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镇守东境无召不得回的消息,传遍了京都
五皇子府上,燕长绝修长的手指轻敲梨木桌面,一双剑眉似蹙非蹙,细细地思考着皇命之用意。
他抬眸,看了眼坐在不远处一袭白衣如凝雪霜华的叶倾城。
“倾城,父皇此举,你怎么看?”
“皇上他太怕沈将军了。”
叶倾城说:“北幽城、北疆、东境,接二连三的事,都让皇上感受到了深深的忌惮。这种忌惮,是沈老战神、陈老将军和燕老太君身上没有的,沈宁跳脱在秩序之外,总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看来,这大燕的天,真要乱了。”燕长绝勾着唇角,眸光潋滟含着笑意,神情格外的温柔如流水,“世人不知,若无父皇撑腰,北幽城的事,太子和三皇兄怎敢肆无忌惮。此番东境,恐怕父皇也是有所图谋,只是他没想到,沈宁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看来,他当真要重视这位对手了。”
叶倾城道:“沈宁镇守东境,皇上把持着沈家掣肘制衡。这一步棋,倒也算是迫不得已。”
燕长绝点点头,眼底面庞的笑意愈发浓郁。
他站起身,踱步走至窗扉前。
一双瘦长洁白的手,推开窗户的刹那间,晚间的冷风便灌了进来。
他闭上眼睛,沐浴着微凉的冷风,唇角似勾未勾。
叶倾城喝了口半冷不热的茶,一身清绝气质,平静之中有着坚韧,双眸清明澄澈,坚定如常。
她微微地侧首,男子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窗外来的风,吹起了燕长绝鬓边的碎发和衣袍。
淡淡的月光洒落在男子身上,格外的好看,颇有几分鹤骨松姿的斐然卓绝。
燕长绝背对着她,扬头看那月朗星稀,欣然自得道:“作壁上观,看两虎相斗,你我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届时,这大燕,就是你我的大燕。”他回过头来,眉角眼梢神采飞扬,似乎还有着少年人的意气,眼底的光,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对未来的憧憬,“倾城,届时,你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了,可昂首挺胸做人,活在光亮里,再也没有人可以束缚我们。我相信,这一日,很快就会到来的,我时时刻刻都在期待,期待着。”
两人相识这么久,叶倾城却是头一次见燕长绝这般的激动。
叶倾城放下杯盏,站起了身,直视燕长绝的眼睛问:
“五皇子,你会骗我吗?”
燕长绝一怔,“你我走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吗?你想做的事,我知道,也只有我能替你完成。”
男子快步走到了叶倾城的跟前,满面真挚道:“倾城,不管前方是有万难还是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陪你去走,去开创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太平盛世,男女平等,律法公正,阶级不再是吃人的魔鬼。倾城,有生之年,我必能做到。和你一起投身至此。”
叶倾城眼里的燕长临,究极虔诚,那肺腑之语说完,眼睛都红了许多。
他握住了叶倾城的手腕,为夙愿宏图激动到微微发颤。
“倾城,等到那时,百姓的苦厄会消失。”
“那一定你所愿意看到的。”
“等你我二人年至古稀,白发苍苍,漫步大雪之中回首看往昔,定会觉得,万般都值得。”
他笑了。
叶倾城亦跟着笑。
“好。”
她所求所图,都在五皇子的言语之中。
从前,她想尽方法去找回家的路。
当她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局中人,只能困在这个捉襟见肘、血雨腥风的时代,她放弃了回家的路,她开始去开辟去寻找一条新的路,她愿意做苦难深海之中如灯塔般的引路人,做先驱者,哪怕葬身在这一条路上。Μ.chuanyue1.℃ōM
“倾城,你回京都前,四方行医,可否能看出父皇康健龙体之下藏着的假象?我先前进宫看了下父皇,他就好似中毒了般,眼下乌青,但很奇怪,他不要御医诊治。而当我再去看望他,他竟气色红润。”燕长绝虚眯起了狭长深邃的眸子,泛起不易察觉的暗潮。
