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庄清言的反驳，李邈神色黯然。
受到林墨的影响，特别是自己虽然保留着大司马之位，实际上已经远离朝堂，所以心态反而不同，他不再抱着把叛军完全剿杀掉的心态，反而希望他们能投降，为朝廷所用。
费青则是大怒，在他看来，叛军首领这是冥顽不灵！把朝廷的各种德政，竟敢归于自己身上，简直岂有此理。
林墨反而没有动气，庄清言抱有这样的想法非常正常，假如他是叛军首领，哪怕知道自己失败，也会抱有把朝廷打痛，逼他们改变的想法。
这并不是“抢功”，而是庄清言心里的怨气。
归根结底，这些怨气其实也是朝廷之前的失政。
他走前一步，直接向着庄清言躬身一礼。
“呃，陛下！”
庄清言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
林墨认真地道：“如阁下所说，是有大功于朝廷，我为西秦皇帝，自然要代朝廷谢你一礼了，有何不妥吗？”穿书吧
“虽然阁下与朝廷为敌，但总不至于连朕的谢礼也不受吧？”
庄清言被堵得可难受了。
明明他在奋力反击，想要为自己挽回面子，那个小皇帝直接怂了，可是未免也怂得太快了吧？
他心里也知道，那翻道理其实是站不住脚的，可是对方想都不想，直接就怂了，还很认真地向自己行礼致歉。
按理说，堂堂一国陛下，向一介“平民”致歉，对庄清言来说，乃是莫大的荣耀，可是现在他完全高兴不起来。
这是不是说明陛下其实是个英明之主，至少是个开明的君王？
更说明了，之前朝廷的失策，真是因为那个奸相的原因。
庄清言一下子被林墨给整不会了。
人家皇帝都摆这么低的姿态向你认错加感谢，你受这一礼还是不受？
庄清言作为“义军”首领，很想跟对方死命闹翻，可是他也是受到正统儒生教育的顶级人才，不想违背自己的真实想法，更不想违背自己的理念。
“陛下……能知错，善莫大焉。”
庄清言说完之后，突然感觉一阵轻松，表情也露出苦笑之色。
不知为何，双方的气势变得有些奇怪。
最开始的火药味儿已经淡了许多，双方似乎可以跟对方说些心底话了。
裴江挠了挠头，从后面看着庄清言的背影，突然之间，有些同情自己的好兄弟了。
其实他何尝不是一样？
刚刚被官军俘虏之时，他也是刚硬得不得了，只想狠狠痛骂朝廷的高官，然后从容赴死，不失为一条好汉，百姓们也会传颂自己的英雄之名！
可是，不知怎么的，又是李邈相陪，然后又是天天面对这个小皇帝的花招儿，自己心里的怨气，不知不觉就淡化了许多。
他当时并没有答应要给朝廷当说客，却也许诺，至少要让林墨等人跟庄清言见一面。
按他往日的性格，其实是不会答应这等条件的。
林墨笑着道：“刚刚费将军说到朝廷招贤纳士，我倒是想起来了，还有些人并没有在朝廷的招揽范围之内呢，那就是你们庄家等家族，以及山中部族。”
“庄兄极有才干，朕亲自招揽不知道阁下是否愿意相就啊？”
庄清言又是苦笑，又是震惊。
他苦笑的是……“果然来了”，西秦的小皇帝在这种最合适的时机，向他伸出手。
假如刚开始，林墨就说出这种话，那他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可是现在敌意消了许多，竟然说不出直接拒绝的话。
震惊的则是，皇帝不是为了招降他们才说这番话，也不是应付他们，而是真的有所打算！
他，他竟然连山中部族都算计在内。
一般朝廷的想法，别说把山中部族算作人才了，甚至都未必把他们当“人”看。
这是真实的，许多地方官府，将山中部族视为“野人”，就连南方本土的世家，很多人也故意歧视山中部族呢。
庄清言自诩英才，比起朝廷那些酒囊饭袋强得多了，可是，现在人家“酒囊饭袋”的头头，西秦皇帝，却表现出了比他更宽广的胸襟和眼光。
他还拿什么去嘲讽人家，反驳人家？
“我们若是真降了朝廷，那我们手下的儿郎……”
林墨从容地道：“自然赦之，但是他们不能直接回归故里！”
“为什么！”
“他们不见得都是因为庄兄所说的原因反抗朝廷吧，有许多人在此之前好多年就是山匪，其打劫目标不仅有官府，还有地方良善！若是一体赦之，如何对那些百姓交待？”夶风小说
庄清言脸现怒容，可是，轻易又不好反驳于他。
总不能说，他们就算是打劫过良善之家也没有错吧？
“那朝廷的意思，是想杀了他们？”
林墨摇头道：“若如此，岂能显示朝廷的诚意，庄兄又如何安抚众兄弟？”
“众位可以立功以抵其过，北方有强敌，而且眼下更有个方便给众位立功的机会！”
庄清言和裴江被林墨勾起了兴趣，忘记他们“还没有”答应投降呢。
“是什么立功的机会？”
林墨露出神秘的微笑。
“虽然你们觉得朝廷不应该把过错推到奸相王昔一人身上，但是他是罪魁祸首，这一点没错吧？相信几位也是恨他入骨吧？”
庄清言和裴江同时点头：”那是自然！”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机会，狠狠地打击王昔的势力，只是需要我们两方人马配合一下，不知道庄兄和裴兄是否愿意合作？”
林墨情商老高了。
从刚刚开始，他们一直在跟庄清言交谈，裴江倒成了个看客一般。
虽然裴江跟庄清言交情莫逆，但心里只怕也不会舒服，所以他故意提到裴江，把他引入局中。
“呃，这个嘛……”
庄清言和裴江都产生了顾虑的情绪。
林墨略微解释道：“请两位放心，并不是要你们跟朝廷并肩作战，两军之间建立互信还需要时间，互相提防反而容易坏事。”
“你们只需要单独行动，就能配合打击王昔的势力，如何！”
庄清言的神色闪动，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我们该怎么行动？”
林墨的心里暗暗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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