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溪便没有再去学校。
虽然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走出的公馆,但是学校里和傅公馆没有什么不一样,有很多人,但是依旧没有人靠近她,和她说话。
傅溪醒来时,只剩下她一个人,下楼吃早餐,被告知两位先生已经走了。
她拿着书坐在白色的秋千上,并不算明媚的阳光照下来,带着冷感的温度。
年轻的管家先生不忍心打搅这幅画面,但想到外面的人,还是走了上来——
“小姐,门外有同学说是来找您。”
管家先生只是例行公事的汇报了一声,早在对方出现的那一刻,远在外面的傅先生就应该收到了消息。
他没有听到少女的回答,准备按照原本的打算将人打发走,或许加点私心,警告对方不是什么都有资格靠近傅公馆的,更别提,他隐晦地看了一眼秋千的方向,没有直视。
“同学”,傅溪重复了一下,那极简单极平凡的字节在少女清冽而迷离的嗓音下,像是砸下的一颗颗水珠,飞珠溅玉,落进人心底。
单纯的少女不能理解,为什么学校里对她视而不见的人会擅自到公馆来见她。
然而管家走得太快了些,还没等少女理清其中的关系,就已经去将人打发了。
那点隐秘的复杂的感受还没来得及生根,便被无知觉扼杀在了摇篮里。
公馆外。
容貌俊秀的少年还在等着下人的回话,期待着能见到那颗美丽的珍宝一眼。
她离开得太突然了——
才三天,便要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罗恩是两天前才从国外结束交流回来,一回来便发现校园里早已没有对他的追捧的迷妹们。朋友说,他们换了新的神。然而问别人,所有人都对那个名字讳莫如深。
直到她从罗恩身旁经过,像一场开到盛大的花事,绚烂的迷了眼。罗恩以为他们还有好长的时间可以用来相处,没想到第一面便意味着分别。
她就像一场美丽的幻梦,让所有人都恨不得迷失在里面,最好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没有人,
没有人会见了世间最极致的容色后,甘心回归平淡。
藏起来。
这样的宝贝最适合藏起来。
打造属于她的温床,将这朵玫瑰栽下,从此曼妙与美好,都得他一人独享。
但是,管家先生冷酷到残忍的话语狠狠地打击了这个痴心妄想的年轻人。他伤心欲绝,但教养不允许他泄露半分。
然而,年轻的管家先生已经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人,尽管少年掩饰了一些,那不经意间外泄的绝望与偏执依旧让管家把他划分成妄想攀折玫瑰花的卑劣小偷。
恶龙已将玫瑰藏好,他再也不会掉以轻心将瑰宝拿出炫耀,稚嫩的男孩还没来得及拿起手中的剑护卫玫瑰,便被断了希望,夭折的骑士该怎样找回他的明月呢。
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少年失意地回到家中,许久不见的表哥前来拜访,看见罗恩黯然的眼神试图安慰他,然而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
罗恩是白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女儿的孩子,他长相精致,有些混血,父亲是e国一个末流贵族的独子,父母为爱结合生下他,后来也变得感情淡淡的,分居多年。不过罗恩倒和外公家来往密切,也算是白老爷子比较喜爱的一个孩子。
白胤看着摔倒在沙发上的男孩子,一向礼仪极好的人儿鲜少发生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起来”,白胤用小腿轻踹了他一下,“说话,别装死。”
少年精致的眉眼垂下,浅栗色的柔软卷发耷拉着,阳光下漾出迷人的光泽。
“怎么,失恋了,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白胤知道这个表弟一向按照继承人的贵族礼仪培养长大的,现在这样难得的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会难受会伤心的郁闷表情可比那副温和有礼的假面顺眼多了。
“你不懂,我的angel……”
没想到还真是女孩的问题,被自己胡乱给蒙对了。
白胤可没有那个好性子迁就人,见人话说到一半,就觑了他一眼停住了,顿时没好气起来,“怎么还怕我跟你抢啊。”
“不是”,少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色,虽然嘴上说着否认的话,但是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到底还是不放心。
“没意思”,年轻的男人“啧”了一声,他穿着一身硬挺的白色西装,领口扎着紫色的领结,在一些不经意的细节处搭配着简单大方的钻石配饰,显示男人非凡的时尚品味。
