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一次分开之后,姜至禾在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和陆允祁分在一起干活了,而且这几天也很少碰到过。
这几天上工的时候,姜至禾都是干了一会儿就直接摆烂,反正自己现在也不用靠着那点工分生活。以至于每次记分员李卫东来给她记工分的时候,都是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然后脸色铁青的在记分本子上给她记上一分、两分、三分不等的工分。
姜至禾才不会管他的表情如何,她是真的干不了这些,况且不拿这点工分,她也有信心自己活的不比那些拿工分的人差。
今天姜至禾和往常一样,上工一半的工,就准备和大队长请假,说自己下午不去上工了。
果然,刚找到大队长,还没开口,大队长就赶在她之前说了,“怎么,今天也要请假?你老是这样请假,工分可拿不了多少,那年底分粮的时候你可就分的少了,小心到时候没饭吃,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
大队长最近被姜至禾请假请怕了,现在一见到姜至禾就头疼,但身为大队长的他还是尽职尽责的对着姜至禾再三劝道。
姜至禾听着大队长那老几句话,耳朵都起茧子了,每次自己来请假,总是这几句,她都会背了。但姜至禾还是对着大队长讨好的笑了笑,说道:“大队长英明,我就是来请假的,您就给批了吧,反正我在地里干活也不行,这万一再笨手笨脚的把这些刚长出来的庄稼一不小心弄坏了,那我可就要愧疚死了,我这也是为了大队里着想啊,省的碍手碍脚的。”
大队长见她这么不听劝,也是很无奈,随后说道:“今天你也别请假了,最近地里也没有什么活,我和大队里的书记、副书记、副大队长和会计商量了一下,准备给大家放假休息一下,今天正好周五,就放周六周日两天的假,真好你们知青来到这好几天了,也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姜至禾听了,心里一喜,这对自己来说,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于是就喜形于色的对大队长说道:“大队长威武,那我就先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了,让他们也高兴高兴,那大队长,我就先走了,等会儿还要去镇上呢。”
跟大队长挥手告别后,就一路蹦蹦跳跳的往知青点走去,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回知青点的路上看到了好几天都没见到陆允祁。
姜至禾眼睛一亮,一脸雀跃的向他跑去,跑到他面前,站定,红唇微喘道:“好巧啊,没想到今天能碰到你,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陆允祁听着耳边女孩嗔怪的语气,心里发软,冷峻的面容在见到女孩的那一刻,也瞬间化成了水,轻声说道:“我被分到村东边的地里去了,跟你隔得比较远,也不顺路,所以才没有遇见。”
陆允祁的解释,让姜至禾瞬间开心了,紧接着对他说着自己刚从大队长那里得来的好消息。
“我刚才从大队长那里回来,他说给大家放两天的假,这样一来,你也可以休息了。”说完,她就直接看向陆允祁,希望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开心和快乐。
然而,陆允祁依旧是那副面瘫的样子,姜至禾大失所望,失落的嘟囔道:“放假唉,这样就不用干活了,你难道不开心吗?”
陆允祁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开心。”
见他这样,姜至禾也被他气笑了,娇声说道:“谁开心是这个表情啊,你好歹也笑一下,再说开心好吗?你这样一本正经的谁看的出来你在开心。”,说完,她还可爱的翻了一个白眼。
陆允祁自从自己家里出了事后,就极少笑,但现在听到女孩的抱怨,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冷着脸会不会吓到她了,万一她不喜欢自己冷脸,却因为这个疏远自己了,那该怎么办?最后在心里不断的权衡利弊,才缓缓的对着女孩露出一个不太熟悉的淡笑。
暮然看到陆允祁脸上绽开的清淡浅笑,不由得愣住了,好看,实在是太好看了!姜至禾一直都知道陆允祁长得好看,可平时一直板着个脸,这份好看就被活生生的掩盖住了,可如今他垂眸浅笑的样子,可以称得上惊艳,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好看。
姜至禾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美貌,就忍不住对他说道:“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啊,干嘛平时板着个脸,多笑笑嘛。”
姜至禾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自己说的话,见他不说话,想起自己还要回知青点,就不舍的对他说:“我等会儿还要回知青宿舍,那——我就先走了。”
听到她说要回去了,陆允祁点头平静道:“我送你。”
说完不等姜至禾回答,就先一步走在姜至禾前面,一直与她保持着一个安全有度的距离。
俩人在回去的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姜至禾也难得的安静,没过多久,知青点就到了,陆允祁停在知青点前面不远的大树下,沉默的站着,似乎在等着她进去。
姜至禾知道他这样和自己保持距离是对自己好,但在进门之前还是忍不住跑到他面前,小声说了句:“我回去了。”,说完就小跑进了知青点。
陆允祁一直目送她进去,在门前大树下站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姜至禾一进知青点,就看到知青们刚下工回来,正在休息着,累的不想做饭。
于是她就不经意的对他们说道:“我刚才从大队长那里回来,他说给我们放两天半的假,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不用去上工了。”
与姜至禾的平静不同,大家听到她的话都沸腾了,纷纷向她求证道:真的吗?真的给我们放假吗?
