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谁把粮仓炸开了”,将军的身子剧烈颤抖,握刀的双手神经质的哆嗦着。
那把大横刀“咣当”一声和地上铺的玄武岩地砖来了个亲密的接吻。
粮仓啊,那可是自己最后的屏障。
这些年的辛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重回祖先放牧,游猎之地。
这些年来,忍辱负重,左右逢源在野人堡那几个老杂毛之间。
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与黑水,渤海,契丹髡奴几个强权的关系。
这些年来,拼命压榨自己的属民和野人堡的平民,就是为了“高筑墙,广积粮”,有了充裕的粮草储备才有机会打败五部室韦,将他们从祖居地驱逐出去。
山顶的五座大仓,是死了多少人命,才扩建出来的,里面的十万余石粮草,是自己的底气,是打回老家去的资本。
今朝竟然被毁掉了。
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就像是最初我们丸人的老祖先-东胡向匈奴的冒顿要爱姬,给,要千里马,给。
但是你想要草场,要土地,对不起老子不给,老子要和你拼命。
将军现在是万念俱灰,愤怒如滔滔江水,如徒太山凛冽的寒风呼啸,又浑身无力,瘫软,似巨崖如骨牌连串崩塌。
文德看见了上边老邢,老胖,苏布特尔那忙碌的影子,看来,自己的后手开始发力了。
不过,老赵,老李和完颜坤还没现身,显然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m.chuanyue1.com
山顶的粮库已经被全部炸开了。
对于火药的使用,历史的传统说法是唐初的炼丹师清虚子改进了孙思邈的“丹经内伏硫磺法”,把火药单独提炼出来。
清虚子以硫磺二两,硝二两,马兜铃三钱制成火药,这种火药遇热燃烧,速度很快,但是爆炸力极差。
文德改进了清虚子的方法,在渔港小镇的时候,他按照军用黑火药的配比:以硫磺10%,硝75%,炭15%的标准比例,将火药配制出来。
这次出来找琉璃,老赵,老李和十二娘身上就带着内衬棉布,内裹鞣制的鱼皮,外包防水,防潮的兽皮的黑火药包裹。
在半山处将军行宫,文德跟随将军进宫殿之前,文德将火药的使用方法告知三人。
所以在大家分工合作中,老赵他们每人都带着几个可以密封的带有壶嘴的陶壶,用来引爆之用。
此时山顶的爆炸,正是黑火药的杰作,粮仓如决堤的水库般倾仓而泻。
老胖,老邢,苏布特尔完成任务后,从山上下来加入战团。
仓库的决堤天翻地覆般地冲击着将军,同时让那些被压迫的人们更加疯狂,愤怒。
这些粮食可是他们的膏脂和心血,他们终年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辛苦劳作,所有的收成全部要无偿供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享用。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定期地供奉地面上的野人堡那些外来的压迫者。
虽然,舰船会经常运进来一些地面上的好东西,但是大家从来没有享受过。
就是那些山里的山魈,都过着比他们好的生活。
这些倾泻而下的粮食,如同怒海狂潮地冲击着下边的人们,滚滚而下淹没了山脚。
这些昔日被压迫的人们变得更加癫狂,他们更加奋不顾身,勇往直前。
本来就已经处于下风的武士们,虽然披坚执锐,但也和将军一样,宝贝粮仓被破坏,同样是心头滴血,异常暴怒。
