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双手一合，一片红光，席卷长空：“一棵树，百尺不生，一只凤凰，一张嘴，我不知道它的存在。”
江上水雾升腾，紧接着，狂风大作，一团黑色的黄雾掠过江面。一众江匪都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抬头望去。这是一群麻雀，但个头都比牛还大，伸出爪子，抓住船上的巨石，向下一压。他们一头扎进水里，躲在船底。有些动作稍慢的，被巨石击中，或大叫一声“妖怪”，被麻雀抓上了天空。“水仙大人，饶了我们吧！水仙饶了我吧！”他破口大骂：“叫个屁！谁敢不从，杀无赦！谁敢逃，格杀勿论！”
此刻，江匪的水军阵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士气大降。“投降，还是不投降？”苏燃大声问道。
“做梦!”
主舰已经下沉了大半，船头上的窟窿还在继续扩大，水手们也是手忙脚乱，船身在水中翻滚。一剑将一个想要逃跑的匪徒斩杀，抬起头，在栏杆上擦了擦鲜血：“敢跑?!”
“杀!”
虾兵蟹将与残兵败将厮杀在一起。朝阳初升，河流染红。
江匪们吓得魂飞魄散，在短暂的抵抗之后，他们开始露出疲惫之色。有人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有人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有人倒在了甲板上，痛哭流涕。在这些不是人类的敌人面前，他们已经被恐惧所震慑。不多时，鱼丽阵已将匪军右翼击溃，阵中顿时一片混乱。眼看着自己要被这些妖怪包围，大船上的海盗们也跟着跳了下去。他举起朴刀，砍下了他的半个脑袋，砍掉了他的一条腿：“别走！拼了！继续打！”
苏燃喝道：“大胆贼子，来与我一决雌雄！”
他咬着牙，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两道河水冲天而起，化作一对璀璨的水翼，托住了苏燃。他腾空而起，跳上了海盗船上，溅起一片水花。
一剑斩下！
苏燃纵身一跃，踏波而上！
三枝袖箭从他的脑袋上飞了出去！
苏燃大袖一挥，一道水幕出现在二人面前。
他用最后的勇气，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了漫天的雪花，看不清他的身影。但苏燃在水中，却是若隐若现，不与他硬碰硬。他的脑袋像是打在棉花上，被水流打得偏离了靶子，满腔的怒气都憋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苏燃的手中，却是握着那柄朴刀！明明是一名弱不禁风的书生，但朴刀在红光的照耀下，却越来越重，压得他的脑袋都耷拉了下来。饶是如此，他也不愿意弯腰，膝盖几乎要碰到甲板，却还是满头大汗，强忍着疼痛。
苏燃盯着那首领的双眼，喃喃道：“天上的水，地下的水，五湖四海的水，都在这一口气中，涌向四面八方。”天际的河水汹涌而起，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到一股巨浪扑面而来。阿罗汉的号角声此起彼伏，战舰四分五裂。一道道巨浪，将那些海盗和木头卷到了下游，就像是水中的蚂蚁一样。
船头和船尾都被海水淹没，在海浪中浸泡了一会，才浮出水面，船身微微一歪，在湍急的水流中漂来荡去。船上的人都走光了，连鱼竿也被冲走了，只有将军和苏燃还在。他紧紧地抓着桅杆，坐在了甲板上。
他双眼通红，一只爪子插|入甲板的裂缝中，然后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甲板上，缓缓向上攀爬。苏燃见他走近，稍一犹豫，伸手去抓他。
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扯。苏燃一个措手不及，从女墙上摔了下来，被他拉着往下掉。他哈哈大笑，只觉一股大力压在他身上，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压了下去。他扭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将他死死按在地上。那是一双透明的手臂，显然是苏燃的。他仔细一看，却是一条水蛇，正在撕咬他。
潮汐正向下游涌去。虾妖们已经用大网在河面上扫荡，将河里的小喽啰都抓了起来，拿藤索穿在身上，驱赶着潮水。三当家和四当家一马当先，大声叫道：“老大！已经没有希望了，别打了！”
他被那只大手压得喘不过气来，却依旧破口大骂：“你知道个屁！”
“我们不知道。”二当家爬到他身边，蹲在他身边，哀求道：“兄弟，没办法了，救我们的兄弟！”
“滚!”