姜至禾见他们还不信自己说的话,有些生气,顿时兴致也不高了,撇嘴道:“大队长大概等会儿就会用大队里面的喇叭通知了,你们不相信就算了。”
大家见她这样,顿时觉得心里有底了,这估计百分之八九十是真的,于是大家都高兴得嚷了起来,都开始商量着今天不在知青点做饭吃了,开始讨论等会儿去镇上得国营饭店吃什么了。
在大家的苦苦等待中,终于从大队里的喇叭中,听到了大队长的声音:“同志们,最近大家都辛苦了,于是我们大队里面的干部就商量着,给大家放个两天的假,从今天下午就开始放,大家听到通知后,就相互转告一下。”
知青们得到确信儿,都洗了洗脸,擦了擦脖子,转身回到宿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去镇上打打牙祭。
知青们来到村口,看着停在那里的拖拉机,都有些惊喜,车上的人看到他们,也纷纷招呼他们道:你们快来坐啊,都傻站着干嘛,这里还有位置。知青们这才反应过来,往车边走。
上了车子,张爱国和刘素素等比较爱说的知青,就开始问道:今天大队里面怎么把拖拉机给我们用上了?
车上一些热心的嫂子就回答了他们,说是大队里面给他们放假,为了方便他们去镇上买东西给他们特批的。
知青们听到了,也高兴,纷纷说着:那咱们大队可真好,不但给我们放假,还特地给我们批了车。
村里的人听到知青们夸赞他们大队,也顿时一副与有幸焉的样子,骄傲的说着,那是,不是我们吹,在这整个白沙镇就找不出第二个比我们大队条件好的来。
在去白沙镇这一路上,知青们和村里面的人都聊的挺好,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姜至禾的身上,说她每天都和大队长请假,天天下地穿的也好,衣服都没重样。
本来这些没人说倒还好,现在有人提出来了,顿时就招了一些眼红人的恨。其中就有一个长相尖酸刻薄的大娘说道:“我看她就是一个狐媚子,每天不想着干活,穿的妖妖娆娆的在田里晃,他这是想干嘛,明摆的就是想勾引汉子,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说话的人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刘二狗的娘,周围的村民听到她这番话,有认同的,有反对的,但她们反对的声音都被她一通胡搅蛮缠给压制下来,她们见她年纪比较大,说话也脏,也不想她继续争论下去,纷纷闭口不言。Μ.chuanyue1.℃ōM
刘二狗他娘见没人反驳她,就犹如一个斗胜的母鸡般,在那里得意的耀武扬威,继续说道:那个姜知青是城里娃又怎样?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女娃,总是要嫁人生孩子的。
她的这句话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赞同,确实在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普遍存在,大多数人都认为只有男娃才能挣工分和传宗接代,女娃子总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姜父姜母那样,对待闺女也视若珍宝。
知青们本来对今天不上工能去镇上挺高兴的,但此时听到刘二狗他娘对姜知青的造谣污蔑,都有些气愤,想要跟她们进行理论,但韩秀芹和赵来睇除外,她们俩巴不得看姜至禾的笑话。
此时知青中就属和姜至禾关系最好的刘素素最为气愤,对着刘二狗他娘说道:“你在空口白牙说什么呢!看着年纪挺大,但没想是个为老不尊的,说话口气这么重,你出门刷牙了吗?!”