这场老邢他们的杰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文德出手了,“趁你病要你命”。
在划开将军裤裆时,他就箭步躲到一个石龛下,看着将军在那里抓狂。
专注的时候,最怕突然出现的外力。
万念俱灰又怒血上脑之际,将军就暂时放松了对文德的警惕。
文德从石龛下钻了出来,手中那把陨铁的黑黝黝的匕首,悄无声息如一条黑蛇划向将军的脚踝。
按照道理,天赐良机,应该一击致命。
不过文德不敢大意,毕竟将军那是身经百战,反应极为敏锐快捷,为了确保成功,莫不如摧毁他的战斗力。
如果进攻目标指向将军的腹部,固然能一击致死,但是这需要两个步骤。
匕首毕竟是短兵,而将军身材高达两米。
这样的话要是捅刺他的腹部,首先要直起腰,然后再出手。
如此一来,就拉长了时间,以将军的能力,他一定会避过这个捅刺,然后反击。
如此二人就会陷入近身肉搏,文德肯定会处于下风。
那第二个选择,就是不求致命,只要打伤,降低其战斗力,充分发挥匕首和自己现在体位的优势,选择进攻他的足踝。
文德选择了第二个方案。
将军左脚脚筋被切断。
先是裤裆被划开,小兄弟受伤,这次又被文德挑断脚筋。
将军陷入了崩溃的状态,他甚至流泪了,那是屈辱,无可奈何,无处发泄的泪水。
大贤者领导的反抗的人们继续向宫殿冲击,许多人也向将军发起进攻。
将军现在是状如疯癫,裤裆大张着嘴,丝丝鲜血顺着大腿,小腿流向地面,一瘸一拐地将满腔怒火发泄到昔日奴隶们身上。
他扔掉横刀,伸手拾起那把长长的,寒光闪烁的陌刀,身子转圈抡的陌刀虎虎生风。
身边的人,无论是自己的部下还是那些武装的宫娥,进攻的奴隶,在陌刀的刀锋下,躯体粉碎,鲜血爆棚。
文德躲在进攻队伍当中,几次想要冲出去。
但没想到将军的战力如此恐怖,废了一条腿,还能大杀四方。
围在将军身边的至少有百十人,他们以缴获的武器捍不畏死地发起波浪般地攻击,但依然无法冲破将军的刀锋。
文德环视四周,围攻将军的人越死越多,在他身边已经堆起一圈人墙。
看着脚下的武士尸体,文德灵光一现。
他伸手捞起一具被剥光的武士尸体,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双臂,爆喝一声,将那具尸体扔向正在舞动陌刀劈砍的将军。
随着尸体,文德便疾速冲入人群,直奔将军而去。
将军此时也在搜寻文德,面前的那些昔日奴隶和自己的部下,那些还在连续持箭射击的“亚马逊”女战士们,在他眼中俨然草芥,手中陌刀在无差别的收割他们的性命。
“嗨”耳边一个炸雷,一具赤裸的身体迎面而来。
面对这具尸体,将军突然醒悟过来,宛如落水之人突然接触到新鲜空气一样。
电光火石间,他右手多了把障刀。
他的陌刀此时已经静静地躺在地上,被千万人往来践踏。
而这把插在胸前的比横刀短,比匕首长的障刀则成了将军的救命稻草。
这具尸体膀阔腰圆,身上布满了被捅刺的伤口,鲜血尚未流尽,苍白的,无遮掩的躯体已经到了眼前。
将军一个转身,手中障刀迎着横切上去,“噗哧”尸体被一刀两断。
文德被震惊了,这需要多大的力量,多么锐利的器械,才能在如此短的距离内切断一个人的身体。、
穿越之前,恋人师姐,警花容昭向他系统地传授过法医知识。
想要在瞬息之间斩断一个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任务。
皮肤、肌肉、脂肪、筋膜、骨头层层阻隔。
如果要一刀斩,那必须有足够的距离,足够的气力,足够的准备。
可是将军的一刀斩则戳破了文德的认知。
难道人的身上,真的有无穷的潜力和神秘的力量,只是不为所知而已吗?
