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海端的当的起一望无际的名头。
李自衷立在船头感叹,他在越牙口登船时才过除夕,一路行来,离立夏时节已经不远了。大齐朝两面环海,官港开发众多,除却内地的西北诸洲,其余所有州府间几乎都有商船往来,但是像他这般大船远洋,东渡别地的,倒也应该是头一次。自越牙口一路行去到今天已经过了两月有余,他初登船时尚能道一句:“石桥东望海连天,徐福空来不得仙。”,可月余后再站在甲板上看着这茫茫澜海,心里不由得有些无奈。身边一个蓄着胡子的汉子见他这般发愁摸样,急忙火上浇油道“不要总是板着个脸,这一路来没风没浪总是好的。”
李自忠斜眼瞥了瞥身旁开口的粗朴汉子,没有说话。那汉子倒是个厚脸皮的货,遇了冷也不恼,笑哈哈的往嘴里倒下一大壶酒,嘴上却没有停下来,“你们读书人就算小气,不就是延误些时日,这澜海这么大,谁能晓得啥时候能到那蓬桑。”
李自忠闻言终于是忍不住拉下脸道:“姓王的,上船前可是你拍着胸说最多四十日就能到,如今过去两月有余,却连蓬桑的岸都看不见,要不是现在靠着你指路,信不信你现在就会躺在海底喂鱼!”
汉子脸皮厚如城墙,哈哈大笑:“你这老汉枉读这么多书,真是不识好歹,书上就没说那蓬桑隔着大齐朝十万八千里,途中风浪极大,就算是大齐朝最大的船队也不敢说一定能到,如今我王高酋作保,不就是迟些时日,你与我急什么。”
李自忠闻言顿时有些恼火,他正值不惑,正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之时,平日里青衫纸扇,算不得玉树临风,至少也是仪表堂堂。更是有好事者为自己提笔写下“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诗句,那阁山上的老瞎子都道“青衫书客”名不虚传,如今不过下巴蓄了几绺胡须,就被这糙汉老头老头的挂在嘴边,莫以为读书人没有脾气?
“要是因此耽误了大事,看我怎么治你!”
“治吧治吧。”王高酋摇头晃脑,“也不知道大齐朝知天阁那帮人是咋想的,你这等臭儒生也能排的上“天下榜,这样想来那忘忧山庄的庄主的眼光实在是有些差劲,如此重任不委任给我王高酋,反而给你李自忠,唉,难道读书人的身份就这么好使……”
王高酋站在船头,洋洋洒洒了好一阵不见回应,抬头望去才发现李自忠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了,不由得撇了撇嘴道:
“这些读书人啊……”
船舱内,少年凝息,身前正对着把长剑,桌前的小香炉冒出一缕烟雾,萦绕少年上下。少倾,少年睁开眼睛,透过窗口的间隙凝望着远处那一片汪洋,待到心境完全放下,他猛然拿起长剑,攥紧了剑柄。剑身震动,剑柄处如同长出针刺一般,少年的手马上鲜血淋漓。疼痛顺着手掌直上,少年只感觉神魂震荡,痛彻心扉。他闷哼一声,鼻孔中都淌下血液,心神像是被山岳压迫着,身上又有股疼痛在自己经脉中游走。
每一秒都是煎熬。
最终,少年松开剑柄,长剑轻鸣一声弹射出去,稳稳扎在墙壁上。
一阵无声。
少年怔怔的盯着插入墙中的长剑,良久才笑着起身,仔细擦去身上的血污。
人力有穷尽时,现在看来这句话还为时尚早。
少年稍加整理一番,没再去管插在墙壁上的长剑,而是打开屋门,屋外站着一位蓄着几绺胡须的中年文士。
“李先生。”Μ.chuanyue1.℃ōM
少年点头,李自忠只是望着墙上的长剑,没有说话。
大齐朝左右纵横千万里,分天下七十二洲,仙道鼎盛,奇人异士不知凡几,但能称的上大剑仙的也就那几位,哪位拎出来都是能让大齐朝震三震的人物。
还有能比身为大剑仙的子嗣却不能握剑更倒霉的事?