他五官深邃,线条硬朗,眼波流转间,带着说不出的风流与邪肆,看着便给人一种不安分的感觉;贴身的布料显示出他流畅的身体走线,紧实的肌肉依稀可见,蜂腰猿臂,荷尔蒙爆棚,看着就让人脸红心跳。Μ.chuanyue1.℃ōM
白胤不过是看着他稀奇,无意问了一声,见人这个样子,也没了继续的想法,“走了,下回带你去参加party,介绍人给你认识。”
这个年纪的男生对异性抱有幻想和憧憬很正常,虽然像他们这种出身的根本不会缺女伴,但能让他们心高气傲的小王子看中的女孩子一定不是普通的庸脂俗粉。
还是见识的太少啊,年轻的男人走出门去,昂贵的跑车钥匙圈在他手指尖晃出优美的弧度。
年少时遇上太惊艳的人可不行,得到了还好,万一求而不得,变成了一辈子的梦魇,执念这种东西,他们白家人不需要再有。
黑色的跑车疾驰在车道上,几分钟后便到了魅色酒吧。
白胤坐在吧台边上,没一会身边便围上来一些性感热辣的小姐姐,“小弟弟,这杯酒姐姐请你。”
五官明艳的大美人最钟意这种年下小狼狗一款了,长相坏坏的,身材也很有料,不知道性格是不是也那么强势霸道。
就着美人的手,白胤饮下了这杯波士顿,烈酒入喉,那薄厚适中的唇瓣上染上了一层晶莹的光泽,喉结有力地上下滚动着。
对面的女生眼都看直了。
“白胤,上来。“”
二楼的独属的包厢被打开,高贵明丽的大小姐走了出来,语气颇有些不耐。
男人的眼里极快的闪过了一丝阴霾,听到声音后,身体比大脑先反应过来,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后,才想起什么,看着酒保,“她的,都记在我的账上。”
“哎,回神了。”
一旁的小姐妹围了过来,刚才不好意思过来,现在人都走了,还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的背影,“怎么,喜欢啊。“”
大美人愣了一下,也是十分直白,“玛德,这男的色气死了,要是能与此人春风一度,老娘愿意折十年桃花运。”
“切,那你别想了”,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有人科普了一下白胤的身份,美人舔了一下唇,颇有些可惜,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几人吵吵闹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唯有人群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服务生飞快地扫了上面一眼,眼里流光闪现。
“为什么不来包厢?”
“下面人多更有意思啊。”
“呵”大小姐不满地双手抱在胸前,那高高在上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在说什么屁话。那些人怎么配和我们坐在一起。”
还是那么傲慢啊。
白胤靠着沙发,整个身子都舒展开来,“说吧,谁又招惹你了。”
“还能有谁”,简大小姐想起了某个讨厌的身影,厌恶嫌弃之情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真不懂祝夕颜怎么想的,竟然会和那个穷小子在一起。那样出身的人竟然跑来这所贵族学校,既然是特招进来的就好好巴着那点奖学金好了,胆大包天靠近我们,以为可以靠着那点聪明的头脑就妄想挤进上层的圈子,殊不知阶级不一样,圈子是硬融不了的。”
简大小姐的酒杯很快空了,一旁的侍者很有眼力见的给她又满上。
“你抖什么。”
大小姐觑了那人一眼,发现是个清纯脱俗的漂亮女孩,估计也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看着对面富有深意地勾了唇瓣。
“够了。”
大小姐挥了挥手,侍者安静地退了下去,大小姐的目光从不为这种人停留,自然也就错过了女孩低下头时那一抹愤恨的光。
白胤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然而这点小插曲不足以勾起他接手的好奇心,很快就揭过去了。
“你怎么不说你的顾哥哥啊。”
和圣协西校不一样的是,圣迦米亚贵族学院不管招收贵族子弟,也有因为高昂的奖学金吸引进来的平民学生。
如果说傅溪所在的圣协是栽培精锐子弟,家族接班人的专门学院,各种有针对性的课程,严格的校规,首屈一指的师资团队,帮助上层阶级巩固既定的秩序,是阶级固化的产物。
在那里汇聚了各地的真正的顶流,你只能看到被追捧的所谓的上层人士再次被无情切割成不同的层级,然后不停的打破,交融,不论是保持原来的阶层,还是更上一层都不是简单的事。
越往上,他们面对的对手越凶狠,要么前进,要么被后面的世家拖下狠狠撕咬,翻云覆雨,天堂地狱,真的就只在一念之间。
