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声音。

  司音目光看过去,也挺意外地——

  她发现,连溪叫这个词的时候,并不是看着李月茵,而是,看着她。

  司雾听着母亲这一声,下意识,便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这一眼,便也看到了和晏迟手牵手走过来的司音。

  司雾眼神怔了一下,惊讶,诧异,而后,极不自在,他移开了视线。

  司音的脚步顿了一下。

  接着,便看到那位原本坐在藤椅里的美妇人,她突然起身,双手向前,想要扶住司音似的。

  她嘴里慢慢悠悠地说:“小心,下雨路滑……”

  司音微拧了拧眉。

  她松开了晏迟的手,才缓步走进去,将连溪扶着又坐回到藤椅里。

  连溪握着她的手,眼睛一直定在她身上,看个不停。

  像极了孤独许久的长辈,终于等到小辈来探望,她的手还在司音的手背上拍了拍。

  乖乖坐进藤椅里,才又隐隐觉得不对,特别委屈地问:“音音为什么不喊我,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

  司音垂眸看着那张与司无垢一样,被岁月宽待的美丽的脸庞。

  她心底,难免有些感慨。

  一年前在司家知道她身为司家女儿身世的时候,司音最难以释怀,最不能接受的,不是别的什么。

  是她最爱最爱的母亲,曾经受过那样的苦。

  是她突然意识到,她以为很爱很爱她,只是有苦衷的母亲,可能根本就不爱她。

  她是母亲的阴影,不被期待地诞生,不被期待地活着……

  可到头来。

  等她知道自己不是连溪的女儿时。

  她却呆呆傻傻地,捏着她的手,问她为什么不再喊她妈妈……

  司音说不出心底是怎样的感受。

  她对司家所有人,都可以做到冷漠无情。

  唯独连溪,这个集受害者与母亲两个身份于一身的女人。

  司音重重地吐了口气,勉强扯出一抹笑,也顺着她的心意,喊了声:“妈妈。”

  那个温柔的女人,当即便露出了孩子般单纯的笑容,“诶,乖,音音乖,音音乖……”

  她把司音拉到她身边坐下,那张略带病态的脸,这时候莫名容光焕发。

  她说了好几遍“音音乖”之后,突然格外开怀地笑起来,然后自顾自说起司音小时候的事:“你刚出生那会儿,就不爱哭,一点也不像妈妈……”

  “妈妈小时候是个嘤嘤怪,特别爱哭,总要外婆抱着哄……”

  “轮到妈妈抱你的时候啊,不是哄你笑,反而要哄你哭……”

  “你爸……”只说到一个“爸”字,连溪脸色突然变了。

  她目光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也不知在寻找什么。

  最后,她的目光才又重新落在司音身上。

  然而这时,她眼里没有笑了。

  她捏在司音手背处的手,略紧了紧。

  她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爸说你叫司阴,“阴影”的“阴”,妈妈没同意……那是妈妈,唯一一次,为你争取……”

  “之后,就不敢了。”

  “妈妈,不是一个好妈妈……”

  连溪说到“不是一个好妈妈”,眼睛突然红了。

  她眼泪啪嗒啪嗒,突然哭了起来。

  她捏着司音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但司音注意到,她再唤她时,不再是叫“音音”,而是叫“溪溪”。

  她用一种特别苍老的语气说:“溪溪,你妈妈不是别人说的那种人。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怎么想她,你要相信她,你是她最宝贝的女儿……”

  “她从小就怕疼,外婆生你小舅舅的时候,差点去了。你妈妈她就哭着说啊,以后要爱自己,绝对不要生小孩。”

  “但她还是生下了你,她很爱很爱你……”

  “溪溪,你能原谅你妈妈吗?”

  司音被连溪握着手,被她这样问。

  她意识到,这时候的连溪,不是连溪。

  她带入了她外婆的角色,她把司音,想成了曾经的自己。

  或许,她的外婆曾这样对她说过,让她原谅她的母亲……

  司音并不知道,当年的连溪,是如何回答外婆的。

  但对于连溪的母亲,司音倒是听说过。

  那是一个在全M洲都格外出名的传奇女人。

  但她的名声,是艳名,是臭名。

  甚至许多年后,依旧被人称之为——黑寡妇。

  连溪的母亲,一共有过四任丈夫。

  然而她的四任丈夫,全都在与她结婚后不久,因为意外或患病等各种原因离世了。

  连溪的母亲,一共继承过四次遗产。

  一个绝色女人,靠着继承四次遗产暴富,这在外人眼里,必然是要遭受诟病的。

  甚至连警方都怀疑过,她四任丈夫的死亡会不会与她有关……

  听说,当年年轻时的连溪,因为她母亲的缘故,拥有全M洲最丰厚的嫁妆。

  而那些嫁妆,最后成就了司无垢,成就了司家。

  连溪与她母亲一点也不像。

  她的母亲多情,连溪专情;

  她的母亲怕疼,只生了连溪一个;

  连溪也怕疼,但她生了七个孩子;

  连溪的母亲是自尊自爱的独立女性;

  连溪显然不是。

  她像极了养在笼子里美丽的金丝雀,依附他人生存的菟丝花。

  她没有独自飞翔的能力,她一个人活不下去。

  或许,是因为对母亲的怨恨,让她活成了与母亲截然相反的模样。

  也可能,是她从小就被母亲和外婆保护得太好。

  人生的际遇,总在悄无声息地,影响人的性格。

  蓦然回首时,你不知该恨那些人那些事,还是该恨自己。

  连溪哭着哭着,她拉着司音的手,给自己擦了擦眼泪。

  然后,又笑着说:“司音,你是一个独特的女孩,你要学会自立,自尊,自爱,自己保护自己。”

  这句话,是曾经初次发育的司音,不顾禁止地跑去找连溪,两人告别时,连溪对她说过的话。

  现在,已经成年的司音,再一次听到,来自母亲的忠告。

  连溪的眼泪眨回眼底,又笑起来。

  她笑起来很好看,明媚又温柔。

  她嘴里却说:“不要像你妈妈那样,成为笼中雀,依附于他人。”www.chuanyue1.com

  司音的手,捏得紧紧。

  手心里,还有连溪用她的手擦拭后沾染的,一个母亲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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