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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了丝丝小雨,天色被雨幕浸染成深沉的青色,仿佛一切都搬入了水墨画中。
三皇子处理完政务打了把油纸伞去外走走,正好撞见前面孤零零在雨中的花怜月。
——那一身标志性的黑衣服没人不认得,从头到脚不带其他装饰,天冷了不过披着个黑色披风,在雨中慢慢荡着。
三皇子还是对花怜月有意见,从来不给对方好脸色,如今哪怕身后的宫人有伞,他也不会让人上前去送。
这里离东厂有好些距离,一直淋下去,最好淋到发热一命呜呼最好。
三皇子——或者说如今是摄政王了,恶劣的想着。
但他刚要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走时,一道红色身影撕开了眼前暗沉的颜色。
摄政王看见就盯了上去。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她了——
脚步下意识要过去,可当他看见红衣一下子扑进花怜月怀中,又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花怜月时,他强迫自己停住了脚。
花怜月顺从地接过纸伞,甚至任由她的爪子在自己脸上又摸又掐,平静的温和。
她控诉他出门不带伞,明明她都交代过很多次了。
这个笨蛋,就是仗着她会来接!
花怜月冷淡的眉眼中藏着两分不宜让人觉察的笑意,他揽住她的腰,将她勾到怀中,用披风替她挡了风。
后来鸾衡余光瞥见了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她瞬间认出昔日的三皇子——又蹦又跳的冲摄政王招手,看她的样子是马上要冲过来。
但勾住她腰的男人不放手,她也只能在他怀中张牙舞爪。
“放开放开放开!”
小嘴叭叭叭一开一盒,手根本没任何攻击性的推拒他。
花怜月依旧是沉默着拒绝,让人拿他没办法——鸾姜瞪着他,腮帮子鼓了鼓。
然后她抱住他的脖颈,不知道第多少次踮脚在他唇边亲了亲。
花怜月眉心的褶皱微微舒展,手也送了些许。
他声音低沉:“两句话。”
“……我就要说三句四句五句!”
离了他怀抱的红衣女子就天不怕地不怕,完全不把他警告似的目光放在心上。
才走两步,鸾姜的手又被拉住了。
她凶巴巴的转头。
黑衣厂公将油纸伞递到她头顶,又牵起她的手一点点将伞柄握住:“去吧。”
“……哼!”
鸾姜哪能不明白他心里的小九九。
把伞给了她,她会因为心疼他在雨中等她,所以再多的话也会长话短说,快点回来的。
*
摄政王看见那道身影越跑越近,强忍住没有上前去。
——放在以前,他必定忍不住这段看似短小的距离,迫不及待过去了。
远处的黑衣厂公目光沉沉望着这边,哪怕隔着雨,他都能看见他眼中浓重的占有欲。
“衡儿。”
眼前的她比记忆中还要鲜活美艳,衣摆沾湿了些许水意,却仍能飘逸地跟在她身后——
终于,她走到他面前来了,眼中满是亮晶晶的笑意。
他稳住眼中某种情绪迫不及待的迸发,语气正常:“好久不见。”
“是呀~看起来你过得不错。”
她弯着眼睛笑笑:“我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你不用担心我,他对我很好。”
“……”哪怕是个太监吗?
摄政王很清楚自己什么话能问出口,这几个字只是在心里转悠了一圈,又吞回了肚子里。
可她很了解他,她直接回答:“哪怕是个太监。”
“……那就好。”
“那我先回去啦,他还在等我呢。”
“好。”他声音低了低,“再见。”
“再见!”
*
快到三月之期了,出了个比较有意思的事。
鸾若彤脑袋上的女主光环能量被系统吸收了不少,可她就不是个愿意安稳的性子——在未出阁的时候就与京城里的一个侯爷世子有了肌肤之亲,那小世子倒是想娶她,可惜侯爷夫妇不同意。
鸾家上下都为这件事愁翻了天,鸾夫人本来不怎么管她的,只是这事太大了,她身为主母不得不管。
鸾夫人的想法是尽快把这事给了结,嫁到侯府去当小也算了,反正鸾若彤是个庶出,也没有出类拔萃的地方,要什么也难以开口。www.chuanyue1.com
徐姨娘则不肯,她总觉得鸾若彤可以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非盯着世子正妃的位置不放。
徐姨娘多次撒泼打滚拦下他们,还发狠说要让花怜月把他们都关进大牢里。
那些话分明是仗着自己女儿嫁给了花怜月——可她也不想想,嫁给一个太监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吗?你这个娘平日里也不写信问问,也不走动,但凡想着鸾衡都是要找人家办事。
你有把衡儿当作你的女儿吗?
老太太为鸾姜不平,又拿泼妇没办法,硬生生将自己气病了。
徐姨娘写给鸾姜的家书都被花怜月挡住了,可惜依照系统的能力,想看一封信还是有办法的。
鸾姜是故意没管——可牵连到无辜的老太太,她就得去鸾府一趟了。
*鸾府*
鸾若彤在老夫人的佛堂里跪了好几天了,徐姨娘天天在外面吵着要见自己的女儿,日夜不歇,令老嬷嬷很是无语。
本来送到佛堂就不是老夫人的意思,是大夫人觉得管教不了了才这么做——谁知徐姨娘一个劲儿拿老太太过不去。
老太太多大年纪了啊,晚上被她吵得睡不着,早晨又被她闹得精神不济。
本来这日身体就不大好,还在吃药呢,这么一闹——越发难捱。
老嬷嬷想给大小姐写信,好歹把自己娘跟妹妹劝住,可老太太不让。
这天,徐姨娘又是一大早跑来佛堂门口哭闹,说自己这大半辈子多么不容易……
老嬷嬷恨不得抱着根粗棍子给她打出去。
她只得端了杯清茶送到老太太嘴边,服侍老太太喝下:“老太太别听那些鬼话,府中没人比她过得更舒心了!苦的是大小姐,在府中就不得安宁,如今在外头去了……可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老太太您该是享福的日子,怎么能让她这么糟践?!”