二当家的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下巴摘了下来。一言不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二当家掀开衣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不懂事，得罪了神灵，罪有应得！还请大侠手下留情！”
大手消失，苏燃重新出现，端坐在甲板上。
他望向二当家，扬起海螺。
苏燃下令撤退，鱼丽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排排的囚犯躺在沙滩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河水平静下来，缓缓向东流淌。苏燃喝道：“你们这些年来，欺压百姓，劫掠百姓，为非作歹，所以我便率领百姓，代天行道。人世间有规矩，我今天就不用私刑了。若有下次，我必杀之！”
“明白，明白，神仙高抬贵手，下不为例！”
苏燃纵身一跃，飘然而去，身后跟着一群鱼儿。天上有一轮红日，水中有蚌珠，上下透明。苏燃越走越远，最后没入了河中。
二当家悄无声息地拿起了匕首，靠近了首领的脑袋。
走了五里，苏燃撤去了玉丽阵。河面上的红光散去，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苏燃一抱拳：“多谢各位！多谢了！”
龟甲、鱼蟹、螃蟹都变回了本体，战车沉入水中，草木随风飘荡。一时间，无数的水族回归湖泊，归溪回归溪流，钻泥浆钻泥浆，上滩上滩，都消失在了大自然之中。
鲤鱼蹦蹦跳跳：“好美！真有意思！秀才！啥时候开战？”
苏燃冷笑一声：“你这么喜欢看戏，跑哪儿去了？”
“我在后面盯着你！”
苏燃屈指一弹：“这次多亏了你们，要不是你们，我也没办法。你运气好，还想和我一战？”他看着小白脸上的喜色，微笑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们把明姨送到湖边。”
明姑姑身上的光芒早已暗淡，在水里变得漆黑一片，显得有些疲惫。白发人将他轻轻推着，朝着鄱阳湖的方向游去。
他在湖底寻了一处僻静之处，用青苔巨石做了一张石床，铺上了细沙和海草，将明姑姑安置妥当。白秀点点头，用湖水将她乌黑的身子裹住。
一人一鱼，朝着水潭的入口走去。一条麦穗鱼冲了过来，慌慌张张地游动着。
鲤鱼大叫：“嘟嘟！何必如此匆忙！”
“我、我害怕！”麦穗鱼拍动着它的鱼鳍。
“怎么了？”苏燃问道。
麦穗鱼怪叫道：“你这是要人命啊！又流血了！我不想再去了，我好害怕！”
苏燃摸了摸它：“没关系，战斗已经结束了，哪里还会流血？”
麦穗鱼咕哝着，“没有，没有！我游泳缓慢，队伍长，你在前面游泳，也不喊我！你都不在了，我还在那里转悠。就是这个嘴里有三根头发的家伙，把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给打死了！他把黑壮壮往地上一丢，险些砸到我身上。刀疤男和长毛脸斗嘴，斗不过，就把长毛脸给宰了，刀疤不是长毛脸的对手，长毛脸把河豚给宰了，河豚脸也被长毛脸给甩了下去，嗷嗷嗷，沙滩上的人要么是刀疤脸，要么是长毛脸，要么就是互相厮杀。我不想再看了，太吓人了！”
苏燃和鲤鱼连忙向后退去，只见一具头颅的尸体，正向他们飘来。他的左眼被一把匕首刺穿，出现了一个血洞，脖子上有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鲤鱼“啊”的一声，苏燃用双手捂住了它的眼睛，从尸体旁走了过去。他们看到了一片混乱的海滩和船只，到处都是厮杀，到处都是鲜血。四首领的尸体还在水中，他的双腿还被渔网捆着，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苏燃捂着眼睛，叹了口气，一头扎进了水里。“走罢!”鲤鱼眨巴眼睛，只听得他叫了一声。他累得像个孩子一样，懒洋洋地拍着他的后背：“我们不想打仗。等他们处理好了，我们再商量。”
几天后，江匪终于被剿灭。二当家一马当先，所有人都重新排列座位。
