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
凌州城外,单廷珪取出了身上所有的银钱,费尽口舌,方求得那汴梁城来的小黄门松口,与魏定国见上一面。
虽只在州府大牢中惯了一夜,但这一夜仿佛已经耗尽了魏定国所有的精气神,这位曾经怀着满腔热血的大宋将领,此刻佝偻在囚车内,眼窝深陷,面色惨白如纸,那花白的头发与佝偻的身形,似一位风烛残年的老翁。
单廷珪眼含热泪的望着自己的至交好友,长叹一口气,道:“魏兄,何至于此啊!”
魏定国听了这话,眼神更是一沉,惨笑道:“兄弟,你且瞧好了魏兄今日这模样,日后莫要重蹈覆辙,踏踏实实的做好一州团练使便是,遇事莫要出头,咱大宋朝容不下忠臣良将。”
听他说这言语,单廷珪心中亦是万分悲凉,只忍着悲痛道:“兄长如今可有事情要交代单某。”
“魏某蹉跎半生,父母早逝,家中更无妻儿,只想着将这一腔热血报答朝廷,如今朝廷也将魏定国舍弃了,却还有甚是好交代;只我那五百绛衣火兵,都是好儿郎,烦请你照看了,莫要为奸人所害。”魏定国神色黯然,苦叹道。
单廷珪闻言,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慨油然而生,只终究不忍看着自己的至交好友这般灰心丧气,朝着魏定国说道:“兄长切莫这般想,总会有办法的。”
魏定国惨然一笑,自嘲道:“官家因为地方剿匪事宜,亲下圣旨捉拿一州团练使,大宋开朝以来,这怕也是头一遭吧;只因为那曾家人乃是女真人身份,朝廷要何金国结盟,谁又能救得了魏某。”www.chuanyue1.com
听得此言,单廷珪却也是眉头紧蹙、怔怔无言,魏定国摆了摆手,道:“兄弟,回去吧,这是魏定国命里的死劫,不折腾了;为乞兄弟日后每年清明忌日,给魏定国上柱香即可。”
说罢此话,魏定国黯然的转过头去,那小黄门朝着囚车的方向嗤笑一声,招了招手,对付便继续向前。
单廷珪站在凌州城门前,望着渐渐远处的囚车,胸口似被一块大石堵住,挥舞着拳头重重的朝着身旁的柳树打去,枝条颤动,凹凸不平的树干划破皮肤,落下鲜红的血滴。m.chuanyue1.com
一股懊恼的情绪逐渐爬满单廷珪的心头,单廷珪心下道:妄我单廷珪平日里自诩义气,如今连自己的至交好友都救不了,这团练使当着还有什么意思;若攻打那曾头市时,某未曾受伤,或许便能劝阻魏兄不将那曾头市女真人的身份上报朝廷,便不会有今日之事;只可惜魏兄不听泰山君言语......
泰山君?
这个名字涌上单廷珪心头,便再也挥之不去,单廷珪喃喃自语道:“是了是了,如今若还有人能救魏兄,只能是泰山君了。”
打定主意,单廷珪再不耽搁,当即回了凌州军驻地,脱去身上的团练使的军服,又将案几上的印信用盒子收了,一道悬挂于军帐横梁上。
单廷珪就坐在横梁下,眼神直直的望着悬挂的军服与印信,不知心中想了些什么,良久之后,单廷珪猛地坐了起来,在满营军士诧异的眼神中,快马出了军营,朝着东平府方向而去。
凌州与东平府之间隔着齐、兖二州,单廷珪一路马不停蹄,昼夜兼程,终是提前押送魏定国的车队两日到达东平府境内,原本快马也需四五日才能赶到的距离,却是被单廷珪硬生生用三日时间便赶到了,这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马,加起来休息了不过两个时辰。
这个在水浒原文中与魏定国一道出场,一道上梁山,一道死在歙州的圣水将军,昼夜兼程五百里,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何为义气。
当单廷珪被当值巡视独龙冈周遭的骑兵第三营带回冈时,早已经早马背上昏死过去;若非苏定认出了其乃是当日围剿曾头市的凌州圣水将,却不知还有没有命见着祝彪。
单廷珪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入眼的便是柔软的被褥,干净整洁、窗明几净的房间,单廷珪穿戴整齐后,起身往外而去。
出得房门,映入单廷珪眼中的是一片桃林,虽已经过了花季,但仍能才看出其春日盛开时的茂盛;那桃林中央,有一身着红袍的少年,那少年手中红缨枪上下翻飞,枪影层层叠叠,一看便是有名家指导;少年的不远处又有一粉雕玉琢的粉衣小丫头,站在旁边不住的拍手叫好。
单廷珪站在门口的廊檐下,一时间竟有些心绪恍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这是我家公子的弟子杨再兴,如今每日得卢员外、林教头、杨制使指点,枪法使得有模有样;另一个是公子的妹妹小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前院满院的桃花就是公子为她栽的,乃是咱们独龙岗最讨喜的人儿。”
单廷珪回过头来,便见着一个一身红衣明眸皓齿的俏丽少女,端着饭食走了过来。
红衣将饭食放在廊檐下的一处木桌上,朝着单廷珪轻轻拂了一礼,道:“红衣见过单将军,我家小姐吩咐了单将军昼夜疾行,醒后定是腹内空空,先请吃些东西吧。”
少女声如黄鹂,让单廷珪感觉神清气爽,忙拱手相谢,朝着红衣道:“有劳姑娘,不知此处可是独龙冈?姑娘方才说的小姐又是何人?”
红衣闻言,微微一笑道:“回单将军,此处正是独龙冈,我家小姐姓扈,正是单将军此番相见之人的娘子。”
单廷珪听罢此言,忙站起身来,道:“怎敢劳烦女诸葛惦挂,单某真是受之有愧。”
“单将军,我家公子吩咐了,魏定国将军有血性,你也是义气英雄,让你且安心在冈上住下,魏将军之事他已经知晓,会替你办妥的。”红衣始终笑脸相迎的朝着单廷珪说道。
单廷珪闻言,又是相谢,忙坐下身来,三两口吃食下肚,便抬头望向红衣,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姑娘,单某心中有事,多吃不下,想请见泰山君一面。”
红衣莞尔一笑,冲着单廷珪点了点头,转身往院子外而去,单廷珪亦是稍整衣冠,跟着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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