刘二狗他娘看到自己被一个从城里来的小丫头片子指着鼻子骂,顿时满口脏话,唾沫横飞,妥妥的一个乡野泼妇的模样。
刘素素说到底也只和知青点里面的韩秀芹和赵来睇吵过架,哪里说的过在农村里身经百战的刘二狗他娘,出于知识分子的涵养,她骂不出二狗娘嘴里那般难听的话,只能听着她粗鄙的话语,活生生被气的脸红。
姜至禾见状,冷着脸,看似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我自认为我每天穿的整整齐齐,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那我就纳闷了,大娘你是从哪里得出我水性杨花,品行不好的呢?再说,我是女的怎么了,现在国家都倡导男女平等,妇女能顶边天,可大娘你却左一口丫头片子,右一口贱蹄子的,难道你是对国家有什么不满的吗?”
说完,用冰冷的视线环视了刚才纷纷应和的那些人,又接着说道:“你刚刚那番话,往小了说是污蔑知青的名声,对他人进行不实言论的攻击,是可以造成诽谤罪的,我是可以去派出所告你的,往大了说,你就是不团结下乡知青,对党和国家的政策有所不满,这是可以把你抓进去进行劳改的。”
车上那群刚刚说姜至禾坏话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腆着笑脸说道,她们不是故意的,都是刘二狗他娘说的,请姜知青不要记恨她们。
姜至禾冷着脸不说话。
要说被姜至禾吓得最惨的,当然是这件事的主人公——二狗娘了。二狗娘听到要把自己抓进去劳改,吓得差点给姜至禾跪下了,腆着老脸,赔笑道:“姜知青,都是大娘的错,大娘嘴臭,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大娘计较。”
姜至禾冷着脸看她,轻笑一声道:“您年纪大了,就应该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您说的漫不经心,可毁掉的是我的名声,我一个下乡的姑娘被毁了名声,这是多大的事,可如今您却用轻飘飘的一句认错就这么算了?”【穿】
【书】
【吧】
姜至禾的质问声不大,但却清楚的传向每个人的耳中,众人听了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你平白无故的造谣人家,那摊到谁,都不会乐意的!
姜至禾见她们一副认同的样子,就顺势说道:“各位乡亲们,我要去大队长那里告诉他二狗娘的罪行,我想请你们等会儿在大队长面前给我作个证。”
刚刚那群和二狗娘一起说姜至禾的嫂子和婶子们,为了在姜至禾面前留个好印象,率先热心答应道:当然可以,姜知青,等会儿我们帮你作证。说完,她们就对着开拖拉机的人喊了一声:老陆,把拖拉机掉头,往大队里开。
开车的老陆看了一眼姜至禾,似是在询问,姜至禾对他点了点头,礼貌说道:“麻烦您了,往回开吧。”
老陆立马掉头,往大队里开。
二狗娘见状,顿时害怕了,坐在车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着,一边说着欺负老人了,一边又说知青欺负人了。一边说一边偷偷用眼睛瞟着姜至禾,见她一脸冷漠,没有丝毫反应,就知道这招行不通,顿时也不装了,直接坐在车上破口大骂,难听到身边同村的妇女听了都臊的脸红。
就这样没过一会儿,拖拉机就开到大队里。
大队长和几个其他的大队干部正在商量着大队里接下来的工作,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拖拉机的声音,还伴随着尖锐的叫骂声,都有些疑惑,拖拉机不是送村里人去镇上了吗?怎么才刚出发就回来了?心里怀着疑惑,都纷纷外走。
大队长刚走到外面,就听到二狗娘那泼妇般的叫骂声,立马沉声怒道:“这都是干什么,刚给你们放假,就不安生,干脆以后都别放假了!”
二狗娘来不及收回嘴边的脏话,正好被刚出来的大队干部们听了个正着。
大队长黑着脸,吼着她道:“你这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学着泼妇骂街的行为,还嫌不够丢脸吗?”
没等她回答,姜至禾先站出身,上前一步说道:“大队长,我是来找你主持公道的,今天我们坐在,车上好好的,这个大娘就平白无故诋毁我的名声,还大放厥词,对党和国家不满。”
她才刚说完,知青们和那群同行的妇女都纷纷表示,是这样的没错!
大队长问清缘由,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二狗娘的撒泼打滚,叫了几个小伙子,让他们把二狗娘关到大队里废旧仓库的小黑屋里,关上两天,然后又说,过几天就给她换个活计。
说完,就看向知青点的姜至禾,笑着说道:“姜知青,你看这个处罚如何?”