徐子长今年虚岁十三,待到过完了今年春节就是实打实的十三岁,自十一岁从无忧山庄走下万阶石梯已经过了快两年时间。穿书吧
他父亲是大齐朝为数不多的当代大剑仙,无忧山庄庄主,浮沉剑仙徐天雪。徐子长天生通脉,根骨极佳,哪怕放在所有帝朝都是一等一的天之骄子,无奈天不开眼,徐子长天生拿剑不得。
剑都拿不得的人,怎么能去继承庄主之位?
徐子长神色自若,不为所动。李自忠刚想说话,徐子长却侧开身来,伸手指了指插在墙壁上的长剑。李自忠叹了口气,徐子长却微微一笑道:“先生说过,贵有恒,何必三更眠五更起最无益,只益一日暴十日寒。学生听在心里,一直觉得特别有道理。”
徐子长转身取剑,伸手欲将长剑拔下,剑身又是一阵狂震,震的少年口鼻冒血,却少年始终没哼一声,硬是将长剑拔出扔在地上,指着剑道:“先生不必多劝,这便是我的决心。”
李自忠看在眼里,内心有些翻涌,他想起当年在浙洲,不知道在哪个山下才找到刚刚下山的徐子长,他就坐在树下,脸上覆着皑皑白雪,呆呆望着山川,长剑就那样放在膝上,全身早已鲜血如涌,将雪花染成了血花。但见到自己时还尚能一笑,抬头道了一句:“先生好。”
当年徐子长方才十岁。
如今才过两年,就得只身远赴蓬桑学剑,其中的隐情牵扯太深,但此番徐子长远洋,他这个“天下榜”上的宗师要是也护不住的话,那他也别当什么先生了。
“好生休息,马上就到了蓬桑,后头还会有苦头吃。”
李自忠低头嘱咐,伸手将地上的长剑摄来,踱步离开。
徐子长回到屋内,依旧是盘坐调息,内力在经脉中游走,修补刚刚受的伤势。他出生便是通脉,经脉不受淬炼便已坚韧宽阔,修道之途一片坦荡,除非是遇到关口,否则只凭打坐修炼,修为就能蹭蹭上涨。如今他不过十三岁就臻至第一侯,凤初。便是托了这经脉之功。
凤初,宿疾并销,身轻心畅,可以停心在内,神静气安,心安玄竟,抱一守中,修者初得道。
天下修道者不知凡几,绝大多数山门弟子,江湖武人,凡俗眼中高高在上的神仙,大多也不过停留在这一侯,到这个境界,延寿两三百年倒是其次,真正有用的是百病不侵,皮骨坚韧,寻常铁器不能伤之。
天下境界素分九侯,自己才是第一侯“凤初”,能疾病不生,身轻体健,练气伊始。待到第二侯“琴心”,自己就已超过常限,超脱凡体,色返童颜,通灵彻视。第三侯“腾云”更能延年千载,名曰蚻人。游诸名山,飞行自在。
大剑仙老爹徐天雪将自己归家的目标定在了第四境,飞行天地,腾云驾雾,与日逐光,名为晖阳,到了这个境界便已是气绕身光,聚气如刃,能入知天府“天下榜”。
至于修成如何境界才归家,徐子长并不关心,自身体质虽万中无一,但自幼就遭了天谴,握任何剑器都会遭到排斥,在素以剑闻名天下的无忧山庄早已是格格不入,就算自家老爹徐天雪是名副其实的无忧庄主,也不能妄徇私情,让徐子长在府内站稳脚跟。自身在庄内锻体之时已是徐天雪力排众议,好几次都差点被府内送去其他仙门转修他途。
按理说他身为庄主之子,位高权重,不该如此。
但现在庄内另一脉总想推波助澜,将徐天雪这脉推下庄主的位置。
徐子长对庄主之位向来无意,但也从来不是逆来顺受之人。他修剑志不在此,只是想到徐天雪那满面愁容,他便觉得,这剑,该学。
徐子长闭眼,运力调息,不知过了多久,他长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入眼一片蔚蓝,远处日光洒落,将那一条地平线映照的炯炯生光。
正所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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