文德压抑住心中的震撼,在将军切开尸体的同时,手中那把“神兵”陨铁匕首如蛇信子一般吐了出去。
匕首穿越血雾,刺向了将军的胸膛。
清晰地留在文德记忆中的是一声异样的穿透肉体的闷响和将军那惶遽,不可思议的望向自己的眼神。
匕首精准地自左胸下刺入心脏部位,搏动的,充满活力的心脏骤然停顿,如同急刹车。
将军呆立,手中障刀“叮当”一声脆响落地,他那庞大的躯体也随之砸到地上,激起一蓬尘土。
他在停止最后一息时,耳中听到的是“对不起”,那是文德发自内心的声音。
惺惺相惜,文德不忍将军的身体被踩踏,他抱着将军的尸体,安置在丹墀之上,虽然那上面也是尸体层叠。
将军的尸体安静地躺在丹墀的宝座之上,和那个章鱼身的塑像摆放在一起。
文德扯下重重的帷幕,想要遮盖将军的尸体。
就在帷幕即将落下的时候,文德忽然就眼前一亮,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他发现在将军的胸前凸起一块,鼓鼓囊囊地很是显眼。
“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珍惜?”,文德不由的伸出手去,从将军胸前的盔甲掏出个小皮袋。
小皮袋巴掌大小,褐色皮子,四周镶着金丝线,中间是一坛熊熊燃烧的火。
文德打开皮袋,向内一看,顿时惊喜不已。
里面是两方莹润洁白的印章。
这两方印章一方是上好的和田美玉,一方是渤海当地的红色玛瑙制成。
那方和田美玉印章温润圆滑,血丝浸透在玉石之内,上面是一头仰头长啸的苍狼和温顺地依偎在它身旁的白鹿。
在印章的背面是阴篆文:“檀王之印”。
另一方红玛瑙印章则朴素直白,正面一头奔驰的骏马和一湾碧水,背面是隶书:“蹋顿单于之宝”。
“这这--难道这竟然是檀石槐和蹋顿的印章?”
心潮激荡的文德,手捧着印章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奇迹会落在自己头上。
檀石槐,那可是统一鲜卑三部,败东汉,抗丁零,退扶余,击乌孙,尽占匈奴故地的大英雄啊。
蹋顿乃是乌桓最后一任大单于,被张辽斩杀于柳城。www.chuanyue1.com
“这这,这才是传世之宝,谁拥有了这两个宝贝,就有了名正言顺号令草原各部健儿的法统力量,这才是真正的王冠。”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没想到此行竟有如此收获。
如果两方宝印重出世间,绝对会引发一场天翻地覆。
各方势力就会云集景从,聚集于麾下。
这可会让现在的渤海王和黑水大都督李献诚瑟瑟发抖,甚至连大唐都要侧目三分的惊天巨变。
文德将印章仔细的收藏于腰间,再向将军的尸体深鞠一躬,暗下决心,待战乱平息一定要好好安葬他。
厮杀声也越来越激烈,宫殿已经失守。
那些还在顽抗的武士和武装宫女们现在是在为自身的尊严而战,他们很清楚到了这个地步,投降只能招致更大的屈辱,莫不如战死尚可有一息生存之机。
最激烈的战斗爆发在宫殿内,老胖,老邢,安满和金旺,苏布特尔都在拼命厮杀。
文德捡起将军的障刀,当下便向安满他们疾奔而去。
这把障刀虽然比横刀短两个刀头,但是剑刃狭长,锋利,入手沉重,显然是材质非凡。
刀身暗暗地闪着菱形方格暗花,一道血槽贯穿刀身,这绝对是把宝刀。
安满,金旺,苏布特尔,老邢,老胖五人楔型阵,苏布特尔手持马槊一马当先,所向披靡。
在十三人当中,苏布特尔绝对是个另类,没人知道这货来自哪里,为何会加入渤海军。
苏布特尔身高九尺,腿长臂长,壮硕的体格如铁塔一般,红发碧眼,说的一口生硬的大唐官话。
军中虞侯也曾问过他来自何方,他的回答是来自于遥远的墨伊提斯海。
他嘴里的这个海位于何方,不光是虞侯们不知道,渤海国也没人知道。
但是文德知道他嘴里的这个墨伊提斯海。