他有着超高的嗅觉和极强的敏锐洞察力。
叶倾城不言。
她当初离开京都,还为了一件事。
除了救治更多的人以外,便是要去找寻一个女子。
一个手执嗜血狂刀,名为罗刹的女子。
她虽是元和皇帝的棋子,但多年来韬光养晦,蛰伏在暗处,能够探听到一些东西。
起初只是疑惑,故而启程去见罗刹,为了解开疑惑。
她遇到了罗刹。
那是一个俊秀美丽的屠夫。
亦正亦邪。
雌雄难辨。
阴晴不定。
后来,她足以断定这就是沈家的沈凤仪,她不能改变很多。
事成定局,她仓促为之,只会害死罗刹。
她只能告诉罗刹,如果可以,尽量不要去伤害无辜之人。
沈凤仪的事,她也没透露给沈家和沈宁。
一个真正的好局,是要顺理成章走下去的,否则元和皇帝一旦发现了不对劲,彻底脱离掌控,就更难回去了。
叶倾城深吸了口气。
她只希望,太平的日子,赶快到来。
……
陈府,陈琼着急忙慌一路小跑,偏要去见祖父陈老将军。
“小姐,老将军已经睡下了。”
“祖父定然没睡,我偏不信今夜祖父还能睡得着!”陈琼红着眼睛拔高了声,“圣上皇命不可违,但今日之事实在是欠妥,沈宁立下功勋,草灰蛇线伏脉千里,既止了北疆战事,又守住了东境城,怎能让她永远留在东境而不回京都了。祖父——”
将军府的老管事立刻上前,白了一张脸,跺了跺脚甩甩袖,满面焦灼道:“哎哟,我的大小姐,这大不敬的话可不能再说了,传到圣上的耳朵去,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若是连累将军府,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连累?什么叫连累?将军府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什么是将军?我只知道自小祖父就教导我,要当一个好将军,就要为国为民,一个将军死在疆场,是最好的归宿。祖父不愿见我,那我就在这说到祖父愿意见为止。就算被圣上听了去,我陈琼也不怕,我行端坐正,上了金銮殿,也要问一声陛下为何?!为何这样对待沈宁!”
陈琼血红着眼睛,满目倔强和不甘。穿书吧
凭什么?!
凭什么要让立下军令正,报以死志驰骋疆场的年轻女将寒心?
凭什么将军之路要走得这么艰难!
这会儿,陈禄章的发妻、陈琼母亲陈夫人闻声踏步走来。
“母亲。”陈琼目光闪了一下。
“啪——”
陈夫人一巴掌打了过去,重重砸在了陈琼的面庞,并铿声喝道:“逆女!蠢货!还不跪下?!!”
陈琼捂着脸看见勃然大怒的母亲,而后屈膝跪在了地上,耷拉着头,绷紧了脸,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流出,滴落在地逐渐地洇开。
“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东西了。”
“你对那沈宁死心塌地,真以为她也把你放在眼里吗、?”
“我告诉你,对于她来说,你什么都不是!早年间沈宁就跟云挽歌玩的好,姐俩好的都能穿一条裙儿了,你呢,你从来不被她瞧得起。她自己骨头硬,打了胜仗不及时回来,你咎由自取,你这个混账东西跟着凑什么热闹?!你真以为自己是第二个沈宁了?她原就把你父亲拖累得不能回京都了,你还为了她在这里叫天喊地,我看你年纪不大,脑子却是糊涂了!”
陈夫人气得够呛,手指直接用力地指了下陈琼。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你知不知道你今日的话传出去,对陈家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她一口气说完,整个人都有点儿发晕,脚步虚浮踉跄。
陈琼见状,挪动着跪在地上的双膝靠近母亲,及时地扶住了陈夫人。
“母亲,都是我不好,你别气,也别急。”
“你啊你。”
陈夫人滔天之怒转而悲伤,还想要教训,看着陈琼服软的样子却也是于心不忍,将女儿拥在怀里,哽咽地说:“琼儿,别一意孤行,而今世道,家人平安就很好。你既说沈宁是万古难见的聪明人,她的路,就让她自己去走。多为陈家族人想一想,你祖父年纪大了,别打扰他休息。”
“是。”陈琼泪流满面。
房门紧闭的屋子里头,却传来了陈老将军沧桑浑然的声音:“进来吧。”
祖父!陈琼泪水肆意的眼睛骤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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