老太太肉眼可见地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面上皱纹一条条深得很,眼神也时常茫然着,有些看不清楚了。
“衡儿嫁给花怜月那种人不知背地里有多苦,徐姨娘只知道找衡儿要东西,从来不替她想想……索性我一把老骨头,被她折腾散了也就算了。”
老嬷嬷听不得老太太这样说,可反驳了又能怎么样呢?外面那货不会罢休的。
*
老太太睡下之后,老嬷嬷去看了鸾若彤。
佛堂本该是清修静心的地方,被这么一闹反而是整个府中最糟心的去处了。
老嬷嬷没好气地端了吃的东西过来,远远看见跪在中央的鸾若彤正与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说些什么——她气不打一处来。
到了这地方还不老实!连小厮也不放过!徐姨娘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这种德性嫁入侯府?天哪,别给鸾家丢人了吧。
老嬷嬷重重咳了两声,那小厮面上的笑立马收敛,快速看了老嬷嬷一眼,低头疾步走了。
路过老嬷嬷时,那最温和的老嬷嬷却说:“再让我看见你跟若彤小姐说一个字,我当即把你打出去。”
“……”小厮讷讷点了下头。Μ.chuanyue1.℃ōM
鸾若彤轻飘飘瞥了一眼老嬷嬷,表情有些不屑。
老嬷嬷提着食盒过来,弯腰放在她膝盖边。
她看了鸾若彤半晌,叹了口气:“你不要怪老太太,这是大夫人让你过来受罚的。”
“……我不认为我有错,嬷嬷不必说了。”
老嬷嬷难听的话咽了下去,她好声好气:“在所有人都认为你做得不对的情况下,你真的不能反省自己哪怕一刻吗?”
“没有女子不想嫁入高门,我却也没听过几个教养好的小姐做出这等事!老太太清净惯了,如今被你们折磨得茶饭不思,你……你还有点孝心么!”
鸾若彤嘲讽一笑:“孝心?老太太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我的大姐姐吗?孝心找她要去啊。我哪有资格跟老太太说什么。”
“……”
老嬷嬷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她彻底没了跟这姑娘交流的意思,撑着身体起来离开了。
鸾若彤撇了下嘴,看也不看地上的吃食一眼,眼中满是倔强。
——越是这么多人阻拦她,她越不能放弃。多得是希望她过得不好的人,她自己不能把自己看低了。
鸾若彤的目光十分坚定。
*
马车停在鸾府门口。
东厂侍卫换了一身官袍,腰间佩剑,一身凛然正气,完全看不出是从人人忌惮的东厂里出来的。
许回一眼不敢多看鸾姜,扶着鸾姜下来后又小跑去敲鸾府的门。
老管家见着他身上的官袍就不敢懈怠,再一眼瞧见鸾姜——他眼睛瞪得很圆很大,干瘪的嘴巴张张合合数次才能发出声音。
“大小姐!真是大小姐!快快快去通知夫人老夫人!快去!”
鸾姜淡定地被他引进去,老管家心中十分欣慰。
哎!出息了好呀,若彤小姐的事有人解决了!
*
大夫人身边站着一个半大的少年郎,生得俊朗英气,眉眼像极了大夫人。
他抱臂望着进来的鸾姜,眼神半点不收敛在她身上看来看去——直到瞥见她腰间那枚看似平平实则价值连城的玉佩,少年郎不敢大意了。
他老实巴交放下手,顺着大夫人的意喊了声姐姐。
一旁被捉回来的徐姨娘头发散乱,双手被狠狠捆在身后动弹不得,她听见那声‘姐姐’就笑了:“要叫姐姐也是我家若彤叫!你算个什么东西!看见衡儿出息了便来攀亲……呸!不要脸!”
“衡儿,衡儿你快让他们把我松开!”转过脸面对一脸淡然的鸾姜,徐姨娘连声哀叫:“快呀!为娘的可疼死了,对、对了,你妹妹还被他们关起来了!衡儿你快说说,若彤她在佛堂里受了几天苦了,可真是受不了这个啊!”
鸾姜找了个木椅坐下,那东厂侍卫不动如山站在她身侧。
大夫人不蠢,她一眼看出那侍卫出身不凡,是从宫里来的——大夫人开口说:“衡儿能回来也是好事,你还不知道你妹妹这事吧?我……”
“在路上听说过了。”鸾姜淡淡一笑,她看向大夫人,眼底笑意竟是浅薄:“大夫人,老太太的病如何了?”
大夫人沉吟片刻:“老太太是劳累过度且没休息好的缘故,幸亏她老人家前些年注意保养身子,没留下什么病根,没有大碍,你可以放心。”
鸾姜点点头:“这样就好。”
“……衡儿!鸾衡!”徐姨娘先前被捆了有段时间了,不哭不闹挺好,现下一看见‘救星’,她疯了一样吵吵嚷嚷,“你跟她废什么话啊!你快让人把我解开!快去救你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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