而圣迦米亚,则更像是富人和平民之间的缓冲地带,在这里,平民更可能实现鲤鱼跳龙门的跨越。高昂且获得机会多的奖学金,优秀的师资力量,上层的人脉,不管是哪一个都足够吸引那些渴望打破原来阶层,逆转命运的有心人了。
只要好好学习,一个底层的特优生出去以后也能轻而易举的翻身成为社会的中层阶级。当然,阶级分层哪里都有,在圣迦米亚尤为突出,来镀金的富家子们只要不闹出人命,一切都好遮掩过去,可以说圣迦米亚也是穷奢极欲,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的温床——
但只要熬过这几年,人生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因而有人默默忍受,有人拼命巴结,妄图走捷径,当然也有像东辰这种找个厉害的靠山,让路好走的。
就是不知道这祝家的东风他能借多久了。
丑小鸭攀上王子的高枝就以为可以一飞冲天,他们冠之以爱的名义,却行剥夺攀附之举。
以为可以逆天改命,走到他们这个阶层,殊不知那只是不知人间饥馑的温养玫瑰们心血来潮的把戏。
简大小姐冷冷开口道:“拜托,这种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的戏码可真的看够了。”
“噗嗤,”白大少爷没忍住,带着歉意地摊了摊手,“你怎么不说你的顾哥哥啊,他不也和那个穷小子走的近吗”
“这怎么一样。”简衣也不解释。
白胤却想也知道,要是祝夕颜被东辰那小子勾走了,她和顾琛之间就有了可能。简大小姐为了顾少爷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包厢内,年轻的侍者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大少爷们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怨恨老天不公,他们习以为常的一切却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歌彤冷眼旁观白胤他们一下午光是点的酒就足够了她的妈妈的医药费,上百万就这么轻飘飘地从他们指头缝间溜走了。
“喂,该死的,你这是什么眼神?!”夶风小说
一个喝醉的阔少注意到歌彤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社会蛀虫那样,本来就因为父亲偏爱大哥而心生不忿的男人,顿时就火了,“本少花钱请你做事,你还敢给我脸色看,滚,经理呢,把经理叫来……”
清丽若花的女孩顿时就慌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落下来,求助的目光一一看向包厢里的人,有几人还是心生怜惜了。
“啧啧,当真是我见犹怜。”
简大小姐一看又是这个侍者生事,也不知怎么惹恼了张诚那个蠢货,这会正撞人气头上。
“真是没有绅士风度啊”,白大少悠悠一句出来,谁也摸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时,少女求救的目光已经看了来,“客人,求你,帮帮我。”
伏在身旁的小脸泫然欲泣,年轻而玲珑的身体曲线即使是普通的侍者制服也看得出来。
灯光倾洒下来,不少人看着这一幕眼神变得露骨,口水吞咽的声音此刻也明显清晰。
“好啊,我救你,你拿什么来报答我呢。”
白胤此时有些庆幸,幸好对方哭泣时没有贸然的靠过来,否则这一身衣服岂不是又要作废。
他还是蛮喜欢这身装扮的。
众人一看白胤发话了,也就上来打个圆场,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么一闹,张诚的酒也醒了一半,此刻见众人把梯子给他铺好了,也就顺势下了。
一个侍者而已。
就当被爬虫咬了,根本不值得他为此多生一事。
这个圈子里,即使是再顽劣的子弟,也知道自己遇上什么样的人能嚣张,什么样的人自己在他面前必须夹着尾巴做人,而白胤,恰好属于后一种。
包厢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喧闹景象,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走了”,简衣看着这群人声色犬马的样子就厌烦地先离开了。
白大少爷护着女孩出来,让经理注意一点,再有什么人找歌彤的麻烦,就报上自己的名字。
歌彤看着男人宽厚坚实的臂膀,曛黄的灯光下,他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在一众女孩艳羡的目光下,女孩绞着手,神态颇有些不自然,“白少,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我可不是好人啊,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啊……”