姜至禾对这个处罚还算满意,最起码在接下来的日子她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于是就对着大队长点了点头,道谢。
大队长对她的道谢,也是接连摆手说不用谢,知青村民一家亲,相互团结嘛。
这个闹剧也告一段落,大家又重新坐上拖拉机,去往镇上,一路上的难得的清静和相安无事。
到了镇上,知青们都先想去国营饭店吃饭,但姜至禾想到自己自从来了这里,还没有原身父母报个平安,就想先去邮局给姜父姜母寄个信,报个平安。
刘素素听到她想去邮局,就表示自己陪她一起,姜至禾知道到这个点大家都饿了,就婉拒了她的好意,让她和知青们一块去吃饭。
知青们见状,也只好说,那你寄完信就到国营饭店找我们汇合,姜至禾点头,表示知道就和他们兵分两路,分开走了。
姜至禾来到邮局,问邮局里面的工作人员要了几张信纸和借用了一下笔,开始给姜父姜母写信。
信的大概内容就是自己已经到下乡的地方了,自己在这边挺好,然后又问候了一下姜父姜母最近好不好。姜至禾看了一遍,为了防止自己露馅,又仿照着原身的口吻,在信的后面又添了几句吐槽,大致意思是下地干活特别累,吃的也不好,住的地方也破,然后又娇气的表达了自己想回家的心情。
最后仔细检查一遍,发现完美无缺,才把信递给邮局工作人员,然后填好地址贴上邮票,付了邮票钱、邮递费和信纸钱,信就打包好就等着邮递员来取就行了。
寄完信,姜至禾就准备去国营饭店和他们汇合。
来到国营饭店,知青们都已经点好了饭,刘素素看见了她,就挥手招呼她来这边。姜至禾看见她摇手就走了过去。
刚坐在刘素素给自己留的位置上,刘素素就问道:“你想好点啥了吗?我们都点好了。”
姜至禾问了一下,她点的什么,她回答了一碗卤肉面和一碟炒青菜,说完,就催促她赶紧去点菜,晚了就点不到想吃的菜了。
姜至禾来到点菜的窗口,看了一眼小黑板上的菜单,对着服务员说道:“我要一份辣椒小炒肉和一份地三鲜,再给我来一碗米饭。”
“小炒肉一份八毛,不要肉票,地三鲜一份一毛,米饭一份三毛,加三两粮票,一共是一块二搭三两粮票。”服务员一边记菜名一边快速的算出价格,对她说道。
姜至禾把钱和粮票递给服务员,她麻利的收了,然后直接往后厨的方向喊着刚才她点的饭菜。
姜至禾取了号后就来到原先的位置,等着饭菜做好。
刚坐到位置上,刘素素就好奇的问姜至禾,她点了什么菜,姜至禾说点了两份菜和一碗米饭。
刘素素本来也想点米饭的,但是一碗白米饭就要三毛,一碗加肉的面也才三毛,最后想了想,就要了面,没有要米饭。
没过一会儿,刘素素她们的饭就做好了,服务员正喊着她们的号呢。刘素素她们赶紧走到窗口去端自己的饭,毕竟这个时候不像后世,服务员都给你把饭菜端到面前,现在这个年代去国营饭店吃饭,大家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把饭端到桌子上,刘素素没有立刻就吃,而是准备等她一起。姜至禾见了,就对她说,不用特意等她,让她自己先吃,自己的等一会儿就好了。
刘素素不干,非要等,姜至禾对她的执拗也没有办法,便妥协了。好在没过多久,服务员就在窗口那边叫着姜至禾的号,姜至禾拿着号就去窗口那边取餐了。
一共三个碗碟,自己一次是肯定拿不下的,于是就先端了米饭和炒青菜,小炒肉就等下一趟再端,刚转身,就见刘素素朝自己走过来了,嘴里说着:“我刚刚在那边看见,就知道你端不下,所以我就来帮你端一个。”
说完就端着姜至禾剩下的小炒肉,然后快走几步和她并道走着,一起回到座位。
刘素素把手中的小炒肉放在姜至禾面前,然后递给她一双筷子,就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面。
姜至禾见她吃的香,闻到食物散发的香气,也胃口大开,用筷子挑了一口米饭,送入口中,大米的清香就在口中散开,然后又夹了一筷子辣椒小炒肉,吃着也香辣可口,十分下饭,至于地三鲜,没有多大的亮点,但胜在下饭。
这个年代的饭菜都很实在,两道菜都是满满一大盘,米饭也是装了整整一大碗,这些姜至禾自己肯定吃不完,于是就分给了刘素素一小半,最后才把饭菜都吃干净。
吃完饭,知青们想去镇上逛一逛,就各自约着自己的小伙伴往自己想逛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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