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过了月余。
河北并州发来急报,本是多雨的季节,境内却连月未雨。
土地干旱,河流枯竭,洛水流经几县,沿岸大片田地生了幼蝗,吞食作物,毁坏庄稼。www.chuanyue1.com
民向来以食为天,这场旱蝗之灾便是急中之急。ωWW.chuanyue1.coΜ
女皇已连着好几日不得好觉,神思倦怠,眼中一派忧色。
而底下大臣众说纷纭,有主张做法祈雨的,有主张拨款赈灾的,总之是各持己见、莫衷一是。
女皇不耐的摆摆手,问一直静立无言的郦朝蕴,“皇儿,你怎么看?”
郦朝蕴躬身道:“终究只是奏报之言,又在路上耽搁良久,现下并州旱灾、蝗灾如何严重,我们远在京城,无人能晓。”
“至于赈灾之法,又或需要调拨多少银两,总要实地考察之后方能决断。儿臣以为,应速速派人赶赴并州。一则抚慰民心,免生躁乱;二来因事制宜,早定方略。”
女皇颔首,“好,就派皇儿往并州赈灾,朕点几位爱卿随你同行。”
郦朝蕴忙道:“母皇,儿臣求亲点一人与儿臣同去。”
女皇问:“何人?”
郦朝蕴往侧方扫了一眼,道:“大皇姐。”
郦朝英突然被点名,始料未及,慌张道:“母皇,儿臣……儿臣……”
女皇截了她的话道:“也好,你也出去历练历练。”
郦朝英神色一馁,不敢再说话。
此时,郦朝薇忽站出,请道:“母皇,太女殿下与大皇姐同去赈灾,儿臣独留京中实在难安,儿臣请求同去。”
郦朝蕴唇角几不可见挑了一下,佯作关心道:“可三皇妹的伤刚见好,便要长途劳顿,恐不能消受呀。”
郦朝薇道:“臣的伤已好,实想为母皇与皇姐分忧。”
见她坚持,女皇只好道:“既如此,你也去吧。”
说罢,她身体往后一靠,感慨道:“有诸卿和你们姐妹在,朕无忧矣。”
*
郦朝蕴行程在即,阿兮诺早早的送了两个木匣过来,道:“我搬回驿馆去,你明日启程,我就不送你了。”
郦朝蕴问:“怎么又要搬回去?”
阿兮诺反问道:“我是因为你才搬来的,你要去并州,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想想也是,郦朝蕴应允着,随手打开了两个匣子。
只见一个匣子里盛着瓶瓶罐罐,里面是各类丹丸,另一个匣子放着一小段干木。
朱红的木质,一打开匣子,便有沁鼻的一道幽香,渐渐的,香气盈满了整个屋子。
阿兮诺拣起一个瓶子,在指端摩挲着,道:“我看那庸医给你医了这么久,也没见好,你少信她两句,还是吃我族的丹药罢。”
郦朝蕴惊道:“阿诺,你这也太大方啦。”犹记得他们进献给女皇,也就寥寥几瓶,到她这里,直接给一匣子?
阿兮诺开怀笑了一声,道:“我不过是慷他人之慨,为自己所爱,四长老炼药不易,可心疼坏了。”
郦朝蕴遂问道:“那等成亲之日,我亲自敬他三杯酒,可好?”
阿兮诺笑蹭了下郦朝蕴鼻尖,“好。”
郦朝蕴又道:“只是,凡病都需对症下药,吃这丹药有用吗?”
阿兮诺摇头,只道:“每日一粒,对你百益无害,至于你的病……”
他忽一手将郦朝蕴按进怀里,闷声道:“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坚持送你回来。”
郦朝蕴捻起阿兮诺肩前一绺发丝,抬眸望着他,宽慰道:“不要如此,我的病有蹊跷,与你送不送我无关。”
“你说什么?”阿兮诺惊问。
郦朝蕴道:“说来话长,日后慢慢说与你听,总之,你不必过于忧心。”
说罢,她顿了顿,忽转而问道:“阿诺,你是不是很厉害?”
阿兮诺未跟上郦朝蕴跳脱的思维,怔了一怔,探究的望着郦朝蕴:“什么厉害?”
郦朝蕴道:“你能驯服猛兽,那祈雨呢?你会吗?”
