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很快转上了长街,还没到医馆呢,夏兆丰就探出身子大喊:“于大夫!于大夫救命!”
五味斋此时已经被夏家母女俩征用来做了食品加工厂。不过售卖窗口还是保留了两个,平日里卖点干粮饭菜啥的,不然姚外婆没事儿干,浑身刺挠不说,老两口天天还得在家干架。
大早上就已经在大食代干活的夏安茹和姚蓉,一下就听出了夏兆丰的声音。
两人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出去瞧.......
只见快半个月没见的老夏,顶着一头凌乱的枯草头,胡子拉碴,双目通红,从一辆几乎要占满整条长街的马车里,探出了半边身子,跟个野人似的狂喊:“救命啊!于大夫救命啊!”
这又是整哪出?!
大惊失色的姚蓉,急忙大喊:“老夏!怎么了?!”
“于大夫,快点让于大夫准备抢救,有人不行了!”夏兆丰大喊。
“好!”先反应过来的夏安茹赶忙应了一声,然后拔腿就往无事馆跑。
因为前线两日没有开战,所以于大夫今天正好得空,夏安茹赶紧冲里头正在跟人争论的于大夫喊:“赶紧准备床铺!有人急症!!”
此时,马车也正好停在了无事馆门口。
正在吵架的于大夫瞬间闭嘴,他让丹姐把自己的药箱拿出来,然后转头跟他的冤家说:“张御医,别闹了,我这儿有急事!你就放了大廖吧,他都快被你抽干了!”
“好好好,不闹不闹!!”张御医搓手,“急症急症,我们先看急症。”
“我看!不是我们看!”于大夫用手拦开了张御医。
“小气劲儿!!哟,来头不小啊。”张御医看了眼外头的车驾,一看起码这得是个王爷.......不对啊,他突然喊道:“北安王?!”
此时北安王已经背着皇帝到了无事馆门口,他听得有人喊他,赶忙抬头一瞧,然后大吼道:“张御医!!救我父亲!!”
卧槽?!张御医看了眼已经被北安王快速安置在了病床上的人,果然......“我勒个......怎么......我......草。”
瞬间明白情势的于大夫小声问:“需要我打下手吗?”
已经开始把脉的张御医,点头,“行,你去拿副金针给我,不对,等下,要一副十寸金针,先下针稳一稳再说。”
于大夫平日里跟张御医虽然不对付,但是此时人命关天,他也没心思再跟人吵吵了。
他立马去翻出了他珍藏的一套祖传的长针,另外又拿了一套自己常用的针,心甘情愿的给张御医打下手。
一边打下手,于大夫还不忘问询帮皇帝吊了一路命的谬大夫,期间给过什么药,用过什么针法。
已经帮皇帝脱开了上衣的张御医,手还没摸到穴位,就‘咦?’了一声,随后皱眉问:“这肋骨,怎么全断了?这是......整个人砸地上了?不对啊,砸地上脸没事,这嘴怎么会脱臼了呢?”
要是肋骨都断了,那么脸部头部肯定会有伤,可是现在脸上唯一的问题就是下颌脱臼了,就这么联系不到一出去的伤害,让张御医都无法猜测,这位是怎么伤的。
俞王在旁边解释了一句:“一言难尽,这个肋骨是我们按断的,就是为了让父皇心跳再起来,这个下颚.......不影响您扎针的话,这事儿本王稍后跟您交代。”
“影响啊,怎么不影响?还好我多问一句,不然这一针长针下去,即刻就要命。行了,我知道了,会看着办的,老芋头,要长针。”
张御医不再多言,开始全神贯注的下针。
等一套针下去,张御医已是满头大汗。
别说他累了,看的人都累了。于大夫这辈子扎的最多的一套针法,五十四针,再多他就觉得没地儿扎了。
而且要扎对五十四针,也非老大夫干不了这活,因为每根针下的深浅也有讲究,年轻大夫手生,根本干不了这活。
可现在张大夫扎的这套,一百零八针,针的长短不同,下针角度,深度,也各有不同,这难度连扎了大半辈子针的于大夫,都叹为观止。
敞开着膀子的皇帝,此时就像一只待宰的豪猪,浑身是刺,却无力挣扎。
扎完了针,张御医擦了擦汗,这才要了个凳子坐下,再替皇帝细细把了一回脉象。
正如之前谬大夫所说,皇帝这是中了毒。
而且,不是一般的毒。
“蛊毒啊。”张御医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不.......尼玛巧了吗?穿书吧
他左右张望了一回下,然后冲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廖大勇招手,“来呀,大廖。”
躲在一旁的大廖虎躯一震,拔腿就想跑。
可张御医却说:“跑吧,跑了咱们全得去给这位陪葬。”
已经准备从窗口翻出去的大廖,也不知道被哪个好心人,用根树杈子给怼了回来。
彦妃:不用谢。
重新跌回室内的大廖,颤颤巍巍走到张大夫跟前,“您老别,别吓我,我容易晕。”
“不吓你。”张御医笑眯眯,“我问你啊,你说你从小都中了什么毒?”
“蛊毒啊。”大廖不明所以的老实回答,“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从小就在西南制蛊的世家做长工,他们家就是做蛊的嘛,我中毒次数多了,就基本百毒不侵了。不过最后中了草原蝰蛇的毒,我没抗住.......”
此时在场众人都已经听得目瞪口呆,抢了孙媳妇树杈子的彦妃,站在无事馆敞开的窗口外,问了一句,“这人......难道是解药?!”
大廖吓得腿都抖了,怎么的?这就要死了?他们打算是蒸了他,还是煮了他?
他蹲下身,死死抱住于大夫裤腿,眼泪鼻涕直往老头儿裤子上蹭,“救我,于大夫救我。”
“啊呀,哭啥!”张御医翻了下白眼,他多少是有点儿瞧不上大廖的胆子的,“不会要你命的,就是要你半碗血,做个药引子。”
要在救皇帝和大廖流掉半碗血之间做选择,于大夫想也不想,直接从怀里掏出他平时采药用的小刀,“大廖,你割还是我割?”
破灭了所有幻想的大廖,把刀子推了回去,“你来吧,我下不去手。”
可他话音刚落,只觉手臂有点刺痛,扭头回看,就见一把大刀横在眼前。
原来是郑都统嫌弃这两人太墨迹,耽误张御医抢救,所以亲自动了手。
他用那一米长的大刀,给大廖拉了个小伤口。
面对动物胆子很大,面对人类却胆子很小的大廖直接哼唧一声,就晕了过去。
急得于大夫赶紧喊缩在角落里的丹姐,“别愣着了!赶紧的拿碗啊!啊哟哟,这么多血,白瞎了白瞎了。丹姐,白布和伤药也别忘了!”
丹姐回了声‘欸’,就赶紧往无事馆后头新造的小库房跑去拿了东西。
动作慢点,她怕大廖伤口结痂了,再挨一刀。真是......好惨一只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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