不妥。
可不少老臣听到面色微微突变。
谁也没注意到秦无妄的眼尾处攀上的疯狂，以及愈发黑亮的瞳眸。m.chuanyue1.com
他的声音既哑又低：“让孤的漾漾去给那个女人祈福？你可真敢啊！”
言官仍未察觉到危险，梗着脖子继续上言：“陛下，您怎可称呼太后那个……这于理不合！况且公主为祖母祈福合乎礼——”
他的话尚未说完，瓷片便飞溅到了他的喉间。
鲜血喷涌在他前面的大臣身上，脸上。
直到死，那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死了。
直愣愣地摔在地上。
发出重大的声音终于把被血溅了全身的大臣惊回来神，他怪叫一声，就这样抱着芴板歪倒在了地上。
这种在大殿上杀人的事秦无妄并不是第一次做了。
但以往都是先用言语恐吓，再挑断手脚筋，或者拔掉舌头，还从未这么突然过。
慌乱了一瞬间，众人就安静如鸡了。
但事情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杀了人就结束。
秦无妄走下台阶，抽出身旁侍卫的剑。
软剑晃动的清鸣声让不少人都侧目。
心中不免惊恐。
接下来的一幕成了众人心中多年忘不掉的阴霾。
玄衣黑发的男人利落地将剑刺进了离他最近的人胸膛处，随后朝着下一个人也刺了进去——
文官被吓得抱头鼠窜，全都往平常被他们看不起，经常参奏的武将身后躲。
武将们也顾不得嘲笑他们的胆小如鼠，要是这些文官们都死了，就剩下他们这些大老粗？那些破烂事他们可不想做，便都忍着恶心护着他们了。
可大殿再大，也没多少地方能护住这些人。
而地上已经躺了四五具尸体了。
眼看着秦无妄朝着他们步步紧逼过来，文官们看向被他们拽着走的人：“裴相，现在该怎么办？”
陛下这是病又发作了啊！
以往还有裴侍卫在，能制止住陛下一二。
现在裴侍卫根本不在，难不成他们就要这样被陛下斩杀了吗？
裴庸思脸上不见一丝惶恐，声音坚毅冷锐：“去请九公主！”
“什、什么？”
不少大臣被他这话给说得懵了。
现在不是问怎么制止陛下吗？怎么裴相提到了九公主？这关她什么事？
裴庸思不理会这些人，高声地对着还在台上的庆吉喊道：“庆吉公公，快些去请九公主来，这里由我们挡着！”
庆吉也被这状况给弄得手足无措，听到裴庸思的话，转身便从后面地道跑了出去。
上次九公主一出现，陛下的病情就有所缓解，希望这次也有用吧。
现在……
裴庸思对着护在他面前的武将道：“张将军，你能联合人先挡住陛下吗？”
“能是能，但是……”张将军脸上流露出为难和苦笑：“我等我武功比不上裴侍卫，限制不了陛下太长时间。”ωＷＷ.chuanyue1.coΜ
“不用多久。”裴庸思条理清晰地安排着：“你们别都抓着武将的胳膊，要是挡不住陛下，早晚都得死！”
他厉声道：“全部让开！”
即使不若以前的声势，裴庸思的威势仍在。
百官听从了他的命令纷纷退让。
并不像以前发病那样理智全无，这次秦无妄是能感知到他在做什么，也清楚裴庸思想要做什么，但他并没有停下步伐。
武将们绕着秦无妄转成一圈。
以他们的武功想要对抗秦无妄也是不可能，但人多势众，也勉强能撑上一二。
可架不住时间的推移。
不敢下重手的武将们被纷纷地打倒在地，不少人身上还受了伤。
一时间殿内被鲜血的味道侵蚀。
剑尖在滴血。
滑落在地上的剑声尖锐得让人心脏揪起。
裴庸思依旧从容不迫。
在文官们的劝阻中，他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
“陛下，若是想杀的话便先杀了老臣吧。”
“裴相——”
“陛下现在理智全无，裴相您别这么冲动。”
“裴相！裴相……”
秦无妄抬起剑。
“刺啦——”
“裴相！！！”
裴庸思本以为他会命丧当场的，神色间虽无害怕，却有些恍惚，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只有外袍破损，甚至连破皮都没有。
他没有……死？
陛下还有神智吗？
裴庸思下意识地抬起头，撞见的还是那双只有着粘稠恶意的黑眸。
刚刚惊喜万分的心再度变得冷凝。
还是那样。
可是为什么陛下没有对他下杀手？
文官都被这幕吓得腿软，武将也不敢轻易上前，生怕他们惊动了陛下，就一剑将裴相穿胸。
气氛变得紧绷。
就在这时，一道软糯急切，带着喘息的小奶音颤颤巍巍地响起：“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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