男人笑容痞坏的,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从一脸羞涩到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你你,指着自己却说不出话来。
“不管怎么,你今晚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找机会报答你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问题。
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和白大少爷的差距。
丝毫没有考虑过一个身份低微的侍者能够为身份悬殊的大少爷帮上什么忙。
白胤也没有提醒她。
相反,他有心模糊这两者之间的界限。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客套话,他都把他记在了心里。
他从不吃亏,事实也一贯如此。
有野心是好事,这样才会更用力往上爬。
不择手段,费尽心机,没关系。
等她爬到众人仰望的高度,就不会有人嘲笑她用力的姿态。
歌彤不会想到,在短暂的接触之后,白胤就将她掩饰在眼底的野心发现了。
或许就连对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她嫌恶那些挥霍无度、花天酒地的天之骄子时,那嘲笑姿态背后的艳羡,像未孵化的蛆虫潜藏在黑不见底的不得见人之处。
孵化吧。
成长吧。
白胤不介意在毛毛虫还未长大之前,给予对方一些好处,比如说工作,又比如,她母亲的病。
他会带她领略上层社会的美好,做她野心的引路人,为她遮风挡雨,饱揽无上风光。
他要一点一点催化她心底的野心,让欲望在荒芜的内心疯长;直到最后她离不开他,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
彻底成为他这种人。
他们这种人。
这个上辈子靠着自己便可以在两个顶级家族的家主之间周旋开来的女孩,虽然现在还未长成,白胤不介意帮她一把,看这辈子在他的干预下,歌彤能走得多远。
毛毛虫蜕茧成蝶那天,想必,一定会很震撼。
真期待,那时候的腥风血雨啊。
晚上,傅景行回到家。
他忍耐了白天一整天的复杂思绪,在看到乖巧地等在那里的小人儿,心头的烦躁奇异的被抚平了。
不过是一天没有出现在学校,那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们就急不可耐地利用家族势力探查了,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跑来家里面,真当他傅公馆是等闲之地啊。
又或者,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还是说——
玫瑰的美丽已经足以令那群初生牛犊忘记恐惧,伸出爪子试一试深浅了?
男人优雅地擦拭着嘴角,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段来惩治那群无礼窥伺的不轨之人。
“小溪,听说今天有同学来家里了。”
握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却不显慌乱,“是。”
“啧”。
“听说你没见。”
又是意味不明的一句。
“嗯。”
“这样啊”,尾音无限拉长。
“小溪的人缘真好,不过是一天没有去,就有人追到家里来了,听说还是上午呢,肯定翘了课吧。”
人缘好吗?傅溪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没有一个人主动靠近过她的啊,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小溪会不会想回学校呢?”男人语气温和,像个关心小辈的年长者。
傅溪摇了摇头,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询问她呢,明明自己并不情愿啊。
轻飘飘的问句。
托扶着不一般的重量。
岁月浸染过的墨色汪洋的叫人溺毙,收敛了笑意的声线里倏然多了几分低沉。
“小溪,一会儿到我书房来一下。”
结束用餐后,傅溪正打算回房,傅先生叫住了她,年轻的男人听到回答看着他,冷淡的星眸透着森然寒意,“怎么,不放心,”带着调笑的语气。
“没有,希望父亲大人记好时间,别耽误了小溪休息。”
意有所指的长句,重读的四个大字仿佛在无意间提醒着什么。
男人好脾气地看着傅哲川,神情像是不在意。
迷离的碎音随着少女离去的身影消逝在空中,放心,我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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