夜色渐深，水华在船舷边汇聚，然后消散。二当家望着被一网打尽的土匪，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悲凉。以后的生活，也是一个问题。如果他们重新集结力量，在江面上横冲直撞，做着无本万利的生意，谁知道河里的老祖宗还会不会找上门来。若是安分守己，做黑市买卖，这些山贼向来凶残，没过几天就会破坏规矩。他曲肱半躺着，心满意足地叹息着，把酒瓶和注水放在那曾经是把头的红泥炉上。
远处的江面上，响起了一道悠扬的笛声。二首领警惕地站起身，抽出一把弯刀。
他看清了那道身影。
他的头发很长，头发里插着一些海草，穿着一件白色的栀子花，正在河面上散步。淡淡的星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一轮明月。
江风吹过，桃花飘零，柳絮纷飞。二首领瞪大了双眼，收剑入鞘。他见识到了天地的力量，见识到了无坚不摧的力量，也看到了起死回生的一幕。那种借天地之力，与万类同归于尽的力量，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绝非区区水妖可以办到。在他的心中，这个男人就是神，这一刻，他的恐惧让他根本无法反抗。守卫们却浑然不觉。或许，他们知道了，但却不敢说出来。
白衣人放下手中的笛子，对着染红的河水唱道：“你的灵魂，回来了！君无天：虎豹九关，啄人多。一人九个脑袋，九千多棵树。豺狼在我的眼睛里，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二当家也明白，该说的都说了。如果没有商量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一网打尽。他轻咳一声，喊道：“好词！《招魂》，是屈夫子的！”
白袍人望着他：“一看就是个文人。”
二当家跪倒在地：“我是因为没读过书，才走上这条路的。”
白衣人用一种犀利的目光打量着他：“不是因为你的学识没有用，而是因为你的心，你的心是邪恶的。古人说，读书对身体有好处。书是好，但如果用在了错误的地方，那就更危险了。”
二当家看着船边，头也不抬：“你大晚上来，莫非是为了讲大义？”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果说我们不应该聚集在一起，那是因为强盗在这里盘踞了这么多年，根基深厚。就算要解散，也不会有人答应。我要是敢说，要杀我做老大的人多了去了。蛇鼠之窝尚且如此，何况是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如果说我们不应该杀人夺宝，那我们兄弟就是干这行的，做不了什么正事。以后不杀生还好，要改宗立派，却是难上加难了。”
白衣人打断了他的话：“既然如此，今晚我们就不说什么大义，就说我们的好处吧。”
二首领一脸茫然。
那人进了船，拂了拂衣袖，坐了下来。“如果你想的话，我倒是有办法让你满意。”
二首领抱拳：“请说。”
“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能滥杀无辜，更不能滥杀无辜。我听说，这里的道路向来凶险，除了你之外，山林、沼泽、草木、草木，都是死人的葬身之地。听闻尔等一向与各大帮派不和，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二当家一愣，随即说道：“那是当然。我们是最大的势力，可以保护整个大陆。”
白衣人淡淡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保护所有的商人，收取他们的费用，并且制定一个铁则，绝对不会再收钱，更不会杀人。现在，朝廷也在明目张胆的收商人的银子。只要你收的钱比官府少，商人就会趋之若鹜，离开官道，去盗匪庇护的水道。如此一来，祸国殃民，百姓安居乐业，你的兄弟们也能自力更生，朝廷忌惮江匪的勇猛，不会干涉，岂不是皆大欢喜？”Μ.chuanyue1.℃ō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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