一刹茫然之后,阿兮诺随即失笑:“蕴儿,你当我是什么?巫师还是雨神,我可没那等本事。”
“不会也没关系,”郦朝蕴丝毫不在意,“我走之后,你就谎称你族会些祈雨之术,可以一试,然后……”
郦朝蕴脚尖轻提,贴在阿兮诺耳边嘀咕了一通。
阿兮诺听完,修眉一挑。
“你搞什么名堂?”
“来不及解释了,你就照我说的做。”郦朝蕴说完,脸往阿兮诺颈窝一埋,“拜托了。”
“休要来这套。”阿兮诺说着,手臂却环住了郦朝蕴,丝毫没有不吃这套的意思。
“想让我去装神弄鬼,你也得答应我两件事。”他道。
“答应——”郦朝蕴头也不抬,问也未问,张口便道。
阿兮诺见她可爱模样,怜爱的在她耳后印下一吻,自说道:“第一,回来后,催促礼部早定婚期,快娶我,我不想再等。第二,你似乎瞒了很多事情,我想知道。”
“早去早回,”他又嘱咐道:“那香木你带在身边,有安神之效,兴许对你的头疾有用。”
郦朝蕴抬起头,好奇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繁黎国独有的那种香木。”
阿兮诺颔首,“早已没有了,我族藏了这一小段,本是想等成亲之日再送与你的……”
“啊?成亲你送我一段木头啊?阿诺果然别出心裁呀。”
阿兮诺眼眸微眯,似笑非笑的:“我的丹心果早被你吃了,不然,你想要什么?”
郦朝蕴恍悟:“原来你们的丹心果是定情之物呀,难怪……难怪,不过,一个果子而已,这么金贵吗?居然能作定情之用?”
“好——”阿兮诺悠悠道:“我便与你说说它金贵在何处。我族族人,不论男女,五岁时都会在大人协助下亲手栽一棵丹心树,丹心树第十个年头会结出一颗果子,此时,男女也到了能婚嫁的年纪,若两人合眼,便摘下丹心果互赠,以此定情。若暂没有心仪的,那果子在树上,不会落更不会坏,只会越长越红而已。”
“我那丹心果好好的在树上挂了两三年,还有彩凤看着,怎么也没想到竟被你这小贼给偷去了。”
阿兮诺不知是回想起什么,唇角笑容愈发愉悦,连声音也柔的不像话,然嘴里却说着不依不饶的话,“说说看,你要怎么赔我?”
而另一边漪兰馆中。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温云卿从箱底翻出一段白绢来,这些日子时不时拿在手中失神愣看着。
只见那雪白绢布上,大大小小滴落着几滴血迹,血已晕开干涸,如白雪枝头露出的几瓣红梅。
于温云卿而言,作为一个男子,得了妻主初血,这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耀。
从前,对这几点血迹,他是无感的,可最近不知怎的,他突然在意起这份荣耀来。
他把它从不见光的角落里翻出来,时不时拿在手里看上一眼。
只有这样,心里偶尔无端而起的烦乱才会被压下去,安定几分。
就连青桐都说,“公子越发在意殿下了。”
温云卿玉白面色又淡下去一分,莲青宽袖下,修长手指轻捏着,眼睫微颤,问道:“那她呢?越发不在意了吗?”
青桐忙宽慰自家公子,“怎会呢?殿下这些日子虽未留宿过咱们漪兰馆,可也没在那位屋里过夜不是?兴许是殿下政事繁忙,不得闲余。”
“也不对呀,”青桐又兀自否定道:“再忙,也不至于每日到深更半夜呀。莫非,殿下日理万机,以致亏了身子,提不起兴致?哎呀呀,殿下年纪轻轻,还没半点血脉呢,这怎么了得?”
“公子,等殿下赈灾回来,您一定要给殿下多多进补才好。”
青桐喋喋不休之下,温云卿却显得异常沉静,微微垂首,不知在凝神细思什么?竟是一句话也未接。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眼波浮动,竟有淡淡的温柔,“她好似真的长大了,你说,她会喜欢孩子吗?”
青桐闻言大喜,忙答话:“自然喜欢的,谁不喜欢自己的骨肉啊?”
温云卿唇角微微挑起,端雅起身。
“青桐,替我宽衣,我要歇下了,明日去送妻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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