这个地方确切地说是位于黑海北岸,克里木半岛东方的亚速海,在遥远三四世纪,亚速海还是欧洲最大的沼泽地,而它的源头就是-静静的顿河。
所以文德判断苏布特尔家族很可能来自南俄大草原的斯基泰人或者阿瓦尔人。
当然从和苏布特尔的交流中,文德很快否定了斯基泰人的观点。
他肯定了苏布特尔的阿瓦尔人身份。
想那阿瓦尔人原来是占据着伊犁、河中、巴克特里亚广阔之地的草原强国-巖哒人。
在四世纪末期,他们被突厥河萨珊波斯联手打败,巖哒人顺着草原之路进入黑海沿岸。
在这里他们打败并收抚了占据着亚速海西北的匈人部落库特利格尔人和游牧于顿河河口的匈人部落乌特格尔人。
最盛时,阿瓦尔人的统治范围已从伏尔加河延申到多瑙河河口。
在阿瓦尔人杰出的可汗巴彦时期,他们占领了匈牙利,就这样阿瓦尔人的领土从伏尔加河又延申到奥地利。
但是盛极必衰,在突厥和拜占庭,萨珊波斯三方联合攻击下,阿瓦尔人视力大衰,领土被分割,占领。
到了五世纪初,只剩下匈牙利平原。
文德估计,苏布特尔一家正是在这个时期回归的。
只是由于这条草原之路,已经被大唐和渤海分别控制,通往大唐之路被阻隔,导致他们定居安家于渤海。
不过这货打仗真是把好手,他的专用武器是一杆长长的马槊。
隋唐时期使用马槊的名将众多,其中最有名的无非是鄂国公尉迟恭,他就是使槊的高手,曾多次救李世民于危难之中。
马槊为万兵之王,一杆好的马槊杆至少要耗时两三年才能打造出来。
槊的锋刃锐利,槊杆坚韧,弹性十足,弯而不折,对撞之际,马槊不会折断。
武士们也常说,一月刀十年剑一辈子枪,十八般兵器之中,便属枪最难练,而槊比枪更难练!
苏布特尔这杀神的马槊在人群中大开大合,槊刃所到,残肢断臂洒满一地。
再加上文德斩杀将军后的加入,这些武士的抵抗崩溃了,他们丢下手中武器,或四散奔逃,或跪地投降。
不过无论是逃跑的还是投降的,除了那些女战士们被当场抢空外。
其他男性武士眨眼之间,就留下一地光溜溜的尸体。
文德无暇顾及这些,山上的老李他们人数太少,急需援助。
这厢,文先生他们已经也和文德会和在一起。
“走,咱们上山,去增援老赵和老李他们。”
在通往山巅的道路上,四处是散乱堆积的粮食,文德他们向上飞快地疾奔。
那个野人堡的李灵素带着的一批人已经进了他们最后的堡垒顽抗踞守。
徒太山地势曲折,三次火山形成的怪异地貌,多奇山险峰,溶洞沟壑,深川大泽。
与温凉泊比肩的先民峰更是云遮雾罩,不知名处传来潺潺的泉水叮咚,脚下是积年陈腐的烂叶枯枝和野兽被啃噬干净的白骨尸骸。
参天的大树直插苍穹,林间暗无天日,只有无数双明暗交集的闪烁小灯笼,虎啸,豹子嚎叫,野猪的哼唧声,狼那压抑的长长的低吼夹着呼啸的松涛,使得这个地方宛如白日鬼蜮。
这个先民峰就连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不敢擅自踏足,深怕被那些神鬼之物给掠走害了性命。
先民峰有九九八十一峰,峰峰不同,一峰险似一峰。
其中最险要,最为人迹罕至,乃至与山中大王都不想踏足的就是天梯峰。
听说这有通往仙界的梯子,和那个乘槎河一样,都是凡人登天的好去处。
早年间,有胆子大的看到,那些白日飞升的凡仙们,站在峰巅等着天上神仙接引。
一会,就是突然而至的光照四野如白昼,霹雳声响达八荒,雷蛇飞舞,天门射出道道闪电,弯曲如龙的金绳,那是天上的神仙们开了天门,来迎接这些凡仙。
天上像是开了七彩绚烂的花,雷电杂着霹雳,笼罩着那些凡仙们。
阵阵的咔嚓巨响,声声哀恸怪异的嘶喊,焦糊的烤肉味,树木折断的清香味,一股脑地混杂了原先单纯的空气,给徒太山平添了一份热闹和人间喜气。
稍顷,一切归于平静,山巅上只留下一截截焦黑,融化淌着臭烘烘油脂的肉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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