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午不知道她为什么情绪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又低落,回身仔细看了看路嘉木身边的那个笑颜如花的姑娘,心里有了个大概。
她喜欢的居然是路嘉木?
难不成真是应了那句话,曾经有一份贼拉真挚的爱情搁在跟前没咋当回事,直到整没了才追悔莫及?
不管怎么样,还是对这个浮夸的人有点失望。
闻溪午没戳女孩的伤心事,菜品还没上,从随身背的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盒给她,简单说了句:
“礼物。”
陶雨浓终于肯抬眼,看着那个盒子,没接,鬼使神差的问:
“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几个都有?”
闻溪午每次买东西都像批发一样,小桃枝胡同那些小孩子见者有份,她想知道,她有没有特殊待遇。
“一顿几本红楼梦给撑成这样?”
闻溪午唇角一扬,宠溺似的笑笑:
“是单给你一个人的。迟到的生日礼物,落在新京的房子里,刚找人寄过来。”
陶雨浓抿唇笑了,伸手接过:“谢谢。”
“这就高兴了?小傻子。”
陶雨浓打开那个盒子,是一个拍立得相机,机体是抹茶绿色,镜头圈还有萌萌的彩虹色装饰带,拿在手里很小巧。
她把相机捏在手里看了看,没高兴几秒,眼底又泛起忧愁,抬眼问:
“闻叔叔,你为自己做了什么吗?”
闻溪午不解,抿唇看她:“嗯?”
“你两个月都没休息,只休息一天还是帮我搬东西,你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我是觉得,人要适当自私一点才有幸福感,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女孩子说话时,眸光一跳一跳的,明媚的双眼皮簇拥着活泼热烈的眼神,像是有水波在流淌。
闻溪午明白了,这个小丫头是在心疼自己。
他找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陶雨浓面前,浅笑着说:
“看,闻叔叔刚买了副最新款的碳纤维轮圈,下单还有等快递的整个过程,都非常幸福。”
闻溪午有辆山地自行车,她不知道具体价钱,听郝知时说超过了六位数。
陶雨浓定睛一看,他刚从国外的购物网站买了一对轮圈,加上税费要8000多美金。
果然是闻溪午的消费习惯,为热爱的事物投入起来就不计成本。
闻溪午将手机收回来,笑着看她说:
“还有给你挑相机的时候,也很幸福。闻叔叔不会亏待自己的。”
陶雨浓一笑,点头说:
“那我会好好用,不辜负你的用心。”
她打开相机,研究了一下,忽然转身,举高:
“闻溪午,茄子!”
他一抬眼,撞进女孩的镜头里。
灯光一闪,几秒过后,一张带着温度的照片吐出来。
闻溪午接过那张照片,画面中,女孩做了个大笑着单手比耶,白白的牙齿如编贝一般,他则抿唇笑着,恰好看向镜头。
“没收了,正好缺一张书签。”他柔声一笑,放进钱包里。
闻溪午了解她的口味,点的菜也都是她爱吃的。
这顿饭吃到下午两点多,闻溪午的手机又开始疯狂振动,她才恋恋不舍的主动说要回去。
结账区在大堂里侧,两人过去的时候,背靠着吧台的地方正有一个人在捏着手机发语音条。
“三水!你不接电话就没意思了啊!不就跟你借点钱应急吗?你上次买包不也借我钱了吗?我这结账呢真着急!”
居然是路嘉木。
两人走到身后,他还没发现。
他发完语音又捏着手机啪啪敲字,眉头皱着,有点焦躁。
看陶雨浓没上前搭话的意思,还是闻溪午先开口:
“路嘉木。”
路嘉木惊得一跳,看清楚了是他们俩,立刻又堆满笑容:
“闻医生?支书?你们这是刚来吗?一起吃吧,我有朋友也在!”
他大大咧咧指了指自己的包间位置。
闻溪午看了眼身后的陶雨浓,见她还是没有要搭话的意思,缓声道:
“我们准备走了。你...需要帮助吗?”
“不用!不用!”
路嘉木连连摆手,闪身后退半步,把结账的位置让给闻溪午:
“您先结,我在这加菜呢!”
闻溪午结完账,揽着陶雨浓跟他告别。
两人走远了,路嘉木掏出手机看对话框,对面还是没有回复。
恰在此时,包厢里的华湘也站起来,看向他的位置,眼神充满探究。
路嘉木又没耐心了,捏着语音条继续发狠:
“郭嘉淼!故意看我笑话是吧!你行!互删!这次是我先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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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溪午到底还是没有休完一整天,送陶雨浓回宿舍后直接回了医院。
这天破例没有手术,巡查完病房时间尚早,想着利用碎片时间把马上要申请的专利给完稿。
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低声呜咽。
他下意识推门进去一看,居然是郭嘉淼的母亲,郭敏。
她穿着打扮还是很考究,手腕挎着一个经典款的紫色kelly包,穿一身合体剪裁的套装,衬得她的身材富态,并不显臃肿,相较于同龄人有股女强人的干练气质。
人倒是不太讲究,背靠着消防栓,捧着一个简易盒饭往嘴里扒拉,抹着眼泪,这感觉看上去很违和。
“闻医生...”
见到是闻溪午,郭敏连忙直起身来盖好盒饭,解释说:
“刚从工厂过来,怕赶不及探视,就随便在食堂打了份饭。”
闻溪午赧然一笑,将包里那瓶未开的矿泉水递给郭敏,点头说:
“五点才探视,还有时间,您慢慢吃。”
郭敏一愣,双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闻溪午转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刚走没几步,郭敏小跑步追上来,急急拦住闻溪午说:
“闻医生,听护士说淼淼有醒过来的征兆了是吗?”
闻溪午没有说话,低头想了想,打开住院总医师办公室的门,将她让进来。
“没事的闻医生,我有心理准备。”郭敏急切说:”就算是变成植物人,我也养她一辈子。”
她回想起昨天在icu里看到女儿时的样子,嘴巴插满管子,各种仪器连接到身上,活像一条被甩到岸上的未脱钩的鱼,那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闻溪午轻声笑了下,宽慰道: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郭嘉淼已经闯过了最危险的颅内感染这一关,各项指标都在预期之内。”
郭敏长出了一口气,已经干涸的眼眶再次充盈。
她抹了一把眼泪,殷切看着闻溪午。
医生说完好消息,必然还有坏消息。
不然闻医生刚才不至于沉吟那么久,还坚持把她请到办公室内才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